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瑰闻言身形一僵,心中亦是吃惊,萧冉怎么会认识陈澈。
从未听陈澈提起此事,林瑰不敢冒然开口,一时间,神色变得有些犹豫。萧冉看着林瑰表情的变化,心中不由一急,于是伸手紧拽住林瑰胳膊,加了些力气道:“是不是?”
右臂处传来一阵疼意,林瑰微微蹙眉,看着萧冉愈发紧张的神情,佯装疑惑着问道:“萧小姐也认识陈澈?”
“如今是我在问你!”萧冉不愿与林瑰继续打哑谜,松开握着林瑰胳膊的手,双眼紧盯着其开口:“听闻陈澈为了救你进了牢狱?”
林瑰闻言一怔,不知怎会有这样的流言传出,于是连忙否认:“自然不是。”
“当真?”
萧冉将信将疑地看着林瑰,试图从其眼中辨认是否在欺骗自己。林瑰面对萧冉的问询也足够坦然:“萧小姐若不信妾身所言,自可以去找当日在书院之人询问。”
萧冉见林瑰的神情不似说谎,随即松了口气:“不是就好。”
林瑰将萧冉的神情看在眼里,虽不知其与陈澈是如何相识,可见其似乎对陈澈颇为紧张,于是试探着问道:“萧小姐与陈澈相熟?”
“我们...算是故友。”萧冉犹豫片刻还是如实说道。
萧慎不愿萧冉总提及旧事,萧冉明白兄长是不愿与过往有太多瓜葛,毕竟两人过去的日子如今想想的确艰辛,可这些事压在心中实是心烦,如今见林瑰主动问起,想着其乃无关紧要之人,一时间也就再未隐瞒。
“陈澈与兄长是同窗,也曾帮过我不少,故而我们也算相熟。只是后来他出了那样的事,兄长又因公务来了扬州,我们便断了联系。”
林瑰在一旁听着不由诧异,没想到陈澈与萧慎竟还有这层关系,只是她记得当日在扬州书院时两人曾打过照面,可看着却并不像是相熟的模样。
心中不免疑惑,林瑰抬眼打量着面前的萧冉,见其说起此事时,面上流露出一抹并不隐晦地怀念之情,林瑰不由怔愣,这时只听萧冉突然有些激动:“我竟不知他如今人在扬州,听闻又入了牢狱,林瑰,你可知陈澈此番为何入狱?”
听见萧冉叫自己名字,林瑰猛地回神,将眼中的情绪敛去,回道:“大概听说了些。”
“那你快说与我听听,兴许我能帮上些什么。”
此话倒是提醒了林瑰,虽然自己心中已有计划,可眼下只有五分胜算,如若能说服萧冉入局,陈澈出狱之事想来能更容易些。思及此,林瑰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看着萧冉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昨日妾身送外甥去书院,便看见远门外围着一群人......”
接着,林瑰将昨日之事娓娓道来,其间自然是将陈澈的委屈刻意夸大了些,也将周容的行为描述地更不齿了些。话落,林瑰甚至眼眶微微发红:“妾身曾听外甥说陈夫子是个好人,故而便站出来替其说了几句话,不曾想竟被那位周相公给推倒在地,陈夫子也许是心生愧疚,这才将妾身送去了医馆。”
萧冉在一旁默默听着,眼中神情则变得愈发寒凉,而当听见周容在众人面前羞辱陈澈时,胸中怒气再也按压不住,猛地拍了下桌:“小人!”
扭头看着林瑰,萧冉神情笃定着道:“我从不相信陈澈会做出那样的事,当年不信,如今也不信。”
说这话时,萧冉眼中的坚定与认真令林瑰心中一紧,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低声颔首道:“妾身也相信。”
萧冉自然未看出林瑰的异样,心中尽是思索着如何帮陈澈脱身,突然想到什么,欣喜地看着林瑰开口:“不如我去求兄长?”
若是未发生江琪失踪之事,也许林瑰会相信萧慎愿意帮忙,可自江琪之事发生后,林瑰明白萧慎看重的惟有利益与仕途,故而绝不愿牵扯进此事。思及此,林瑰摇了摇头:“不妥,萧学正乃朝中官员,不便插手此事。”
“那要如何?”萧冉有些气馁,暗恨自己无能为力。
林瑰见状,缓缓开口道:“其实妾身先前有个办法,若有小姐相助,想来会事半功倍。”
“什么办法?”
