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知道艾吉欧是一个很帅气的男人,但是在见到亚诺之后,我立刻把艾吉欧的排名往下挪了挪。
亚诺的脸部线条有法国人独特的优雅的魅力,又带着一点混血的感觉,再加上这个人个性鲜明,或坐或站总是有一股放荡不羁的气质,因此无论他在人群中的何处都是很显眼的。
当我第一次见到他时,这个人正骑在我的窗台上,而我裹着浴巾,刚从池子里出来。
“噢,抱歉,小姐。”他立刻背过身去,非常礼貌地说,“我好像走错房间了,我以为这是爱丽——”
他没说完就被我用花瓶砸下去了。
半夜闯进一个淑女的卧室,就算他长得好看也必须接受惩罚。
我没有听到落地的声音,走到窗台前往下看,发现下面黑乎乎一片,早已不见了那个不速之客的身影。
为什么我总是跟半夜摸进别人家里的人这么有缘?
咦,为什么我要说总是?
甩了甩脑袋,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情没做,于是拉铃叫来了女仆:
“把账本搬过来吧。”
每个月我都会为德拉瑟尔家族结算收支,顺便安排下个月的预算。德拉瑟尔先生是个中正平和的好人,自从不久前他查账时发现管家挪用了家族资金之后,就把德拉瑟尔家的账本交给了远房穷亲戚——我,也就是阿伊莎·德拉瑟尔的手上。
他不久前去意大利旅行的时候遭遇了一点意外,是我救了他,虽然我怀疑没有我他也能搞定。
在听说我父母双亡之后,他就把我接到了法国,并很快开始教我记账。
他超乎寻常地信任我,虽然我也搞不清为什么,可能我跟他的女儿有相同的红发?毕竟是亲戚,多少会有一点像的嘛。
他的女儿名叫爱丽丝,随处可见的名字,可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个女性会给这个名字重新定义,并留下谁也抹不去的色彩。她非常有主见,浑身总是散发着自信的气场。这是一个在良好教育下成长起来的贵族少女。
爱丽丝提到她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但是目前外出未归。我对她的恋人兴趣不大,因此没有去注意摆在她房间里与恋人的合照,也因此在爱丽丝从浴室里出来之后,刚换好衣服、开始查账的我得知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我刚刚,好像亲手把她的小男友从窗台上砸下去了。
我会得知这件事,是因为这次她的小男友是堂堂正正敲门进来的。
“噢……抱歉。”我跑过去看他被我砸到的后脑勺,“有哪里疼吗?”
他非常礼貌地原谅了我的行为,然后抱着爱丽丝来了一个久别重逢的亲吻。在我看来他强壮得很,刚刚那一下或许都没能给他的脑袋留下一点伤口,所以他才能旁若无人地和爱丽丝腻在一起。
“这位小姐是?”
由于有我这个第三者在场,他不得不克制了自己和爱丽丝的亲热。
“阿伊莎·德拉瑟尔,是父亲的——”
即使聪明如爱丽丝,也在试图理清楚我们之间的亲戚关系时卡了壳。
“我是德拉瑟尔先生在意大利的亲戚。我的父母双亡,德拉瑟尔先生好心把我接到了巴黎。”
我接过了话头。
“亚诺·多里安。”亚诺介绍了自己,潇洒地行了一礼,“抱歉我不知道你的到来,否则这次远行一定会给你带礼物的。你喜欢什么?”
“没关系,你不用太在意我,我在这里只负责管帐。”
我指了指一边摞成小山的账本。
爱丽丝掐了掐亚诺的腰:
“你要留下来帮忙么?”
亚诺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后从善如流道:
“我替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点心和酒,亲爱的。”
说完他就溜了。
我在一边笑得不行:
“看来你的恋人是真的不擅长脑力劳动。”
爱丽丝佯作生气地叉腰道:
“他是我看上的就是最好的。你也该找个男人了,阿伊莎!”
