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有人要杀你?”听陈澈说起那夜遭遇突袭之事,林瑰心中一惊,“是何人要这么做?”
许是因邻近应天府的缘故,扬州城一向安稳,林瑰从未想过会在距离自己如此近的地方险些发生命案,而受害之人竟是陈澈。
“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其实眼下并非是恰当时机,诸事错综复杂,饶是陈澈也辨不出头绪,本想着从清河县回来后再将此事告诉林瑰,可今日跟踪自己之人定然也见到了林瑰,若其对此一无所知,只怕会有危险。思虑再三,陈澈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
“我没事”,陈澈安抚着林瑰:“我曾随净怜师傅学过些武功,应付那些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然而林瑰却对此置若罔闻,联想起陈澈昨日右腿不适,望着其道:“你腿疾复发也是因为此事?”
“嗯”,陈澈颔首:“不想你担心才没说。”
“你不说我才会担心”,林瑰闻言蹙眉反驳,而后没了声音。
见林瑰的神色突然冷了下来,陈澈心中一紧,连忙开口道:“我并非要瞒你,只是想等此事明朗些后再告诉你。”
话落,有些紧张地看向林瑰:“不要生气了。”
半晌后传来一阵轻叹,只听林瑰开口道:“我不是生气。”随即将头抬起,看向身侧之人:
“我明白你担心我得知此事会害怕,可若你当真发生意外,届时我除了害怕,更会懊恼自己没有早些知晓你的处境。我不知你所说的明朗之日是何日,若这日始终未至,难道你又打算只身赴险?陈澈,我虽说过会陪着你,可却不愿只是呆在你身侧,被动地接受你身处险境这件事。”
自发现有人要杀自己,陈澈脑中想的便是如何做局引那些人出来,可于他而言,这些事由他来做足矣,至于林瑰,能够在他心中无力之时陪着他,安慰他,这就够了。即便林瑰曾说过要与他一同面对,可背后之人深不可测,自己不敢当真将林瑰拉入局中,故而在林瑰开口说出这番话前,陈澈不觉得自己错了。
可当林瑰开口后,陈澈这才明白其那句“陪着”是何意。
“陈澈,我所说的陪着,是可以当你这棋局中的棋子,为你所用。”
这才是林瑰啊,她从来都比自己所想更为勇敢,也比自己,更为勇敢。
“...好。”良久后陈澈应道:“日后我不会再瞒着你了。”
“那你可得说话算话。”
“对你,我的话永远作数。”
得了陈澈首肯,林瑰总算放下心来,心中不由庆幸今日被人跟踪,否则陈澈不知会瞒自己至何时。
“那今日跟踪我们的人和要杀你之人是同一人派来的吗?”
“应该是”,说起此事,陈澈眸中一寒,若背后之人当真与五年前那起旧案有关,想来也应知晓自己与江淮的关系,何况今日那人又见过了林瑰,想起当日萧慎的那句“不要害了身边人”,陈澈只觉得一阵凉意从下而上涌入脑中。看来得快些去清河了。
抬眼看向林瑰,陈澈神色郑重地交代道:“林瑰,我得去清河几日。”
“清河?”林瑰闻言一怔,随即问道:“去清河做什么?”
陈澈这时将当年之事的来龙去脉悉数说了出来,而后看向林瑰开口:“当年与我一同调查江淮之死的人叫陆方一,如今他人在清河,我想与他见一面。”
林瑰听陈澈讲完当年,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江淮之死另有隐情?”
“直至今日我依旧不信江淮是会自尽之人,”陈澈说的笃定,可此事始终没有证据,故而他想再去见一次陆方一,看看能否找到新的线索。
“不过此事还是先不要告诉季掌柜。”
想到季裴然在江淮之死上的哀伤,林瑰颔首道:“我明白。”
“我离开扬州的这几日,你尽量不要离开铺子,原本我想着让师母接你去章宅小住,可如今牵扯出了江淮,我担心季掌柜母子会出事。想来你们还是呆在铺子中稳妥些,届时我会请净岸大师派人暗中保护你们。”
“你不用担心我们,胭脂铺如今参与州府的生意,旁人轻易动不了的。”
这也是陈澈能放心离开的原因,只是口中不忘叮嘱道:“还是切莫大意。”
“知道了。”林瑰安抚着陈澈:“倒是你,出门在外定要保护好自己。”
“好。”
接着将林瑰送回铺子,陈澈便欲动身离开。
“等等...”
林瑰突然将人叫住,而就在陈澈转身之际,一道身影突然闯进自己怀中,下一瞬只觉腰身被人环住。
唇角扬起一抹笑意,陈澈低头看向怀中之人:“怎么了?”
