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解围之后·隐忧重

江辞的手指缓缓松开,粉色仙袍女子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抽回手腕,踉跄着后退三步,才堪堪站稳。她雪白的手腕上,一圈红痕清晰可见,那是被江辞攥出来的,此刻正泛着刺目的红,与她粉嫩的仙袍形成刺眼的对比。

“你等着!”女子捂着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底的骄横被怨毒取代,她咬着牙,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我不会放过你的!等我告诉师父,让他派仙兵来,把你和这些低贱的魔人一起抓起来,扔去万鬼尸窟喂尸虫!”

她身边的白色仙袍男子连忙上前,伸手拽住她的胳膊,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用力。他不敢看江辞,只低着头,凑在女子耳边小声劝:“阿瑶,别闹了,这人修为不低——刚才那股气场,连金丹期修士都没有,他肯定是隐世的大能,咱们惹不起!先回去告诉师父,让师父拿主意!”

男子的声音压得极低,却还是飘进了江辞耳里。江辞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眼神里没有波澜,却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让男子的后背瞬间冒了一层冷汗。他拽着女子的胳膊,几乎是拖着她往镇外走,脚步匆匆,连落在地上的一块玉佩都没敢回头捡——那是女子刚才挣扎时掉的,羊脂玉的质地,上面还刻着“李”字,是李长老赏给她的。

两人走了老远,还不忘回头瞪了王婶一眼。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针,带着“你给我等着”的威胁,让王婶下意识地往江辞身后缩了缩。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镇口的牌坊后,王婶才像是松了口气,却又立刻绷紧了神经。她快步上前,伸手抓住江辞的青布衫袖口,手指因为用力而攥得布料发皱,声音压得极低,还带着未消的颤抖:“客官,您快走吧!真的,您快离开云泽镇!李长老不是好惹的,他在凌霄城有好多门生,仙兵都听他的!刚才那两个弟子回去告状,李长老肯定会派人来抓您的!您快逃吧,别管我们了!”

王婶的眼眶还红着,刚才憋回去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她是真的怕——五年前,邻村有个魔人农户,只是不小心撞到了李长老的门生,就被仙兵拖走,最后回来时,腿已经断了,再也种不了地。她怕这个帮了自己的“好修士”,也落得那样的下场。

江辞低头,看着王婶攥着自己袖口的手。那双手粗糙得厉害,指关节上结着厚厚的茧,指甲盖里还嵌着点墨色的绣线——是刚才绣帕子时蹭上的,洗都洗不掉。他轻轻抬手,把自己的袖口从王婶手里抽出来,又拿起一块放在木板上的帕子。

帕子是星绒草织的,摸起来软乎乎的,像云端的棉絮。上面绣着精致的平安纹,淡紫色的魔蚕丝绕着布纹走,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接头——王婶绣的时候,肯定是睁着眼睛,一针一线都不敢错。江辞的指尖拂过那些纹路,眼神里的冷意稍稍淡了些。

“我没事,你别担心。”他把帕子递回给王婶,声音很轻,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倒是你,以后他们再来找你麻烦,别硬扛。你收拾收拾东西,去黑石城——出了云泽镇,往西北走三天,就能看到黑石城的黑曜石城墙。你找一个穿玄色铠甲、留着络腮胡的人,他叫黑石,你报我的名字,他会安排人保护你和你家人,还会给你找个能糊口的活计。”

王婶愣住了,她张了张嘴,半天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重复:“您的名字?”

“江辞。”江辞说。这两个字很轻,却像一颗石子,落在王婶心里。她从没听过这个名字,可看着江辞坚定的眼神,她却莫名地相信——这个穿青布衫的修士,不会骗她。

“谢谢……谢谢江公子!”王婶用力点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这次却是感激的泪。她连忙把桌上的十块仙币小心地收进怀里,又从木板上拿起两块最精致的帕子——一块绣着魔鸟,一块绣着缠枝莲,都是她最满意的作品。她把帕子往江辞手里塞:“江公子,这两块帕子您拿着,算是我谢您的!您带着,擦汗也好,用着也好,别嫌弃……”

