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那就是狐狸精!
赵玉明灵光一闪,想起阮梦清曾用月下轻舞这招拿下过某位镇边大将。
但随即他又迟疑了:梦清身材容貌向来雌雄难辨,那位将军应当是在朦胧月色中将他误认成女子,一见倾心;可眼前这厮,分明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儿郎,我这穿着打扮、声音样貌和行为举止,哪一点像女娘啊?
赵玉明眉头忽拧成一团:莫不是本冲着阿姐去的!结果我与霍源俩人恰巧昨夜投宿,而小虫蠢笨,将我当成了阿姐招来此处,引魂饲主?
若赵玉明二人并未途径李家小院,那以阿姐凡人之躯游魂,多半凶多吉少了。
“幸好幸好。”赵玉明神游天外时就把不住嘴关。
“幸好什么?”对面那人好奇托腮问道。
赵玉明苦笑:“幸好......尊驾有超然脱俗之质,想来必有庙堂之量,定不会为难在下。”
“哦~”对方轻笑出声,满是揶揄:“我只当是来了个登徒子,不想你的口齿倒是伶俐得很,莫不是这些花言巧语也对着那些姑娘家说过?”
“误入此境,实非我愿。”赵玉明心中呐喊:我真没想过跑这么远来看男人洗澡!
但面无改色,一脸真诚继续道:“此话我只对尊驾一人说过。”
对面身形一顿,旋即水雾弥漫,神色遮掩不查,但音色如常:“那我真是,受宠若惊。”
赵玉明敏锐察觉气氛不对,作势要走,但礼仪周到:“那在下便不扰尊驾清净,这就告退。”
“你......”那男子欲言却被打断。
“叮——”
赵玉明却闻磬击之声,如冰棱落珠清脆叩灵,好似天边传来,又在识海盘旋。
瞬而又闻有人低声念咒招魂:“魂兮,归来!”
一张燃烧的符箓自空中浮现,隔在温泉二人中间,随即又向着赵玉明面中袭来。
速度之快,赵玉明躲避不及,下一息,符箓扒在了赵玉明脸上,炽热的的温度蔓延至全身,魂体经脉尽显,随后符箓发力,将赵玉明脑袋狠狠往后一怼!
赵玉明口鼻被封,不能动弹,无处借力,只能就势直直倒下,余光瞥到对面还在温泉里的人:正气定神闲望着赵玉明。
倒下之时,四周景象扭曲、有物换星移之状,赵玉明见过:是走马灯。
周遭事物变化太快,搞得赵玉明眼花缭乱、天旋地转,他干脆阖目不管外界。
再一睁眼,赵玉明便已回魂入身,在地上打坐,只见霍源半跪在身前,两指神力微闪,对赵玉明抵额检查。赵玉明扫视周围,屋内一切如常,火塘火光微弱,窗外天色半明。
空气中还残留一点幽微的焚符气味,赵玉明了然:应该是霍源出定后察觉赵玉明游魂出窍,燃符将魂魄召回。
霍源见赵玉明睁眼,身形往后放松了些,收了手问道:“你感觉如何?”
赵玉明活动活动身子,并无不适:“感觉真实极了。”
霍源见他还能插科打诨,便知此人身体无碍,问道:“你怎会半夜游魂?”
“不小心中了自恋男狐狸精的咒术,游魂被他支来的虫子引了去......”赵玉明没好气道。
“是有人故意施术?我竟察觉不了半分。”霍源疑惑。
“我瞧你那会儿应当入了深定,我叫不动。”赵玉明猜想。
“我没有。怕有不测境况,我自巡凡始就不入深定了。”霍源摇头。
“那这狐狸精道行深厚,都能绕过你的探觉。”赵玉明惊叹。
“他没对你做什么吧?”霍源问。
“倒没有为难我,就老远把我引去看他洗澡。”赵玉明道。
霍源笑了笑:“看来是一场风花遇。”
赵玉明手掌撑双膝站起来,抻了个懒腰,活动活动手脚筋骨,佯装委屈:“神君你说的轻巧,要是你的符箓再来晚些,我这魂魄怕是要被这精怪吃得一干二净!”
“神侍郎哪里话,我是怕你玩得忘了时间,提醒你罢了。”霍源也立端正起身来,故意说台面话。
赵玉明大悦,果然身边人遇到他贱兮兮都会趋于同一种口吻神态,简直亲切无比!
“我想,应是那精怪想要引阿姐去的。”赵玉明一想到这里,神情变得严肃。
霍源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没有哪个精怪能够蠢到分不清凡人和修士。既然道行能高到绕开我,那就不会引错人,他分明就是冲着你来的。”
“我?保不齐真被那家伙看上了我这张俊脸。”赵玉明摩挲下巴,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霍源看着他,没说话。
门外渐有沙沙声响,应是主人家早起洒扫小院。
赵玉明取下木栓打开房门,是阿弟在院内。他正放下扫帚,将一旁的簸箕里的黄菜叶洒到院角,嘴里还“咕咕咕”地唤着鸡群,转头瞥见到赵玉明门内露脸,打了声招呼:“小道长早。”
“阿弟你也早!”赵玉明踏出房门笑赞,顺便又伸了个懒腰,余光扫视小院,发现角落昨夜那只不太友好的大狗不知所踪。
赵玉明疑惑出声:“咦,这只大狗哪里去了?”
