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鱼上钩

秦之行知徐良见到薛婆婆一定会吐真言,只是佯装罢了,手里收了力,把匕首扔到身后的桌上,慢慢凑到徐良面前。

徐良已经虚弱无力,刚才情绪大起大伏,他差点过去,于是慢慢开口:“左五和外邦人勾结,那些失踪的人其实。”

话还没完,身后一支箭直冲徐良射去,秦之行抬手拦下,又有三支箭同时射出,分别冲着薛婆婆和徐良射去。

顾一拉着薛婆婆,把她护在一旁,徐良却被一箭穿心,当场咽了气,薛婆婆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秦之行跑上前探了探徐良鼻息,人已经没了。

他说道:“去请大夫还有去抓左五!”

顾一背着薛婆婆往外走,让人请了大夫,先把薛婆婆安置在县衙,随后又点了几个人,跟着秦之行去赌坊寻左五。

秦之行带人围了赌坊,里里外外搜了一圈没有找到人,又抓了他的手下。

最后见到左五时,他正在河边钓鱼。

之前他每每打扮得贵气逼人,但改不了山匪习性,倒显得奇怪,今天他头戴个棉帽,身上裹着棉衣,缩在一团,手握着鱼竿,盯着远处,似在看河又在望天,倒融入这山水之间了。

秦之行站在他身后:“好雅兴,不过不知是杀人容易还是钓鱼难呢?”

左五头也没回:“你杀他九成,我损他一成,杀人容不容易该你来答。”

周围的衙役渐渐把他包围,他从兜里随手掏出一块牌子往外一扔:“你用对付徐良那招来对付我,恐怕不行,我一普通百姓,还有圣上的御赐金牌为护,哪怕你有确凿证据,也拿不了我,更何况如今只是徐良一面之词,他人已经没了,也无画押和口供。”

那金质牌子啪嗒落在地上,秦之行走上前细细看着,确实是宫里的物件。

上面赫然刻着八个大字:天子敕令,其罪可免。

秦之行:“你勾结外邦人为真,哪怕可免于一死,但仍需要跟我回去复命。”

左五:“秦之行,你也不看看你带得走我么,这样吧,我给你个机会,我只有一事所求,只要能满足我,我自会把发生的事告诉你。”

左五说话间,周围已经被黑衣人埋伏围住,无论是人数还是实力,上都县衙里的人均比不过这些黑衣人。

秦之行冲着他举起剑,周身寒气更甚坚冰:“能不能带得走你,得看我。”

左五依旧痴痴望着水面,等着鱼儿上钩:“我想娶秦烟,如果她愿意嫁给我,礼成之后我会把所有事告诉你,包括证据。”

鱼竿上下晃动,鱼线被拉扯,左五的手握紧鱼竿,用力往后拽。

“休想!”

“可以。”

左五手里拽着鱼竿,在他起竿回头的瞬间,鱼儿被甩到空中,摆弄着尾巴不停挣扎,此刻,秦烟站在秦之行身后,说着刚才那句话。

秦之行转身看见秦烟,一把拉住她:“不行,他诡计多端,这是有意拖延。”

秦烟刚刚去衙门,便看见大夫匆匆从衙门走了,询问衙里的人才知,徐良被刺客灭口,薛婆婆撒手人寰,跟着去了,她一路跟来这里,听到他们说的话。

最近几日,她吐血吐得越来越频繁,身体虽得了艳娘的内功,但却大不如前。

上元之夜,她怕是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与其死之前还能做最后一件好事,何乐而不为。

她松开秦之行拉着她的手,走向左五,确定地说出:“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必须保证说出清平县失踪案和你与外邦人的交易,原原本本,明明白白说清楚。”

左五站起身,把鱼竿放下,鱼儿还在不停拍打着水面:“我有话想对你说。”

秦之行带的人还没有散,在原地待命,秦烟看向他,对他点了点头,秦之行手一挥,带着人往旁边撤去,没有离开,保持着一个刚好听不到且并不远的距离。

左五适才露出笑意,他搓了搓手,又放在嘴边哈了几口热气,把头上的棉帽一摘,扣在秦烟头上,秦烟不自觉往后退了退,而后又上前承了他的帽子。

左五:“冻坏了吧,我就很想知道冬天的鱼儿还上不上钩,没想到还真被我碰上了。”

秦烟说道:“你若有苦衷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会护你周全的。”

左五收起脸上的笑:“你和他什么时候成了‘我们’?实话告诉你吧,我没有苦衷,无论是我强抢民女也好,勾结外敌也罢,都是我甘愿的,没有任何人逼我,人这一辈子本来就够苦的了,我为何要去寻个苦衷,我所做的都是我快活的事。我试着尊重过你的意思,不想勉强你,但是不行啊,我不想吃苦,我只想尝甜。”

