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谁又在问我你喜欢什么花了。”
室友说这话时,沈岸萤正在涂指甲油,花花绿绿的颜色又亮又润,她买了十来瓶,每天乐此不疲换着涂。
什么花最贵?
沈岸萤把这念头掐掉,“你觉得什么花最好看?”
室友答非所问,两条手臂搭在椅背上,“所以有可能吗?”
张贯是隔壁机械班的,长相清秀,个子不高不矮,跟沈岸萤要PPT都会脸红。
“我也好想谈恋爱啊,”室友哀嚎,“跟徐与舟。”
指甲油歪到皮肤上,沈岸萤镇定自若拿纸抹掉,“大白天别做梦。”
“干嘛,我跟他没可能吗!”室友愤愤,“又不是什么大明星,学生乐队的主唱而已,我谈了好几个呢。”
“你不觉得我俩很搭吗?”她转过头问。
沈岸萤细细端详。
室友很漂亮。
过目不忘的漂亮。
很久以前,透过后台幕布,沈岸萤也在台下看过几张这样的脸,这些脸仰起来看向徐与舟。
当时没在意,现在却频频想起,她能记住,徐与舟应该也是。
“要不你周末陪我去他们图书馆找人吧?”
“不去。”
“为什么啊?去嘛,他们食堂可有名啊,我请你吃,我不允许有人一次都没吃过!”
是啊。所以为什么她一次都没吃过啊,为什么徐与舟会出现在南大,从寝室出东门跨一条街就能走进他学校。
林沐风风火火跟沈岸萤讲这件事,说得天花乱坠,好像下一秒徐与舟就要杀上门来。
但一次都没有。从宜市飞凉城的五小远途时,就像个巧合中的巧合。
“不去就不去吧,老娘独自出马,”室友撩了撩头发,“男人嘛,很好搞的。”
“所以到底什么花?”
“别告诉他,你别跟他通气了。”沈岸萤没了兴致。
“干嘛生气?”
指甲油很快风干,怎么抠都抠不干净,沈岸萤默不作声走到水池边洗手,水流跟医生的话齐齐响起。
“你觉得自己伤害了别人吗?”
“是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才是受伤最深的人呢?”
“你受损了,还一度很严重。但只要脱离应激环境,不断学习,疗愈,我相信你一定能挖掘一个更加不一样的、真实的自我。”
“会变好吗?”
“是的,我相信,你也要相信。”
心理咨询简直狗屁。
难道她真实的自我也还是烂透了?不然为什么她还是很想损害徐与舟?
洗到五指通红,她也无法抑制从喉咙涌上的渴望。
“你还是别喜欢他了,”沈岸萤回头说,“你没听过他之前那些事吗?”
室友一愣,“什么事?抄袭瓜早辟谣了啊。”
“私事。”沈岸萤拿毛巾揩手,“他女朋友能绕体育馆一圈,一月一个都不重样,还都是断崖式分手,你能忍?”
室友张大嘴巴,“你从哪听来的?”
“忘了说,”沈岸萤拿鲜红的指甲盖指向自己,“我是他高中同班同学。”
十分钟后,室友拿着手机低头奋战,沈岸萤也端起屏幕。
消息来自李想。
-小沈,中秋过来吃饭吗?
SAY:哪天啊
-下周日。
SAY:周日有事,周六呢
-我问一下乔阿姨。
SAY:行
李想头像是个挺有名的动漫男头,沈岸萤点进她朋友圈,一开始她还每天都看,以每天十条的量看了三天之后,沈岸萤直接把她屏蔽了。
今天也尽显话痨本色,最新一条是半小时前:我这个年纪上小学像话吗???
消息又跳出来。
-周六可以。
当然可以,周六徐与舟有演出。
SAY:好
周六是个大晴天。
沈岸萤手拎月饼盒正接电话。
陶楚:“你去哪里你要告诉我呀,大过节的你不会空手就上人家里吃饭吧?”
“我买了月饼。”坐了一天的高铁地铁,沈岸萤进电梯门直喘气。
“哪来的月饼?”
“学校有卖啦。”她翻出聊天记录看层数。
乔琅领养李想这事,沈岸萤起初并不知情。
办完退学手续,陶楚带她和刘争群回了老家,这一年她们买了新房搬了新家,陶楚也已一改常态,对她关怀备至。
虽然有点太过了,简直把她当傻子养。
电话那头还在说,“不行,你开视频我看看,听你说我不安心。”
沈岸萤老老实实开视频让她验人。
陶楚稍微满意一点,又说,“你去人家里一定要嘴甜啊,眼里要有活,别像在家里一样死沙发上一动不动只吃不干。”
“我知道。”她关电梯门。
“别只会口头说说啊,”电话那端叹了声,“你跟李想见面能行吗?”