“我有些担心...你的腿还没有好全,如今又被人盯着。”
林瑰的声音从陈澈胸口处传来,变得有些沉闷,陈澈闻言抬手摸了摸林瑰脑袋,笑着道:“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会功夫的。”
“那也不行,”林瑰推开陈澈,伸手拽紧其衣袖,认真地说道:“我虽不知你那身功夫如何,可你不许因此轻敌。”
陈澈看着面前神色郑重地林瑰,莞尔道:“知道了。”
“还有,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记得吃饭,休息好。”
“知道了。”
陈澈站在那里,比林瑰高了整整一个头,可垂眼听话地模样倒像是个孩子,林瑰见状心间一软,右手不由自主地抬起,轻抚这陈澈侧额,笑着道:“你若平安回来,林掌柜有赏。”
“...好。”
不敢再耽搁,林瑰担心陈澈抵达清河时辰太晚,于是开口催促道:“那你快些走吧。”
陈澈见状也知不宜再呆下去,于是牵起林瑰双手,轻轻捏了下:“最多五日,我一定回来。”
“好,我等你。”
目送着陈澈的背影离去,林瑰这才缓缓进了铺子。
陈澈匆匆来到西市,欲买一匹马,待起身上马时只觉后腰处有些异样,于是伸手向后腰探去,接着手中动作一顿,接着从腰间拿出数张银票。
想起方才林瑰突然扑进自己怀中,只怕是那时偷偷塞进去的。
心像是包裹进一团绵软的柳絮之内,将那股对来日的不明悉数抚去,伸手将银票妥善地塞进怀中,陈澈抬脚上马,轻踢马腹向城门处而去。
***
当年陈澈入狱,陆方一便消失不见,以至于陈澈曾当其乃陷害自己之人同伙。然出狱后不久,陆方一突然来到书院,称要见陈澈一面。
陈澈当时心中满是怒意,气急般来到前厅,在看见那道熟悉地背影时一把拽过来人,挥拳向其面上而去,可就在拳头落下的一瞬,陈澈眸中一怔,只见陆方一原本清秀的面上横着一条疤痕,不偏不倚落在眼角。
陆方一见陈澈未有动作,不由自嘲道:“打吧,如此我也许能好过些。”
良久过后,陈澈卸去手上的力道,将人松开:“怎么回事?”
原来陈澈当初收到的那封信并非陆方一所写。
在陈澈被关进家中后,陆方一曾独自追查了两日,听闻江淮身亡那夜有人看见其与一女子在一起,陆方一便想顺此线索找到那名女子,谁知这夜回家途中被人行刺,幸而他会些功夫,得以周旋片刻,然对面那人武功远在自己之上,为了躲闪那人匕首,陆方一被其划伤面部,险些失明。幸而这时惊动了巷中百姓,这才得以脱困。
陆家当时在桃源县也算有些声望,得知其子遇袭,气恼着去县衙报案,然而此事最终却不了了之,昏迷的陆方一被送往了清河,醒来后方才得知陈澈被定罪入狱。
其实陆方一这些年来却从未放弃调查此案,可家中之人却屡屡阻挠,这令陆方一意识到此案真凶深不可测。
见陈澈如今潦倒破败,陆方一心中不忍,自己尚且有家族相护,可陈澈只孑然一人。来时所想已无从开口,陆方一最终只留下一句:
“俨时,先试着忘记过去吧。可若仍旧不甘,来清河寻我。”
......
陆方一本以为自己不会再等来陈澈,故而当听闻衙役来禀,称门外有为叫陈澈的郎君找自己时,目光倏地一震。
他还是等到了。
“快叫人进来。”
片刻后,只见一素色身影缓缓走进,陆方一定定地看着其站于自己不远处,躬身行礼道:“草民陈澈,见过陆县丞。”
“不必多礼。”陆方一声音带着颤意,待陈澈直起身后,又仔细打量了其许久,而后缓缓道:“你来了。”
陈澈闻言也看向座上之人,而后温和着道:“是。”
“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你先稍坐片刻。”
“好。”
两人平静地开口,随后一个未再多问,另一个亦未多答,直至夜幕降临。
陆方一看完面前最后一张状纸,抬手捏了捏眼角,随即笑着道:“你别看清河式微,可每日落到我手中的状纸却不比桃源少。”
方才坐着无聊,陈澈从架中找了本书来看,听陆方一如此说后缓缓将书放下,说道:“有人之处便不缺案情。”见陆方一轻揉眼角,陈澈目光一滞:“是伤处不适吗?”
“嗯,”陆方一闭眼应道,不过这些年来早已习惯以为常:“无妨。”随即睁眼看向陈澈,问道:“你呢,腿伤如何了?”
“好的差不多了。”
“那便好”,陆方一闻言松了口气,话落站起身来,行至陈澈身旁后开口:“走吧,替你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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