我眼看着战火要蔓延到自己身上,忙摆出正经的表情:
“来,开始工作吧。”
作为德拉瑟尔家族继承人培养的爱丽丝,自然是看得懂账本的,对庄园和各种产业的运营也有一套。我虽然在数字上的敏感度高于爱丽丝,却不懂怎么经营产业。因此,每个月底,爱丽丝和我都会一起结账,互相学习。
也正是在一次次的闲聊中,我得知了德拉瑟尔先生非常、极其不赞同她和亚诺的结合。联想到每次亚诺见爱丽丝都要爬墙翻窗,我不由得原谅了第一次见面时他的行径——任谁有一个对自己严防死守的岳父,都会干出这种事来。虽然亚诺这个人的确不太靠谱,但我看得出来,他心性不坏,不知道一向宽容的德拉瑟尔先生为什么就是不同意这门婚事。
2、
总体来说,现在的生活除了亚诺跟爱丽丝不时把日常变成潜行动作大戏外,没什么不平常的地方。
直到有一天,我照常在花园里晒太阳,却看到爱丽丝快步从外面走进来,脸色阴沉得可怕。
“爱丽丝?”我叫住了她,“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双手都在颤抖,脸上却一派平静——可我知道她心中翻腾着怒火。
她缓缓道:
“我的父亲被刺杀了。”
意外的是,我心中竟没有多少惊讶。我知道德拉瑟尔先生藏着一些秘密,但他没必要告诉我,我也没必要知道,我本以为这没什么,直到今天。
我隐隐感觉到他的死和他的秘密有关。
“爱丽丝,你是德拉瑟尔家族的继承人,你去做好你该做的,我来做我该做的。”
我握住她的手,试图给她力量。
德拉瑟尔先生对我有恩,这是我怎样也回报不了、时至今日永远没机会回报的。我现在能做到的,就是尽全力支持爱丽丝。
3、
在跟爱丽丝商量之后,我卖掉了德拉瑟尔的一些产业,所得一部分用来追查杀死德拉瑟尔先生的凶手,一部分用来疏通关节,为亚诺辩护——亚诺被当成杀死德拉瑟尔先生的凶手抓进了巴士底监狱。
无论是爱丽丝还是我都不相信是亚诺干的,甚至可以说,每一个认识亚诺的人都不会这么认为。他虽然经常闯祸,却绝不会杀人。
可是我们这么认为又有什么用呢?亚诺还是被带走了。
4、
两个月后,巴士底监狱被攻破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为圣马丁运河旁的一处地产问题焦头烂额。租约到期,尽管继续投资的利润非常可观,但大部分流动资金都被爱丽丝拿去填了追查凶手的无底洞,德拉瑟尔家族产业的资金链一旦断裂,距离破产其实也就一线之隔。
爱丽丝那边的供应不能断,这边只能我自己想办法凑齐资金,再续三年的租约。
但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一没有实际接手德拉瑟尔的产业,二对巴黎不够熟悉,不懂赚钱的其他渠道,到急用钱的这个时候只能干着急。
心烦意乱地将写着巴士底监狱被攻破的报纸揉成一团,刚准备丢进垃圾桶,突然间灵光一闪,我又缓缓展开了手上的纸团。
5、
租约顺利签下来了,而且是以一个低到我无法想象的价格。
这都要多亏了巴士底监狱的变故,在结合时局推演了未来会发生的动荡后,我果断做出了投资。
那处房产靠近巴士底监狱,在监狱被攻破后,法国贵族的权威受到挑战,大量贵族嗅到硝烟的气息后选择出逃,同时一部分人为了筹措资金,低价抛售手中房产,我甚至又购进了几处地产,可以说赚了一大笔。
在这个时候还敢留在法国的贵族,除了爱丽丝之外,还有一部分,要么对自己的权力有自信,要么是穷到没有资金支持出逃。无论是哪种,都要面对来自民众的巨大压力。
我偶尔工作累了,靠在窗边,能看到街上群情激奋的民众,举着标语和旗帜,那模样像是要择人而噬。
希望爱丽丝不要有事才好。
揉了揉额角,我吐出一口浊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懒腰伸到一半,就看到了熟悉的一幕:亚诺从窗外翻了进来。
虽然说这里也算是他自己家,但回家还要翻墙……该说他是属猫的吗?
在意识到他还是个逃犯之前,我就已经按照他一贯的作风在心里把他吐槽了千百遍。
“阿伊莎,正好你在这!”
“爱丽丝出门去了。”
我们几乎是同时开口。
他顿了顿,立刻道:
“我是来找你的。”
我有些不可思议:
“我认为你逃狱出来第一件事应该是去找爱丽丝和好,虽然这件事确实不大好办……德拉瑟尔先生的死,你也有一部分责任。”
亚诺看样子被我说得差点夺路而逃,但他不知是有什么重要的目的,还是没有逃。他从窗户上跳下来,走到我面前:
“我听说你在替爱丽丝筹措资金。”
“不错,亚诺少爷,所以你是来借钱的,还是贡献自己小金库的?”
说实话,我对他的印象在得知他不负责任地将那封至关重要的信塞进书房的门缝下之后,就急转直下。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不要告诉爱丽丝。”
他说着将一袋沉甸甸的金币放到我手上。
我垫了垫:
“你终于去抢银行了?”
“没有……这是正当资金。还有,我知道德拉瑟尔先生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他后退了一步,迅速道,“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我保证。”
他说着原路翻了出去。
我拿着钱袋,叹了口气,还是把它计入了账里——备注上写着,“好心人的馈赠”。
希望爱丽丝不要起疑才好。
这一对情侣原本即使吵架,也仅限于日常的小打小闹,这次却横插进了爱丽丝父亲的鲜血,恐怕以后再无和解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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