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诊治崔木匠只不过是急怒攻心才晕了过去,平日里做多了苦力活,大夫还没离开,崔木匠就醒来,还以为刚刚是自己做的梦,一看见杜睿仍在一时悲从中来。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崔师傅,这件事只怕不简单,你先保重身子,崔小姐那边,我明日去普光寺再好好和她谈谈,她年纪尚幼,不知世道险恶!”杜睿越想越不对劲,这是借着神佛之名,只是不知受骗的信众有多少。
“杜大人,你要救救清清,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崔木匠老泪纵横,怎么也不明白女儿怎么会大变样,做出这么些糊涂事,日后还怎么嫁人!
回到县衙后,杜睿想了想,叫住了九文,让他去周围打探一下这个普光寺的法师,从何而来,又有多少村民拜他为师。
九文奔跑了一日,只知道这个法师每日做法只收一个徒弟,男女老少不限,至于他是从何而来,只知道他是从南方而来,有的说是南方襄鞍州而来,有的说是南安镇人。
杜睿想了想,叫来了庞奇正:“庞师爷,普光寺你可有听说?”
庞奇正一听这个皱眉道:“这几日我也听闻过这普光寺的法师法力高深,正想打探清楚再和大人上报。”
“庞师爷可有打听了什么?”
“这人来历不祥,拜入他门下的弟子又守口如瓶。”庞奇正摇摇头,一个来历神秘的高人拥有越来越多的信众,这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好事。
“既然这里问不出,那便去他来之处问,师爷你立马吩咐下去,派人前往襄鞍州和南安镇上打探,看是否有这样一个高人?”杜睿边踱步边说。
“好!”
庞奇正离开后,杜睿仍旧有些不安,这样厉害的高人,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他真有点石成金的本事,那这天下都只怕要大乱得改姓。
派出去的人还未找到,天色刚黑,崔木匠一身伤被人扶了进来。
杜睿大惊,今日离开还好好,怎么就变成这样:“崔师傅!快去请大夫!”
“大人,求你救救我女儿,她被人抓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
“清清她走了之后晌午就跑回来了,话还没说,突然冲进来几个人,拉着她就要走,我拦着,几个人还冲过来打我。”崔木匠说起来忧心女儿安危急得挣扎要爬起来给杜睿下跪。
“崔师傅您快歇下,大夫很快就来。”杜睿和九文忙把崔木匠扶躺下。
“崔小姐回来以后什么话也没说?”
“清清她只喊道让我救她!”
杜睿听罢疑惑不已,这上午崔清清还眉飞色舞的说那个法师如何厉害,她又是他的人,这才半天功夫,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崔清清回到普光寺后才出的事。
若不是因为她拿不到银子,那便出现在她一直说要向那法师举荐自己!
“对了!”杜睿一拍大腿,庞奇正也跟着大夫急匆匆而来。
“九文你留下,看大夫如何诊治。庞师爷,借一步说话!”杜睿示意庞奇正出去。
“这普光寺的法师应当有问题,庞师爷,你看今日之事只怕是因为崔清清要向那法师引荐我而起,这些人看来胆子很大,只凭崔师傅一面之词,贸然前去抓人只会打草惊蛇!”杜睿以前面对的都是小奸小恶,这样胆敢藐视朝廷律法的根本不曾见过。
“大人考虑的极是,这普光寺法师如今深的人心,我们没有确凿证据抓不到人只怕还会被反咬一口。”庞奇正从师爷一职,辅佐过三任县令,也是第一次见过这样打着神佛名号的。
“崔小姐再耽搁只怕会被灭口,你找几个身手敏捷的人看能不能混进去救人。”杜睿刚说完,九文就送大夫出来。
“大夫,崔师傅怎么样了?”杜睿忙上前问道。
“老人家身上多处瘀伤,怕是脾胃也受损,好在平时做多了力气活,身子骨硬朗,老夫这里开几副活血化瘀的药调养几日便可!”
“如此,多谢大夫,九文快送大夫!”杜睿这才放下心,崔师傅没有性命之危。
庞奇正也领命去找人潜入普光寺,杜睿刚坐下,脑中一声炸响:陈乐荷身旁的香囊,和崔清清身上的香囊一模一样,直觉这个香囊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正要见叫九文备马去找陈乐荷,九文就跑了进来。
“公子,去南方的人回来了!”
“这么快!”杜睿还以为得几天后才有消息,这才一日不到。
“人在哪里?”
“大人。”
“不必多礼,你这么快回来?”