他伸出手想拉秦烟,却被她退后的动作刺到心里,他把手放进兜里:“也罢,等我们完婚,由不得你了。”

秦之行一直在远处看着他们,看见他给她戴帽时,他提步刚要上前,就被顾一拉住:“大人,秦二姑娘牺牲至此,您不能浪费她一番苦心。”

他堪堪忍下,看见左五伸手拉她时,他扯着顾一的手把顾一甩在一边,跑过来把剑架在左五脖子上:“你别太过分了。”

左五看着他,高扬起嘴角,眼中全是戏谑:“原来抢赢了是这种滋味,舒服,我很喜欢。”

秦烟在一旁拉着秦之行,怕他乱来。左五悠闲地收拾好鱼具,拿着小桶带着那帮黑衣人散了:“秦烟,两天后,我来迎娶你。”

秦之行把剑扔在一旁,顾一也不敢上前,他跟在秦之行身边,看出他对秦烟不同,此地没有危险,他先带着衙门的人回去了。

秦烟走上前帮他捡起剑:“我们都是为了破案,不是什么大事。”

何况她可能也撑不过几天了。

秦之行暗暗攥紧拳头,指尖深深掐进肉里也浑然不觉:“没必要牺牲至此,你若喜欢他,嫁了就嫁了,若是不喜欢,这案子也不是只能从他查起,有的是办法,何况他若言而无信,你嫁了他也不说呢。”

她考虑着他的话,确有道理,但时间不等人,她最后的价值也许就在此,若能帮着结案,自是最好。

秦烟只说:“走一步看一步吧,没准他明日便想通了,良心发现也有可能。”

她累了,今早吃的东西全吐出来,又加上吐血,头昏昏沉沉撑到现在。

秦之行看着她认真说道:“若我不想让你嫁给他呢?”

秦烟莞尔一笑,还想说些什么,却眼前一片漆黑,晕倒了。

*

秦烟睁开眼,看到秦卿着急的模样,闻到空气中淡淡沉香,秦卿扶起她,给她倒了一杯水。

秦烟喝下水,让她安心:“我没事,秦大人呢?”

秦之行刚送走大夫,大夫开了几副安神和补气血的方子,但具体也看不出她到底怎么了,并不是中毒又没有外伤,脉象微弱无力。

大夫走后,秦之行又让人去寻上都其他有名望的大夫来给她看,大家的诊断如出一辙,均看不出她究竟如何。

送走第四个大夫后,秦之行还不肯罢休,他又从衙门调来几个人:“去附近州府把擅解毒的大夫都请过来。”

秦烟喊住他:“秦之行,你不必太过担心,我只是今早吃得不对,又加上最近休息不好罢了,真的没事。”

她心虚地想骗过他,却瞒不过他的眼睛。

秦之行虽然不懂医术,但是因他而死的人却不少,他识得一些脉象,在她昏睡时,替她诊过脉,分明是一副将死之相,却还在强撑。

没人能诊出她确切的病症,秦之行坐在一旁,只恨自己作孽太多,此刻只能束手无策。

秦卿背过身去,悄悄抹掉眼角的泪水,眼眶还泛着红,不敢看秦烟。

秦烟坐在床上,强撑起精神:“我的身体我清楚,若我已是强弩之末了,那拖一拖左五,也不浪费这条命,只是我最近休息不好而已,过不了几天我就好了,你们如此倒吓得我不知怎么办了。”

秦卿半信半疑地听了她的话,念着她没吃好,把灶上的粥又温了温,端过来给她。

秦之行只留下一句:“左五的事你不必操心,我自会想办法,先照顾好身体。”

*

左五回到赌坊,赌坊里已被秦之行清个干净,这也好,倒省了他不少功夫。

之前在赌坊里跟着他的那批人已经被抓入狱,他把手底下的黑衣人分成不同几批人,分头去筹备婚礼需要用的东西,他轻叹一声:“可惜时间不够,只能简单操办了。”

秦之行知道她在强撑是因为他识得脉象,见过将死之人。

姐姐了解她,则是因为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

秦卿平日工作认真,哪怕生病难受也强撑着去店里,今日却向老板告假休息几天,其实从秦烟把钱都给她的时候,她心里总觉得眼前这个妹妹会离开她。

她听说了左五准备迎娶她的事,拉过她的手,一字一句清楚地比划给她看:“不要妥协委屈自己,你中意之人不是左五,是不是秦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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