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五一等听到身后的马鸣,回身看去,那群外邦人策马扬鞭,最前的人手握弓箭,身后人举着刀剑,冲着秦烟而去,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左五一拉缰绳,调转方向,高声大喊:“杀!”黑衣人皆调转马头迎敌而上。
两方如同脱缰的野马,怒吼着冲向对方,马蹄声、兵器碰撞声、众人的呐喊声汇在一起,震起漫天尘土飞扬。
秦烟穿着喜服,繁复累赘,又没带任何兵器,她一把扯下头上风冠,随手一扔,又从头上取下一支金钗,握在手里自保,见左五驾马冲她而来,向她伸出手,她快走几步,迎上他的手,翻身上马,娇艳的红色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在黑衣人的掩护下,他突破最里层的包围,侧身在秦烟耳边说:“春风楼你见到外邦人的那间屋子,从右数第四个橱子,第三层暗格,里面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话音刚落,他飞身跃至另一匹快马,一剑刺穿挥刀过来的敌人:“快走。”说着向外邦人杀去。
事不宜迟,左五和黑衣人为她杀出一条路,她回身去看左五,左五一身红衣挡下剑气兵刃,嘴里不停地催促让她快走。
秦烟终是忍下心,握紧缰绳,向春风楼赶去。
*
刘正带着衙役们追上劫狱的几人,但大部分已经跑了,他把他们先抓进衙里,听闻出事后又匆匆赶去喜堂,不见秦之行的身影,只能先回衙门等着消息。
左五带秦烟离开后,秦之行带人把屋里院外翻了个遍,最后才在中间的厢房衣柜中发现了密道,等他们一行顺着密道走出来时,河边已经尸横遍野。
鲜血顺着河流缓缓流淌。
秦之行远远看到地上的喜服,他的心揪了起来,颤颤巍巍地跑过去,喜服上的血已经转为黑色,凤冠歪歪扭扭地落在河边的石头上,瓷白的明珠被血浸染,凤凰尾翼上沁了血,风吹起一颤一颤地晃动。
他伸出手去掀开喜服,手背青筋暴起又缓缓平复,他试探地低声道:“秦烟...”
喜服之下的人动也未动,已经凉透了。秦之行一把抄起喜服下的人,把他抱在怀里,头抵在他身上,极力掩饰悲伤,眼泪却不争气地落下来,砸到血上,洇染成花。
衙役们把尸体清点堆放好时,他还跪在地上抱着那具尸体,一动不动,似成了雕像。
他们推推搡搡,拥一人上前,那衙役颤抖着开口:“大人,尸体都在这了,都是外邦人和黑衣人,没有见到左五和秦...”身旁的人用手肘一捅他,他把秦二姑娘几个字咽在肚子里,只道“您节哀。”
见他毫无反应,大家默默候在一旁,不再多说。
不知如此过了多久,远处哒哒的马蹄声传来,打破死一般的寂静,一个衙役抬眼望去,一个红色身影正驾马而来,待走得近时,他出声喊道:“秦二姑娘。”
秦之行呆呆地望着地上,灵魂似被人抽走,无视周遭的声音,直到秦烟站在他背后,问道:“你怎么了?”秦之行像活死人一般,仍旧毫无反应。
刚刚开口的衙役嘴角已经压不住了,其他人也捂嘴忍笑,秦烟唤他几声他都无动于衷。
她走上前用手戳了戳他:“秦大人,您在干嘛,可看见左五了?”
秦之行感受到后背的触感,抬头时正对上秦烟的一双凤眼,他惊得往后一晃,又低头看看怀里的人,那躺在喜服之下的黑衣人露出衣角,他手一松,“砰”得一声,那人重重落在地上,砸出个小土坑。
他拿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挺身站起,不料腿已经麻了,他身形一晃,秦烟抬手扶住他:“大人,您认识这个黑衣人?”
他摇摇头,看见眼前“死而复生”的秦烟,喜从中来:“没见过,不认识。”
秦之行只见了一眼这喜服,便害怕得以为秦烟出事,竟也分不清男女,其实这身衣服是左五所穿,秦烟的衣服穿着繁琐,刚刚已经放在春满楼里了。
秦烟疑惑地看着他,突然想起正事:“你看到左五了吗?”