“大虎吗?白日里一直在院子里看家,晚上我们就会它放出去玩儿。”阿弟解释道:“早饭点就会回来的。”
“噢~”原来如此,难怪昨夜赵玉明游魂出窍,也不见它叫,压根儿就不在!
屋顶炊烟袅袅,赵玉明进屋一看,是霍源趁他俩在外面说话的功夫,已经将昨夜的残灰复燃,添上柴禾,塘内火势旺盛。
阿弟也进屋来,洗净了手脸,有条不紊地准备吃食。
赵玉明又开口:“不想阿弟你小小年纪,就能操持家务。”
“小道长你看起来也没比我大多少,也能下山游历。”
可比你大不少呢!你爹都要叫爷爷。赵玉明伸手扣扣额角,瞧着眼前这小孙子,人倒是不大,回起话来倒是有条有理。
霍源洗漱完毕就到院子里去了,赵玉明瞧着应该是又换了个地方吐纳去了。
阿弟往火塘的红灰里埋了地瓜土豆。半炷香后用火钳掏了出来,往地上摔了摔,去除了表面的柴灰,分给了赵玉明。
“不等阿姐吗?”赵玉明接过热乎乎地土豆。
“阿姐下田去了,早上就咱仨。”阿弟则掰开了地瓜。
“这么早啊。”赵玉明嘴里土豆还冒着热气,含糊道。
“趁日头还不大早点出门,等到晌午就回来休息。”农家一直都是这样的。
“那还真是辛勤。”
“这还不算农忙,所以还好,要等到阿爹回来的时候,那才是有的忙。”
两人就这样就着地瓜土豆含含糊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直到大虎在外玩得尽兴归来,摇着毛茸茸圈圈尾巴,吐着舌头就进屋来,将地上的地瓜皮土豆皮一扫而光。
眼瞧着朝霞万丈,旭日将要东升,赵玉明二人也已收拾妥当,准备启程。
阿弟捧着一个包裹从房内出来,双手递到赵玉明面前:“我知道迭之道长辟谷,特意为逸之道长你准备的,几个酥饼,在路上饿的时候垫肚子。”
逸之道长双手接过干粮,鼻子抽抽、眼含泪花:“谢过阿弟,真是有心。”
赵玉明将小包裹别在腰间,又在自己的行李中翻找出一个香囊放在阿弟手中:“在下无以为报,只有师门自制平安符傍身,能驱邪避灾。阿弟你且收好。”
“多谢逸之道长,”阿弟虔诚接下小囊,用手指了个方向:“你们往这个方向,沿着官道走,几日便能到县城。”
二人辞别陈家阿弟,沿着县城方向,继续上路。
眼瞧着木屋小村在身后越来越远,拐弯之后就遮掩在了群山之中,再也不见。
赵玉明突然开口:“我应该多给几个平安符,万一有其他东西呢?”
霍源道:“无妨,晨间我已经在小院周围画了个镇宅法阵,不出意外的话,可保此家人三十年无虞。”
什么时候的事?赵玉明想到霍源趁他与阿弟二人在屋内时,出去了一阵子,原来是去画法阵了,称赞道:“神君考虑周全。”
霍源点点头,接受了赵玉明的赞叹,脚步不停。
两日后,随着路上来往行人越来越多,路边景象越来越繁华,二人来到了阿弟口中的县城:康宁。
赵玉明立在城门口,搭手仰视高大坚固的城郭,墙体由砖石筑砌,城墙上塔楼和垛口一高一低相呼应,再环顾四周,另有在岗兵士和巡逻队伍分布在城墙上和城门口。
“这县城竟有部曲。”赵玉明轻声道。
霍源点头:“嗯,康宁算是个边境大县,往西走到达太真和同恩两国边境,直行距离最近也只有七十里。两国有贸易往来,所以此城繁华,常住的百姓和军士人口就有七八万之多。”
城门士兵查验通行贴,俩人照葫芦画瓢施法变出了来,笑眯眯地递给士兵大哥。
这士兵接过帖子看了行文,又上下细细打量了俩位修士一番,没见异常,嗯了一声,示意放行。
二人正要踏入城内,又被那位士兵喊住:“且慢!”
他走上前来道:“二位道长,市口有告示,可移步一观。”
霍源拱手回道:“多谢大人提醒,我们便去。”
士兵摆摆手,示意他们进城去,又转身回岗。
“叫我俩去看告示?”赵玉明边走边问。
“应该是看我们修士身份,与告示有关。且去看看也无妨。”霍源观察四周道。
一进城便是康宁城的主道,足足有三丈宽,街道上人头攒动,亦有宝马香车来往,街道两旁店家摊贩比比皆是,偶有杂耍引得路人惊叹叫好。
赵玉明久在山中修行,哪见过这般热闹街市,东瞧西望,心中稀奇得很,兴奋道:“果真繁华!仅是一个边境城市便如此,那太真国都得有多繁荣辉煌。”
霍源认真瞧着城中车水马龙、市井阗咽,听到赵玉明言语,继而愣神,没有答语,眼中异样一闪而过,被赵玉明捕获。
赵玉明转头瞥到“王婆糕点”,手指白发婆婆的点心摊,轻拍霍源肩头:“师兄!买点吃的!”
霍源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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