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初中少年

等经年就着这个滨菊小学所有语文老师倔驴拉磨一样地拖着才得以保住这高不成低不就的语文成绩顺利直升初中时,他遇到了虎哥。

记得那天是在学校门口开的烧烤店,那家老板的偶像是‘鱿鱼西施’二姨女士,所以自己也弄了个烧烤店,有意识模仿二姨烧烤摊的手艺,现实版的东施效颦,开在学校旁的目的就是赚学生们的钱。

可是花巷的学生们也不是省油的灯,从这群叛逆期来得又早又急的猴孩儿身上讨生活是需要一些机遇和勇气的。

某天一群初中孩子直接在烧烤店内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执得起了火,半个店都被他们砸光了,打得可凶,还殃及池鱼。老板本来因为偶像的养子光临蔽舍惊喜交加地添置碗筷忙进忙出,还要去烧根高香,结果下一秒就体会到了现实版的乐极生悲、福祸相倚。他整个人加上腿视觉上就是一杵细长的圆规,上去拦架根本拦不住,自己身上反倒还挨了混乱中的几脚,而经年那一桌很倒霉地就在他们隔壁,毫不意外也被掀了,经年一位朋友坐得近,躲避不及,右手臂直接被滚油烫得现场起了三个泡。

两拨小年轻一撩就起火,当即大打出手,抡着拳把对面当自己家几辈子的世仇打。原本在对打的两伙人发现打不过经年他们这边,决定动用缓兵之计先握手言和再秋后算账,联手一起打。

经年看在眼里,冷笑在心里,弱者才成群。

老板苦着一张脸几欲打电话寻求警察叔叔的庇护,结果他这尊小店今天是来了一尊大佛。这位偶像的养子那是不动则已一动惊人。只见经年充分发挥无数个夜间在二姨手底下当免费苦力积攒的素养,抄起一把烤鱿鱼串掠着滚油就朝对方脸上甩了过去。

一人一下,人人有份。

吵闹的世界突然安静了。

又听经年飞出一条长腿一举踹倒了店内唯一幸存的桌子,这就将两拨打得敌友不分的毛孩们分开了。

偏偏他脸上的表情还很乖巧式的,左手拉起惊得呆了的朋友,右手揽过此刻脸上表情已经进化成五彩斑斓的黑的店长粉丝,在一众惊恐加震怒的痛呼声中一脸笑盈盈,仿佛之前掀桌翻脸的那位压根就不是他一样:“伤及无辜啦,快过来道个歉再出去打。”

混混们哪里会道歉,只会感谢因为他两拨人实现短暂的和谐共处,然后再人压人地把他揪出去打一顿。

小屁孩学人家拳击明星手上缠绷带,骚气,不知天高地厚。

经年还真跟他们出去了。

但是经年人越长越大,这一身牛力气可不是白瞎的,一群弱智心高气傲但是人菜,喜欢单挑,一个一个下饺子一样排着队挨揍,到最后经年都打笑了。一波人分回两拨,各占一道直哼哼,一些弱菜一点的哼都没有力气哼,他自己借了个树枝的力玩四两拨千斤,身上连个泥点都没沾着。

朋友眼睛都要给他活瞪出来了,知道你力气有点大,但是平常那么乖乖仔的人怎么这么能打架?!

圆规店长一脸麻木不仁地思考起另一个报警的理由。

经年当事人倒是没什么想法,还乐得拉着店长讨论关于烤鱿鱼的精髓,直给人店长哄得忘了这茬。走之前还不忘提醒混混们好孩子要记得道歉赔钱喔,给人唬得一愣一愣。

一开始就是混混搅局在先,说是去学校状告经年,但也是他们理亏占不到便宜,一个原本预备来打人的结果去跟警察叔叔哭诉自己被打了那就更加丢脸了,混混们宁愿捂着脸闷着不做声也不愿意干。当然,圆规店主想要的道歉甚至是赔偿那更是痴心妄想,他从一开始打算在学校开烧烤摊起,就应该预料到自己会遇到的一些只能自认倒霉的事。

只是虽然混混们明面上不敢对他太怎么样,但毕竟在初中待的时间比经年要长呢,占点年纪大的优势。花巷毕竟只是个小巷,小学不多,初中和高中就更少,巷管理部门还好心地保证你九年的义务教育,一就近念完初中就会发现屎还是屎,别耽误自己和家庭了去谋生计去吧。所以花巷职业学校会更多,想学什么自己去报考,只要能考上就能学,之前二姨提到的拖拉机学院可是炙手可热的黄金学院了。花巷地小但物资需求量大,流通快,有时候需要紧急运送一大批,开车的话油费太贵保养也麻烦,开个小型拖拉机既能代步又能运货还能下田收割,经老顺家一通改造之后烧几斤废秸秆就能上路,瞬间就成为了花巷人心中的车间明星。

所以在花巷最常见的场景之一就是几辆颜色各异的拖拉机突突突地对着开过河堤的时候,车里司机互相都是老熟人,一个接一个探出头来打招呼,前面打完后面接上,“哈喽吃了吗”“又去拉货噜”连成一串,可有规律,跟规律的马达声琴瑟和鸣、相辅相成。