“卑职汪兴发和刘平前往襄鞍州,去到半路遇上了自称是那元法师的同乡,问了一些话,小的前来禀告大人,让刘平先行。”
“什么话?”
“那元法师原来是临定九州人氏,从小人称卢老六,家中贫寒,偏又学了一身好吃懒做的毛病,他家附近有座道观,年久失修,一日大雨坍塌后更是断了香火,年轻的道士都各自散了,他不知怎么突然有一日说是得了真神指教,在破旧的道观里做了几场法事,就自称太元法师。”
“这听起来倒像是装神弄鬼!”庞奇正回来刚好听到汪兴发这么说。
“都是同乡,大家都不信,这才远走他乡,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师,这人就是来投奔他的。”汪兴发把打听来的消息都说了出来,便准备启程去追上刘平。
“慢着,竟然说他是九州人,那你和刘平便去九州打探。”临安九州可是离这里不远。
“是,大人!
“大人,这怎么看都像个神棍!”
“只怕比神棍还要可恶,只能等找到崔清清后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神棍!”
直到二更天,县衙门口传来匆忙脚步声,九文叫醒了查阅半天文书才刚刚躺下的的杜睿:“公子,人找到了!”
杜睿从床上一跃而起:“崔清清!”
“公子,人被打得剩下一口气,被扔到了乱葬岗,幸好我们的人看见救了回来。”九文刚看到那个血肉模糊的人吓了一跳,白日那个鲜活的姑娘居然变成这样。
“什么?请大夫了没?”杜睿披上衣服的手一顿。
“请了!”
杜睿一看崔清清伤成这样,连忙和九文说道:“先不要告诉崔师傅。”
这次等了许久,老大夫才出来:“大人,这姑娘伤得太重,老夫也尽力了,看她自己造化,今夜若能熬的过去,熬不过去就,唉!”老大夫从医几十年,就没见过有人对一个姑娘家下这么狠手。
“多谢大夫!”杜睿拱手行礼,今日劳烦老大夫两次,他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更多的是担忧崔清清的伤势。
“崔小姐她,这位姑娘伤得怎样?能否喂她点人参?”
“与今日府上贵客所伤一样,皆是乱拳击之,所幸那些人所打之处不是要害,这姑娘头上磕碰到了失血过多才会这么严重。她要是能喝得下就好。”老大夫说罢收拾东西开药方去了。
“真是命大,估计是看人快死了才扔去乱葬岗,又恰好被我们的人发现救了回来。”庞奇正啧啧称巧合,要不是这么巧,这姑娘早就香消玉殒了。
“唉,先把人救过来再说!”杜睿心下也是感慨。
县衙太小,崔木匠很快就找到了这里:“杜大人,是不是我女儿找到了,杜大人你就告诉我她还活着没,死了我也认了,这孩子都是自找的!”
看着崔木匠口中说着绝情的话,不断的擦拭眼泪,杜睿叹气道:“崔师傅,人找到了,还活着,不过大夫说了,若是熬不过今晚,就…”
“清清是不是在里面,我去看看她!”
杜睿没有拦着,就算崔清清熬不过今晚,崔师傅是她的父亲,应当有权知道和陪伴她。
崔木匠进去不一会就传来压抑痛苦的哭声,杜睿闭上眼,哽咽吩咐房门守着的婆子:“有何事再来唤我,让他们父女好好说说话!”
婆子应了是,杜睿这才离开,原本想今夜去找陈乐荷的,看来又是抽不开身。
思来想去还是写了一封信,让九文找人送给陈乐荷。
杜睿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时忧心崔清清熬不过今夜,崔师傅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时又忧心那法师不知是什么来头,这山浦城的衙役们降伏不了他,一时又忧心陈乐荷身旁的香囊,这个法师的东西看来都是邪门,迷迷糊糊的刚睡去,就被门口嘈杂的声音惊起。
他心下一咯噔,只怕崔清清熬不过去,套上鞋子冲出去:“九文,九文!”
九文小跑着过来:“公子早!”
“何事喧哗?是不是崔小姐她…”
“她怎么了不是说有状况就要唤我起来么?”
杜睿心急的冲过去,被九文拦住。
“公子,你外衣还没穿,小的话还没说完,这崔小姐昨夜半夜吐了一口血,醒了过来,刚刚崔师傅喂了她吃半碗粥又睡下!”
“什么,吃粥?”昨夜快要断气的人能吃东西,是不是就是熬过来了!
“大夫说了,醒了就应当没有性命之危!”
杜睿听罢才转身回房穿上衣物,还好九文叫住他,没让他衣冠不整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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