***
昨日算是与萧冉达成合作,林瑰亲自将人送了出去,而后便让季裴然将账簿拿来,接着便将自己关进房中,直至第二日晨间方才出来。
季裴然见林瑰这两日为了陈澈之事不顾性命地奔走,心中满是怨言,当着江琪的面不便说,待江琪去书院后,季裴然夺过林瑰手中的笔,冷着双眸道:“林瑰,你将我的话当作耳旁风是吗?”
林瑰正在核对近来铺子的账目,冷不丁被季裴然打断后,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待回神后莞尔道:“没有没有,我都记下了。”
“记下了还是执意要救他?”季裴然没好气道。
“对”,哪知林瑰竟顺势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记下了也要救他。”
“你——”季裴然被此话堵得哑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林瑰见状心中叹了口气,起身绕过一旁的柜面,来到了季裴然面前,伸手将其手中的毛笔拿过去放下,而后牵着其胳膊坐下,神情认真着说道:
“裴然,我知道你不相信陈澈,也不愿我因此受到伤害。”
季裴然闻言没有言语,只垂眼坐于椅上,面上敲不出情绪。林瑰知道其在生气,故而继续解释:“你的顾虑我都明白,因此当你说不愿我牵扯进陈澈之事时,我也觉得应该如此。可当我昨日醒来时,脑中除了一个念头,再没有其他。”
“我想救他。”未等季裴然开口,林瑰毫不犹豫地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即便他当真是个浑人,即便我当真看走了眼,即便理智告诉我此举荒唐,我还是想救他。”
相识五年,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季裴然在依靠林瑰,这个比自己小些年岁的姑娘。当初在自己险些支撑不住时,是林瑰搀扶着自己来到扬州,仅凭借两人身为女子的力量,将这件铺子越做越大,让她从丧夫之痛中走了出来,成为季裴然自己。
久而久之,她习惯了如今的自己,也习惯了依靠林瑰。因而当林瑰说她即便清醒却依旧要救陈澈时,季裴然是诧异的。上一次看见如此认真地神情还是在江淮自尽后的自己身上。那是一剂无畏的良药,却也是道伤己的剧毒。
“你喜欢陈澈。”
不是疑问,季裴然笃定地看着林瑰,平静地揭穿其一番举动下试图隐匿的心思。
林瑰闻言面上没什么表情。时至今日,若说她还需要季裴然来言明自己心思,那一定是骗人的。
只是这句喜欢究竟意味着什么,林瑰无从细究,何况眼于她只想着如何能将陈澈从牢中救出来。
“裴然,若你不信陈澈,那便信我一次。”
林瑰没有回应季裴然的话,或者说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要在自己再次见到陈澈时才能有答案。
沉默半晌,季裴然败下阵来。果然,人一旦躲不过情爱,就会彻底沦为傻子。
......
周容近日一直暗中打听知府对陈澈之事的处决,可无论自己如何向府衙施压,刘蕙对外只声称自己仍在彻查,这让周容不免心急。此事一日未能宣判,自己便一日无法心安,儿子入学之事便只能搁置。
思及此,周满脸阴郁地从房中出来,这时却听家中下人急匆匆跑了过来,行至周容面前后,喘息道:“郎君,门外有一姑娘求见。”
姑娘?周容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什么姑娘?”
“...小人不知,只听那位姑娘称自己是城西林氏胭脂的掌柜。”
周家掌管着岭南自司隶这条水运的线路,而此线路中最为赚钱的便是香料,林氏胭脂自三年前在城中名声大噪后,对香料的需求日益渐增,这也使得周家在岭南这条线上赚的盆满钵满,故而虽不知这胭脂铺掌柜找自己何事,可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
“将人请去前厅,我随后就到。”
踏入前厅,周容只见一绛紫色身影坐于一旁椅上,看气质颇为清冷,此刻正手持一杯盏,缓缓饮下一杯茶。
周容收敛起情绪,唇角挂着一抹得体的微笑,朝着那道绛紫身影缓缓走去,待行至其前后道:“不好意思,久等了。”
话落,持杯之人双手微僵,接着将杯盏缓缓放进杯托,只见那人将头仰起,双眼微扬着看向周容,莞尔道:
“相较于二当家当日那声道歉,妾身今日等的不算久。”
怎么是她?
周容怔愣得看着林瑰,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
下人不是说来的人是林氏胭脂铺掌柜吗,为何会是当日那个维护陈澈的娘子。
此事倒也不能怪周容,先前与林瑰交涉之人一直是周家长房长子周斌,只是听闻其前些日子突然心疾,这才将手中生意交到了其弟周容手中。
林瑰看着周容错愕的模样,唇间笑意不减:“对了,妾身忘记介绍了,妾身乃林氏胭脂的掌柜,林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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