说回来,因为混混们在学校占点年纪上的优势,经年又是常年光顾年级前十榜单的大红人,想要知道他再给他明里暗里使些绊子简直易如反掌,可以每日餐食一样的供上。

混混们不学无术,一肚子坏水,看别人吃瘪他们就开心。

只是这回还真给他们撞上例外了。

经年这小子是个奇人,首先是他模样好性格乖人缘极佳,连混混内部人员好几次都要给他的圣父光环给感化了,后面品过味来才发现这家伙就是一朵标准的白莲花,黑芝麻馅汤圆,表面纯良内心要真想玩指不定下手有多狠。而且这只汤圆还和别的汤圆不同,不爱搞替身不养替罪羊,他像是自己长了双手,有什么仇什么怨抡起拳头就上的那种,手上爱玩四两拨千斤脑子却不会扮猪吃老虎,拳风抡起来倒像在泄愤。偏生这家伙口碑嚼不坏,论你怎么磨破嘴皮跟人家描述他怎么怎么打架,人一看到他那张小白脸和手腕上的绷带,都在心疼他是正当防卫。

二姨本人原话:“我们小经年就是可招人稀罕呐。”

有个颠倒是非的妈,还有一群看着他长大的无条件溺爱的花巷市民们,经年这日子过得叫一个舒坦。

可能是因为溺爱过头,这小家伙脑袋里想的都简单,自己心里装着许多事,但是见人第一面还是喜欢把人往好里想,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习惯,但这么多年了依旧是改不过来,只能琢磨着这得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天性了。以至于好几次他都没反应过来这究竟是绊子还是真有事呢,每次都屁颠屁颠地就跳到陷阱周围。但他这人又如天降神助欧皇附体,每次到了最关键的一步都能以无数种奇形怪状意想不到的姿势给绕了过去,然后自己喜滋滋做好事不留名。

而躲在暗处的混混就宛如那些在酒水里下药欲毒死皇上的毒妃们,眼看着皇上嘴都碰到杯子边缘了,突然就被叫去批奏折,只能眼睁睁看着杯子被放下,幽怨地绞着手帕。等皇帝再回来?早忘记有那么件事了。

后来他们也就放弃了,因为他们发现即使是下三滥到直接在杯壁涂满泻药水也能以被他失手打烂杯子结尾之后,他们就仿佛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一心看破红尘的沧桑。

于是经年在校内的生活虽然小波小澜但总体还是顺风顺水,一无聊了就会有傻逼上门跳脚给你解闷,到了后期,就是一路乘风破浪直冲中考而去的,正好傻逼事少了他也玩得够了,也该收收心冲刺重高了。一切仿佛天注定,老天爷开始可了劲地宠他。

但是到了校外就不太一样了。事后才知道那两拨人中有一拨是虎哥的人,经年可能是第一次遇到打架,有点上头未加收敛,一个不小心嚣张过头崭露了头角,被小弟们一通告状,就成功被盯上了,天天被那中二脑的虎哥纠缠着要收这蛮力小子做小弟。那虎哥属于是在大地方忙着一直不在花巷本地、但本地一直有哥的传说的那一类,经年至今还没见过这傻逼个究竟长啥样。他刚开始还少年心性,想着凭什么你叫我做你小弟我就要做你小弟,你自己腆着脸主动来求难道不应该是我当大哥么?不过后来他发现这样想没什么用,对方比他还不讲理,于是两边对上就开打。

就这么稀稀拉拉打了近五年,经年和虎哥在本地的手下都打出革命友谊来了,手下甚至还会去二姨烧烤摊吃烧烤,一开始还会被正义感爆棚的花巷宝爹妈们轰出去,但是后来也发现了他们之间一股诡异的和谐,于是渐渐就不管了。毕竟经年没说什么,他们也就不好再说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得了。

甚至偶尔经年那边又出架,虎哥手下路过还会帮两手。

只是在中考前一个星期,这样的小打小闹闹出了大岔子。

那天经年正因为操蛋的语文文言文试题火大,于是溜去青浦弯散心,想借着夜晚的河风清清情绪,并没有离河面太近。结果越散心越烦,正好又遇上他们来友情扮演不速之客。但这回经年可是纯纯泄愤来了,拳拳到肉招招带风,给他们打得也起了火气,在河岸边抵着打了有史以来最狠的一场。最后被赶来的群众拉开的时候,那边骨折的骨折、掉肉的掉肉,经年这边也惨烈,手腕上多年前缝的线、久到他几乎不记得了的伤,在今天,崩了。

多年后的第一次崩线,崩得太厉害,连他封存得完好的记忆都跟着崩塌了一块,连接现实和梦境的桥梁弃砖脱瓦。

他盯着自己血淋淋的手腕,面上空白,脑子里也是空白。

二姨则当场魂飞魄散,寄出她许久未露世的绝招——能戳穿屋顶的尖叫。

经年带着懵地想,眼前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了起来。想着想着,他又有点想笑。

一天后,他藏在心里调侃的戏言成为了现实。

也是在夜晚,不同的是这次他坐在窗台上。在其他小孩都窝在家里做着最后的考前冲刺或是考前消遣时,他一个人,百无聊赖地望着玻璃窗外平静无波的河水和架于其上的港口发呆。

线崩了之后,未受到专业救治,伤口会恶化得很快,二姨也只是简单给他清理了一下,然后就在疯狂摁电话。

变故发生得太突然,现在手腕成了这样,他连握笔的力气都没有,如果一个星期后不能完全好的话,那他根本就没有参加中考的能力。

他有点混沌,有点烦闷,还有点莫名的想破罐子破摔算了。

耳边二姨焦躁的叽叽喳喳不知何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河风吹拂过野滨菊的沙沙声响,鼻尖却不是滨菊那清新典雅的香。

记忆中也已经陌生的,薰衣草洗衣露的味道。

“经年。过来,把你的伤口给小烨屿看看。”是二姨的声音。

经年慢慢地回转过脸。

小烨屿?

啊,是他的小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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