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县衙。
沈和堇已近领着邻县的一众捕快围住了这里,县令县尉不在,九方县内的捕快也都提着刀,两方就这么对峙着,谁也没有先动手。
倒是有几个不怕死的,当惯了地头蛇,自以为可以横行一方,胆子大的很,拿着刀就往沈和堇身上砍。
沈和堇的横刀转瞬出鞘,杀意磅礴而至,仅三招之内就击退了这几个不知好歹上前的九方县捕快。
这几招不像是官家人,倒颇有江湖气息。
对面几人显然是吓惨了,被吓掉的刀都不敢捡,连滚带爬地躲到自己的同伙身边。
县衙内领头的是个满脸胡茬的大汉,看到几人的怂样,满脸不屑,大刀一挥,将几人赶到了最边上。
沈和堇已经在这等了快一个时辰了,身边这群捕快再怎么说也不是他的手下,就这么干耗着的话,他怕还没等动手,自己这边的怨气倒是先泄出来,正打算要不要先下手为强时,赵意欢终于及时赶到了。
不过赵意欢这副模样属实是有些狼狈,头发散落,脚上的鞋子也不知道丢哪去了,漆黑的脚底板还有石子划过的伤口,看样子有点像逃荒的难民。
“这是…”沈和堇从头脚打量一番,抑制住自己想要打趣的**,对赵意欢这副打扮选择闭口不谈。
“没什么,一场恶战。”随意地拉了拉裙角,掸了掸上面的灰尘,赵意欢并不在乎周围人群中传来异样的目光。
夏朝对女子要求并不严苛,不像历朝各代甚是看重女子名节,甚至要求女子足不出户,夏朝的社会风气甚是开放,但只这一点风气一贯,那就是女子双足一般只有最亲近之人才能看到。
在场男子皆是忘了此时应是剑拔弩张,大多数都把目光投向赵意欢的双足之上,沈和堇倒是个特例,这个离经叛道的呆瓜,脑子里还以为赵意欢练就了什么金钟罩、铁布衫,不然如何能光脚跑了这么远才只有一些擦伤。
“人怎么样?”赶紧甩开脑子里那些江湖奇招,沈和堇也很关心赵意欢那边的战况,而且看她的样子,相必也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赵意欢随口说道:“牢里呢。”随后她便从腰间抽下来一块玉牌,举着它,在眼前这群看样子就穷凶极恶的人面前来回晃悠了几趟,嘴里还振振有词,声音响当当的很,“各位,崔县尉的令牌你们认识吧,他已经被拿下了,高县令也被控制,你们在这里负隅顽抗并没有什么用,还是老老实实放下武器投降吧。”
良禽择木而栖,虽说在场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谁都不想白白卖了力气还送了命,面面相觑后,个个都老老实实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沈和堇带来的捕快见状,立马上前缴了武器,将所有人都五花大绑起来。
没听说过还有抓捕高县令的计划,沈和堇绕到赵意欢身边,俯下身子悄悄问,“你什么时候还拿下了高县令?”
“高宅就在旁边,他院里也没什么人,我就顺道拿下了,跟崔无思在县狱里做邻居呢。”说起这事儿,赵意欢一阵得意,那时给崔无思绑到县狱后正好路过高府,想着能不能顺手再收个人头,刚好碰上这厮要睡觉,她二话不说,刚上床就给人家绑了,刘方海当时一脸震惊发愣的痴呆模样,赵意欢现在想起来还有些想笑。
当时所有捕快都在前厅和沈和堇对峙,县狱那边也没什么人,两人就被她一道关在了牢中。
…
邻县的县尉分身乏术,沈和堇此番只带了邻县的捕快来,好在他身为宰相之子,代行九方县县尉之职倒也合理,而赵意欢也破例能在一旁协助办案。
上元四十三年,六月十八,县狱内。
先审崔无思,赵意欢亲自去提的人。
“是你,来人呐,这就是袭击本官的人,应该把她抓了才对。”崔无思不过才在牢里带了半日,整个人却像被吸走了阳气般颓废,一看到赵意欢,突然像癫痫了一般,死死抓住牢门,另一只手伸出来挣扎着,妄图能攻击到她,面目狰狞,嘴里还在大放厥词。
听了这话,赵意欢有些无语的好笑,都已经沦落到牢狱中了,还这么嘴硬,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男人的鼻子,“你这个杀人凶手在这里颠倒黑白,我是被你绑架的,你还想要轻薄我,我捅你一刀都是自卫,说什么谋害县尉,”收回手来,赵意欢双手交叉于胸前,“再说了,这儿除了我,其他人都在牢里,哪儿还有你使唤的动的,还是省点力气吧,待会可有你好受的。”
打开牢房门,赵意欢提溜着双手被绑住的男人,往审讯犯人的椅子上一扔。
“崔无思,你身为县尉却不为百姓,反而残害少女,你可知罪!”惊木重重一拍,昏暗的牢房中只有沈和堇的声音在反复回荡。