“行啦。”她哄道。
有什么不行都在她刷屏的朋友圈里全行了。
开启新生活后,过去就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也是,李想我倒不担心,有乔琅在,”陶楚说,“那徐与舟呢,我跟你说啊,你好好跟人家道个谢。”
“......”电梯上行,那股气就那么哽在喉咙里,沈岸萤轻轻呼出来,“今天见不到。”
“你这样不行啊,要不是他李想现在还在福利院呢,我早就跟你说了,虽然你们分手了,但一码归一码,基本的礼貌你不能少啊。”
“知道知道,下次见到一定说。”十八层有够高,出电梯后沈岸萤一路仰头找门牌号。
“见不到不会用手机发啊?”
落地窗紧邻宜水湾,不远处甚至能看到徐与舟住过的酒店。
沈岸萤只瞥一眼就收回眸,按铃,等待,再按铃。
等到感应灯全灭也没人,她给李想发消息。
“...我刚刚说的话你听没听到?”
陶楚的声音跟感应灯一同亮起,门开了,徐与舟站在门口,沈岸萤屏住呼吸。
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大概就在昨天,室友坚持给她看现场前排的演出照。没有口罩,没有夸张的妆,白T牛仔裤,好像一扭头他就在后桌笑眯眯戳你检查作业。
每一寸五官和线条都与照片如出一辙,既熟悉又陌生。
只有表情不同。
“好像有人敲门啊?”女声从门内传出来。
不知道过了几秒还是十几秒,沈岸萤没说话,倚着门框的那位也是,灯光又灭了,环抱宜水湾,川流不息的车灯倒影窗前,落在他脸上。
所以沈岸萤能看清他一成不变,稍显冷漠的眼睛。
“请进。”徐与舟短促笑了下,“拖鞋还是鞋套?”
“鞋套,”沈岸萤冷静把电话掐了,声音不受控的僵硬,“谢谢。”
她拿着鞋套干等着,好半响才弯腰套鞋,这期间徐与舟也没走,侧身站着。
“演出延期了。”等她站好他突然说。
沈岸萤一顿,“什么演出?”
“但我晚上不在这吃饭。”徐与舟自顾自说,说完在吧台给她倒一杯水。
乔琅跑出来,短发碴跳动,带出一阵油烟,“我来招待。”
她手指厨房,徐与舟把水杯给她,“劳务费?”
“给给给,虾快焦了大厨!”乔琅把他推进去。
“乔阿姨怕海里的东西,”李想不知从哪冒出来,“但今天已经大进步了,虾终于进了锅。”
沈岸萤从玄关一路呛到客厅,“干嘛非要吃虾?”
李想诧异,“不是你喜欢吗?”
沈岸萤:“我?”
李想歪脑袋,“乔阿姨说你喜欢。”
“她听谁说的?”
“不知道,她说你最喜欢海鲜。”
沈岸萤都不知道自己喜欢海鲜。
“学校的月饼包装这么好看啊,”乔琅拎着盒子前前后后看,边摘围裙,挺不好意思,“家里的做饭阿姨请假回老家了,幸好援兵来得及时。”
援兵是谁不言而喻。沈岸萤脑子有点乱,难得语塞,木愣愣端坐在沙发上。
乔琅也看出她坐立难安,“小想带你姐参观一下你的房间。”
能看出乔琅是个养孩新手,观念相当传统老派。
“这已经是我努力的结果了,”李想看着满屋五彩斑斓的粉红色在她耳边讲,“我刚来都要晕倒了。”
说完下意识去抠嘴角的疤。
露出袖口下一小截带伤的手腕。
沈岸萤下意识伸手,扑了个空。
“这谁弄得?”乔琅更快一步抓住李想胳膊。
女人冷脸凶巴巴的,李想没挣开,肉眼可见紧张,沈岸萤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有人欺负了你是不是?”乔琅很不耐烦,“我说了这种事不能瞒着我。”
李想别开眼,“没事。”
“不行,你告诉我是谁,我要去找学生家长。”乔琅拿出手机。
“不行!”
“怎么不行?”
“...挨打的不是我。”李想支支吾吾。
乔琅立刻把手机揣兜里,蹲下来,“又有人说你了?”
“...嗯。”
“真是奇了怪,现在的小孩都什么素质?”乔琅掏手机拨号。
“没素质的是我!”李想大喊,“我,我打人了。”
沈岸萤做好随时冲到李想面前替她求情的准备。
乔琅愣了下,“打赢了吗?”
李想点头。
“那就行,我的人不准吃败仗。”乔琅舒了一口气,“我给你拿药,你别抓。”
整个房间就剩沈岸萤俩姐妹大眼瞪小眼。
“你...”
你过得还好吗?
乔琅有没有打你?
话到嘴边也说不出口,也没什么好说的,沈岸萤忍住心里的惊涛骇浪,打量四下格格不入的粉。
“我挺好的,”李想捉住她的手,“真的。”说完又问,“你很想走吗?”
沈岸萤抱臂趴在梳妆台上,斜眼看她,“我不会走的。”
谁先走谁就输了。
“问你个事...”
“不是我喊的。”李想抢答,“他没跟我提过你。”
“哦。”沈岸萤讪讪道,盯着镜子里的人发怔。
半响忍不住追了句,“一次都没有吗?”
“没有。”李想沉默片刻,小心翼翼说,“这次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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