很快,老掌柜端着冒着热气的砂锅稳稳当当的走来:“二位请慢用!”
“掌柜,你这可有干净碗筷!”杜睿掏出了一吊钱塞给老掌柜。
“有有有,公子稍等!”老掌柜推脱不过,这里偶尔也会有富贵公子来,他常备了新碗筷,这些大家公子就是讲究。
外面腊月寒冬,这间简陋的小店却温暖如春,只因每桌旁边都有个火炭炉,羊肉汤煨在炉子上,咕嘟咕嘟的冒起大泡。
陈乐荷的确不曾在这样的地方吃东西,她好奇的张望,有些人吃不起羊肉汤,便让伙计上个清水锅,下两块老豆腐,再和店家说几句好话,讨要几颗盐巴丢下,将热豆腐夹进碗中,呲着牙吃上一口,热烫熨帖了一身的疲乏。
杜睿看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别人吃老豆腐,便唤来伙计再加上两块老豆腐。
陈乐荷只穿着家常旧衣,和杜睿坐一起倒像是一对平常的小夫妻,旁人只顾着吃,也没人注意他们。
“好了,你试下,看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杜睿把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推到陈乐荷面前。
被周围的人吃得满足的神情感染,陈乐荷没有迟疑,尝了一口,肉香,汤甜,和周婆婆的手艺一模一样,她惊讶得抬起头,眼中已经有了水光。
“是婆婆做的?”
“婆婆看你喜欢,尝试了许多次,才将这羊肉汤学出来。”
陈乐荷低头喝汤,熟悉的味道仿佛将她拉回了幼年,冬天周婆婆都会做上这么一锅羊肉汤,她和哥哥在外面玩累了,又饿又冷,喝上半碗羊肉汤,渗入身体的寒气被驱走,一碗汤喝完,额头微微冒着热气,她和哥哥这才慢了下来,挑拣着碗里的羊肉吃。
“爷,这是您要的豆腐!”
陈乐荷看着嫩白色的豆腐被杜睿倒进咕嘟响动的砂锅,待她喝完一碗汤,豆腐也烫热了,杜睿帮她搯起一块,豆腐吸足了羊肉汤的精华,入口即化,嚼两下,就滑进了胃里,惟余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外面不知何时开始飘起来雪花,唯有这简陋的草棚下,仍旧温暖如春。
不敢让陈乐荷太晚回去,待她吃完了肉汤和豆腐,叫来了掌柜结账,便送她回去。
马车上,有小莲杜睿不敢放肆,忍到了陈府门口,他拉住了就要进去的陈乐荷。
“这是我昨夜雕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借着陈府门前灯笼,看清杜睿手中是支莲花形簪子,算不上精致,莲花含苞欲放形态栩栩如生。
“呀,你手艺越来越好了,日后不做官了,还可以去卖簪子!”陈乐荷接过手抬起簪子打量,忍不住打趣杜睿。
“卖簪子可不比做官容易,来,我帮你戴上!”杜睿轻轻把簪子插在陈乐荷乌黑的发鬓上,点了点头:“你戴什么都好看!”
“油嘴滑舌!”陈乐荷嗔他一眼,转身进去,而后顿住脚步:“今日的羊肉汤很好,多谢你了!”
“好,好!”杜睿高兴得不会回话,连续说两个好,望着陈乐荷的背影傻笑。
“公子,我们还回去吗?”九文久等不到杜睿吩咐回去,拿不定主意他是不是要留宿陈府。
“回,现在回。”杜睿恨不得立即回县衙,告诉庞奇正今日所发生的事。
陈乐荷带着浑身暖意,就在进自己院子却遇见了父亲。
“爹,你怎么还没歇息?”
“你都没回来,爹哪里睡得下?”陈远山赶紧找上下打量女儿,见没有异样才放下心。
“爹!”陈乐荷一时不知如何和父亲说她与杜睿。
“怎么了,不愿意告诉爹?”陈远山迟疑了一下仍是忍不住想要知道女儿的想法。
“爹,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你就说你喜欢着那小子,再说那小子一表人才,抱负远大,有担当,男人这样就可以了!”
“爹你不怪我?”
“傻孩子,人都有犯错犯傻的时候,杜睿爹和你娘自小看着长大,心性纯良,之前以为他对你无意,这强扭的瓜不甜,便让你们合离各自安好,现在他回心转意,最重要的是你也还对他有意,这不是很简单。”
“爹!”陈乐荷眼中带泪,家人无论她做出什么决定都会支持她。
“好啦,已经很晚了,快些回去睡,明日再说!”陈远山忙挥手让女儿先去歇息。
“爹,那我先回去了!”