赵意欢先前便注意到了,沈和堇一入公门,仿佛顷刻间就换了个人似的,再没有一点懒散、随性的样子,神情变得一丝不苟、严肃无比,身上的衣袍和横刀都跟着散发着重重的杀气,就好像回到了她当日第一次见到沈和堇时的样子。
沈和堇虽自小不受管教,有些离经叛道,但好歹是河阳沈氏出身,名门大家之后,还是宰相沈业之子,这破案断狱之事也是型手捏来、毫不含糊,该正经起来的时候就连其妹妹沈和欣也自觉陌生三分的。
“抓住我的不是你,县尉也不是你,你没资格问我。”事到临头,崔无思还在搅着浑水,即使被绑在椅子上,眼神看向二人还尽是不屑,认错态度极不良好,嚣张无比。
恶人自有恶人磨,赵意欢虽不是恶人,但有时也愿意当一当这“恶人”。
在得到沈和堇肯定的眼神后,她抽出腰间的匕首,缓缓行至崔无思身侧,欣赏着手中泛着寒光的匕首,幽幽地开口,“我这匕首自到手后还未见过血呢…”话还未说完,便往崔无思的大腿上狠狠地刺去,汩汩鲜血瞬间就流向地面,汇聚成了一滩鲜红。
“啊啊…啊…”崔无思的惨叫声传遍了整个牢狱,蹲在牢里的刘方海那些人怕是夜夜都能想起这声惨叫。
“你…你们…这是屈打成招,我承认对你欲行不轨,但其他的事我不会认的…说什么残害少女,哪有什么少女。”崔无思被缚着手脚和身子,椅子也是被固定牢的,只能摇摆个大头分散注意力。
赵意欢搅动着手中的匕首,恶狠狠道:“我又不是官府中人,怎么能说是屈打成招,况且你该庆幸我不是官府中人,我的手段简单粗暴的很,若是让你面前的那人来,九九八十一道酷刑保管你经受个遍,你还是老老实实交代的好。”
“我…我无话可说。”即便是额头上冷汗直流,崔无思仍不松口。
“你若是不说我也是拿你无可奈何,倒不如把你送去大理寺狱,也省了我一番力气。”良久未开口的沈和堇眼皮都未抬一下,冷声道。
听到“大理寺狱”,原本还在负隅顽抗的崔无思立马吓得面如死灰,哆哆嗦嗦,刚刚还巧言善辩,现下只会重复“我不去……我不去……”三个字。
大理寺狱,夏朝最大规模的中央监狱,是关押翰京大小犯罪官员和翰京周边地区重要案犯的主要场所,那里的狱卒精通各种酷刑,手段非常。一入大理寺狱者,生不如死,妄想肢体俱全。
崔无思这等官职还没有资格入大理寺狱,即便要送去翰京,那也是要送入刑部大牢的,但沈和堇一句话,大理寺狱定能空出一间牢房来让他好好尝尝十八层地狱是什么滋味。
因此,哪里还顾得腿上汩汩流血的伤口,崔无思身体用力前倾,立马就要交代,好像再晚一刻就会没命:“我交代,我交代,我全都交代!”
“我本名曹宇,洛川人,半年前去舅舅家的烟霞楼喝花酒,手头上没什么银子就想偷些钱财,却刚好顺走了崔无思的任命文书。被他发现后,我与他发生了推搡,意外把他推到了烟霞楼后院的枯井中,我自知这是杀头的罪,本想着自首算了。但我当时实在是喝了太多酒,醉意上头下竟然做出了冒充崔无思身份的决定,当晚我就收拾了我全部家当来了九方县。”
烟霞楼老板的小舅子?难怪此人有如此殷实的家当,连《江山图》都拿得出手,还操着一口地道的北方口音。
“那些姑娘呢!”赵意欢心急,他明明知道她最想知道的是什么。
曹宇最爱美人焦急、担惊受怕的模样,明明身在牢狱,还有被送去大理寺狱的风险,可此刻他却像是突然疯魔了一半,舔了舔嘴角被溅上的鲜血,就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嘴角勾笑,令人毛骨悚然,“她们呀,全在我家里。”
家?不应该啊,赵意欢昨夜还特意里里外外仔细地把崔宅翻了个底朝天,除了书房底下那个,分明一点藏人的地方也没有。
“我去过你家,曹宇,事到临头你还有什么好遮掩的!”
“我有什么好遮掩的,赵姑娘,你去过我家,书房窗前的那处池塘是不是很漂亮啊。”并未具体点明姑娘们的地点,曹宇无端说起那处池塘,这让赵意欢有不好的预感。
“那里的荷花开的也比别处的娇艳,你知道为什么吗?”
曹宇欣赏着赵意欢脸上担忧的表情,他的癖好与内心终于得到满足,畅快无比。
“因为…那是用少女的尸骨滋养的…哈哈哈!”
“该死!”
…
等不及提审刘方海,赵意欢带着人就往崔宅冲。
曹宇这个变态,一边折磨着姑娘们,一边却害怕姑娘们的冤魂找他报仇,就将她们的尸首全部沉入池塘,还找了所谓的方士改造了书房,那些红线、黄纸、铜鼎全是用来镇压冤魂的物件。
那铜鼎中燃着的黄纸用朱砂墨写着的是姑娘们的生辰,为的就是让她们永不能入轮回,难怪赵意欢觉得“八月十一”这个日子那般熟悉,这分明是她来九方县那日胡诌出来骗曹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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