秦之行告诉她,他们从地道出来时,这里就已经如此,没有见到左五的尸体,他生死未知,那群外邦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秦烟对着地上的尸体一一确认,没有她那日在春风楼见过的几人,想必那几人已经跑了或者寻着左五去了,她焦急地驾马想在附近找找左五。
秦之行一把拉住她:“你去哪?”
秦烟说:“我在附近看看,左五也许没走远,他现在有危险,那群外邦人是冲他来的。”
秦之行跳上她的马,手里握住缰绳:“我陪你一起。”
他们两人在这周遭转了几圈,再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又仔细搜寻了这些死人身上的东西,也没有收获,便先带着人回了县衙。
那时,秦烟和左五分开后,快马加鞭回了春满楼,因着还不是饭点,楼里人不多,她和青儿简单说了事情经过,之前那间屋子已经经过改造,幸运的是,屋里的东西只改变了位置,其中的东西并无人动过。
她们很快找到了暗格,但是里面却空空如也,青儿接手春满楼不久,之前又经历过大的改动,她也记不清到底有没有旁人动过这里。
秦烟和她又把春满楼里所有的抽屉、橱柜都翻了一圈,均无所获,除了那个暗格再没有其他机关。
她在春满楼一无所获,又念着左五还有危险匆匆赶了回来,但河边早就没了他的踪迹,只有秦之行那副样子。
左五明明提供了线索,但因着事态紧急并未透露其他消息,现在他人也失踪,整个事情又变得毫无头绪。
秦之行带着秦烟又去了一趟春满楼,上上下下仔细翻找一遍,并无任何发现。接近饭点,春满楼渐渐上了客,他们不再叨扰,先行离开了。
秦烟因着之前衣服繁重把喜服和风冠都扔下了,从春满楼出来时,只着一身红色的圆领袍子,束腰扎着,她本就面若白玉,如此精心打扮一番,不自觉吸引着街上人的注意。
街角处一双目光同样注意到了红衣的她。
“啪”一鞭子抽到赵顺身上,耳边传来长工的催促声:“看什么看,快点干活,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赵顺吃痛,肩上扛着的麻袋掉在地上,但他的目光却一直巡视在秦烟身上:都是她,是她骗走了秦卿,害得自己无家可归,沦落至此。
他不自觉握紧拳头,长工对着他的脸一拳打去,反被他用力握住,他凶恶的目光带着刺骨的寒气,长工结巴地说:“你..你要干嘛?还干不干活了。”
他把手松开,追着秦烟走去,瘦竹竿听见他的响动,也放下肩上的沙袋追了上去,只留长工在后喊着:“你们走了就别回来了,我倒要看看整个渝州谁还敢雇你们俩。”
他所失去的,他定要从这个女人身上讨回来,休想甩开他。
*
秦烟从春满楼出来后,又去了赌坊、喜堂,在上都城所有曾经见过左五的地方转了几圈,都没有寻到他的身影,最后失落地回到家中。
秦之行怕她再遇危险,便一直跟在她后面,看她神情恹恹、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忍不住开口:“你就这么关心他?”
秦烟被他突然的质疑弄得一头雾水:“左五现在生死未卜,当时他护我离开,何况他牵扯甚多,我当然希望他安好。”
秦之行站在一旁不说话,为自己心中那些小小算计而不耻,但听到秦烟如此说,心里又不痛快,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了,只是当以为她死的那刻,他突然就慌了,不知来此地到底是为何,什么魏国、大梁、皇帝、外邦,好像都与他无关。
秦烟觉得秦之行最近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哪怕左五不是这个案子破案的关键,一个活人下落不明,而且还是她的故交,她难道不应该关心?
她一直认为秦之行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她见过他处理百姓鸡毛蒜皮小事,也眼见他为了杀刘牧付出的代价,曾经在大梁,秦烟杀的都是贪官污吏、勾结外敌意图不轨之人,她深知一个好官对于国家和百姓的重要。
她不希望秦之行出事,不仅是这其中存了她点点私心,更多的是不想让百姓失去他,但如今的秦之行却让他大跌眼镜,左五失踪,他不去第一时间寻他,反而在意旁人关不关心他。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秦之行不问出个究竟自是不会罢手:“你其实是有一点心悦于他的吧,也是,若不是拜堂时出了意外,你们已经拜完堂了。”
秦烟被他这句话气极,人已经失踪了,他却还想着之前拜堂的事?
她开口道:“秦之行,我不知道你今日怎么了,你想想你来清平县和上都是为了什么,若你不去找,我也会自己去找他的。”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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