“好,爹也回去了,待会你娘找不见我,又该发火了。”陈远山说着缩了缩脖子,杜英娘最近越来越凶了。
陈乐荷回房后对父母只间的感情仍旧是很羡慕,她所求不多,只想日后陪伴余生的会是父母这样的。
杜睿睡了一个好觉,托崔木匠找了块好木料做簪子,他还没好好谢人家,正想要给银子还是买上些许礼物,崔木匠便找上来。
“大人,都怪小的有眼无珠,一直不知您就是当今县令大人!”崔木匠抹去眼尾泪花,哽咽道。
“崔师傅,你这是怎么了?”杜睿忙让人扶起崔木匠,直觉只知道他怕是遇到了难处,不然不会打听自己的身份。
“大人,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崔木匠说起这唯一的女儿就抹起了眼泪,崔清清已经两日不曾回家,匆匆回来,也只是来找他要钱。
女儿以前不曾这样,他那日偷偷跟着女儿,只见她进了普光寺,他要进去寻人,却被那些和尚打了出来。
之前只知道杜睿不是普通农户,一打听才知道他是当今县令,如今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找到了县衙,报上杜睿姓名,果然是他的徒弟。
“崔师傅,你慢慢说!”杜睿让人奉上茶水,把崔木匠请上座。
“清清她,她像是中邪一样,每日都要去普光寺,这两日才回来,一回来就是我把家里的银子拿出来献给普光寺。”崔木匠说起来仍忍不住落泪,娇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昨日还放了狠话,今日若不把银子拿出来,她就死给他看。
“普光寺?”杜睿想起陈乐荷中那个香囊。
“对,这两年不知哪里来的和尚自称高人,把普光寺原来的方丈赶跑,自己做了主持。”崔木匠说着自己好不容易打听来的消息。
“普光寺!清清如今在何处?”杜睿隐约有些不好预感。
“她今日要来和我拿银子,这银子都是我平时一辈子积攒的。”崔木匠说起这个就忍不住抹眼泪,以前女儿就算娇纵任性,也从不会打他银子的主意。
“我和你一起回去看看!”杜睿叫来九文,还想叫上衙役,想想还是算了,崔清清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太多人知道有损她声誉。
跟着崔木匠到家,崔清清后脚就到,看到了杜睿也在,她一时没忍住哭了起来:“你!你!”
“崔小姐,可是有人欺负了你?”杜睿不说还好,此话一出,崔清清小声哭泣变成了号啕大哭。
“女儿啊,你快别哭。你可知道这是谁,这是我们的县令杜大人,你受了谁胁迫不要怕,说出来有杜大人为我们做主。”
“对,崔小姐,你别怕,有何委屈本官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都太迟了!”崔清清哭了出来,自己猜测的果然没错,杜睿真的不是普通人家,不过自己也算因祸得福,若是按照原来自己想做的,这会只怕早已经被杜睿抓去牢狱了。
她想要的法师都能给她,想到这里,她一把擦干眼泪:“爹,你这一次就听我的,快把银子给我。我是你唯一的女儿,怎么会害了你?”
“女儿啊,那法师是给你施了什么法?”崔木匠想不明白,怎么好好的女儿去了两趟普光寺后就大变了性情。
“爹,法师是来救我们的,只要我们诚心,他能让我们变成有钱人,爹你再也不用辛苦做木匠。”崔清清说到兴奋得抬起了头,好似明日真的能过上吃香喝辣穿金戴银的日子。
“崔小姐,你这么说,杜某也有些心动,能不能详细说给我们听听!”杜睿拦住了焦急的崔木匠,示意九文拉他去一旁,崔清清这模样太过奇异。
“杜公子,你若诚心入我们师门,我可以向师傅举荐你,师傅神通广大,会点石为金,治百病。”
“崔小姐是如何拜入师门?”
崔清清有些犹豫,自己若是也说服杜睿入师门,那师傅不得对她高看一眼。
放下只犹豫几息,心一横说道:“当初我爱慕公子,可是苦于无法接近公子,偶然去了普光寺,遇见收徒的师傅,他赠送我香囊,说是佩戴在身上十几日,然后他帮我做法,日后就能心想事成!”
“香囊?”杜睿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陈乐荷也有这样一个香囊。
“到了师傅帮我做法那日,我便一大早过去,师傅法力高深,我顿时只想拜在师门下,追随师傅左右!”崔清清说罢,脸颊浮起了红晕。
“做法?”怎么听都是很怪异的一件事情,崔清清却说得含情脉脉。
“是真的,现在我,我也是师傅的人了,不会骗你的!”崔清清含羞带怯,崔木匠听罢差点晕了过去。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怎么那么糊涂!”
杜睿一开始听不明白崔清清的他的人是什么意思,看到崔木匠捶胸顿足才明白过来,这下更是讶异,一个出家人,怎么还会接近女色?
“爹,你就信我这一次!”
“我对不住你娘,你娘死得早,要是知道你今日作践自己,还不得从地下爬起来捶死我。”
“爹,你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你以为师傅随便的女人都要吗?”崔清清看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怕师傅等久,今日就算拿不到银子,得了杜睿要拜师的信儿,师傅必定也会很高兴。
“算了,我明日再来吧,杜公子,我赶紧回去告诉师傅,你等我的好消息!”
杜睿看着崔清清走得轻快,而家里的崔木匠却伤心的一下喘不过气,直挺挺的晕了过去,他只能先让九文去请大夫,自己抱着崔木匠到床上,来不及出去再追问崔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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