江辞没有推辞,接过帕子。帕子还带着王婶手心的温度,软乎乎的。他小心地把帕子折好,放进怀里——贴身的位置,那里还放着那块从草屋废墟里捡回来的、烧黑的信纸碎片(五百年了,他一直没丢)。

“你也快收拾吧,别等他们回来。”江辞叮嘱道,“仙币放好,路上小心,遇到妖兽就往有人的地方跑。”

王婶连连应着,开始手脚麻利地收拾摊位——把帕子都叠进布包里,把木板扛在肩上,连掉在地上的那块脏帕子都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小心地放进包里。她走的时候,还回头对江辞鞠了一躬,才匆匆往镇东的方向走——那是她 home 的方向,她要回去带丈夫和儿子一起去黑石城。

江辞看着王婶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转身离开。他没走镇外的官道,而是往镇后的山林走去。山林就在街尾的尽头,隔着一条小溪,溪水里的鹅卵石清晰可见,溪水潺潺,声音很轻,像在哼着小调。

他踩着溪水里的石头过了溪,走进山林。林子里很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叫。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点,像撒了一地的碎金子。江辞找了一棵老槐树,靠在树干上——树干很粗,需要两只手才能抱住,树皮粗糙得像老人的手掌,上面还留着几道被野兽抓过的痕迹。

他从怀里掏出那块绣着平安纹的帕子,指尖再次拂过那些细密的针脚。五百年前的画面,突然毫无预兆地涌进脑海——那间漏风的小草屋,稻草铺的床,还有放在床头的那封信。

信是谢江安派人送的,用的是仙界特有的云纹纸,纸面上泛着淡淡的银光。谢江安的字迹他认得,笔锋锐利,像他手里的斩魔剑。信上写着:“大选那日对不起,我接受你的告白,你离魔界远点,在此休养,我改日来看你。”

那时候他刚从万箭穿心的剧痛中醒来,躺在草屋里,浑身是伤,魔功几乎尽废。看到信的时候,他只觉得讽刺——大选那日,谢江安为了“大局”打晕他,把他藏在断云谷;他被保守派推下万鬼尸窟,谢江安没找他;他修魔归来,谢江安又亲手“杀”了他;现在,他成了半魔,谢江安却来说“接受你的告白”,说“改日来看你”。

他把信丢在草屋的角落,任由灰尘落在上面。后来草屋失了火,是他自己放的——他不想再留着那间屋子,不想再留着谢江安的痕迹。火灭后,他在废墟里找了很久,只找到一小块烧黑的信纸碎片,上面还留着“我改日来看你”几个字的残痕。他把碎片捡起来,一直带在身上,藏在怀里,像藏着一道永远愈合不了的疤。

“谢江安……”江辞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帕子的边角被捏得发皱。他的语气里,有恨——恨谢江安的“狠心”,恨他的“失信”;有怨——怨他明明有能力,却放任仙人欺压魔人;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念想——偶尔会想起幼时,他被其他仙门弟子欺负,谢江安站在他身前,手里握着剑,说“以后我护着你”。

可那点念想,很快就被王婶通红的眼眶、被茶摊老板脸上的疤、被刚才那两个仙人轻蔑的眼神覆盖。他从怀里掏出另一样东西——几块碎仙币,是上次帮青溪镇农人解决山猪时,农人硬塞给他的。仙币上刻着“凌霄”二字,边缘已经磨损,却依旧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这是仙界的象征,是谢江安所在的地方。可就是这个地方的人,拿着这样的仙币,抢走魔人的帕子,抢走魔人的粮食,把魔人当成“低贱的存在”。江辞看着仙币,突然觉得很讽刺。他把仙币丢在地上,抬起脚,用力碾了碾——仙币上的“凌霄”二字被磨得更模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像在求饶。

他收回脚,看着地上变形的仙币,心里的不满稍稍发泄了些,却又很快被更深的隐忧覆盖——李长老不会善罢甘休,这次他帮了王婶,下次还会有其他魔人被欺负。他一个人,能护得了多少人?黑石城能护得了多少人?

夕阳的光透过树叶,落在江辞的脸上,带着一丝暖意,却照不进他眼底的沉郁。他把帕子重新叠好,放进怀里,又摸了摸那块烧黑的信纸碎片,才站起身。林子里的风更凉了,吹得他的青布衫微微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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