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舅,多谢你……你的栽培,我才会有……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姜弋笙吞吞吐吐,歪头目瞪瞪举杯敬上座的姜祈戟。
姜祈戟欣慰一笑,这照顾多年的子侄可终于是有所安排职位。
虽说他一介威名赫赫大将军,安排自己的子侄进入军营历练倒是简单操作。
可问题自己的子侄说话吞吞吐吐,行动缓慢,还有歪脖子病症,进入军营,吃不来苦。
便想方设法,让他从政,通过春闱科举考试,谋得一官半职,进去之后再打点打点,平步青云。
国之考试,郑重极大,自己的子侄自小反应迟钝,武学不来,文记不住,早晨刚学一句诗词,黄昏便忘得精光,只是哇哇大哭,打也不得,骂也不得。
府里谋士谏言:何不利用春闱漏洞!
姜祈戟心生疑惑,谋士凑近耳边,轻轻言语,他摸着黑须,频频点头。
原来掌管礼部春闱科举考试的员外郎林宸之是历年出题老师,已掌握出题规律,这一届春闱考试他虽未直接参与出题,但参与了春闱考试辩论商略,同僚间与圣上的习性文采了然于心,得来第一场考试与平戎主题相关。
姜祈戟便花重金与佳画,购得考试题目。
哪知考试前几日,圣上觉察其中蹊跷之处,加急密令,重新印刷考题,所有参与官员,皆被关于密钥之地,不得与世俗牵连。
还好他有后招,认为自家子侄不一定能完美答题,便贿赂威胁参与阅卷官员,找一份文采合适的答卷替换掉姜弋笙的空白试卷。
姜弋笙皇榜倒二,擦边而过,进入吏部当值。
上公快有月余,姜弋笙在吏部规规矩矩做事,并无大碍,姜祈戟便今天举行家宴,邀请吏部有名望的官员,表面浅酌一杯,实则敲击打点,为姜弋笙在吏部官阶品级竟升做铺垫。
悬于屋里房梁的袁青云监视着姜祈戟的动向。
下方敬酒官员皆为吏部大大小小官员,全都是在庆祝姜祈戟子侄长得聪颖明目,玉树临风,高中皇榜,成为吏部一员,是吏部一大幸事,更甚者有推销自家闺女攀亲之嫌。
然而姜祈戟言语间滴水不漏,只是子侄宴请同僚共庆,自己身为家人,理当礼待众人。
一番言语,便出门而去,毕竟在宴席待太久了,未来的主角可是姜弋笙。
悬于房梁的袁靠在一侧,细细思考:这姜弋笙叫姜祈戟大舅,说明是姜祈戟娘家那面姐妹的孩子。
可这子侄还是姓姜,难不成,姜弋笙她娘嫁给的还是姓姜的人士?
她待姜祈戟走远,趁众人醉熏之际,闪身飞跃出窗扉,沿着姜祈戟的方向奔去。
寻找踪迹,跟到一间人烟稀少的庭院,见姜祈戟推门进入,她紧随其后,蹲在窗扉之下,食指在嘴里含弄,浸湿指头,便伸出口去轻轻戳破小洞,探视屋里情况。
“祈竹,弋笙现今在吏部当值,用不了多久,我打点一番,他平步青云,登上顶峰。”
姜祈戟激动说着,还往前跨步,靠近跪在蒲垫上静静敲击木鱼的女子。
袁青云见那女子闭眼沉思,不去理会姜祈戟所言,只是姜祈戟提到姜弋笙,才缓缓抬眸,暂停敲击木鱼动作,浅浅一句:“姜祈戟,你看着办吧!”又继续敲击木鱼。
姜祈戟没有得到女子其他反应,哀叹一声,甩袖离去。
在姜祈戟出门掩闭之时,袁青云赶紧隐身花草之间,等他走远,这才轻手轻脚飞身离开庭院。
游走在将军府里,突然冒出一醉熏华服男子,袁青云细细瞅去,竟是宴席上恭贺姜弋笙聪颖明目的官员。
她抽出剑来,从后背袭击,将刃口对准男子,言词狠厉:“说,姜弋笙何许人也?姜祈戟如此在意!”
男子虽是醉醺醺状态,在月光照耀下,刃口闪着银银光亮,尤为锋利,尤其感觉到脖颈渗出丝丝血迹,不由哆嗦起来:“他们都姓姜,肯定亲戚关系!”
“废话,我还用你告知!”
男子见蒙混不过关,只得认真回答,语气嫌弃:“姜弋笙,姜祈戟的妹妹姜祈竹所生,由姜祈戟养育带大,现今在吏部谋得一官半职。行了,大侠,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放过我吧!”
袁青云眸色一深,压在男子脖颈上的刃口略微使力,“刚刚不是还说姜公子聪颖明目,玉树临风,咋滴这么恶心作态!”
男子听到这个就来气,呸一口唾沫,恶狠狠说道:“你一说这个我就来气,他这空降小公子,就他那样,整天歪个脖子,来了吏部,啥也不会做,教了几天,还是学不会,索性不让他添乱,一边玩去,不要打扰我们正常做事就谢天谢地咯!”
“噢……如此,还违心在将军面前夸赞!”
“大将军嘛!我们小小官吏得卖他这个面子,难不成说小公子不成气候!我以后还怎么在吏部当值?我还要命吗?这一宴席,就是打点大家的,他这公子哥,走走过场,时间一长,不知到何处高就。”
“呵……你还挺来事上道的嘛!”
“嘻嘻……过誉了,我们就是跑腿的,上面发话,可能腿都要打断,干不了活。”
男子还想继续倾吐为快,抒发心中多年积累怨气,猛一扭头,身后空空无人,那把明晃晃刃口也消失不见。
他小心翼翼摸在自己的脖颈,睁大眼睛看着指间腹肉,并未沾有血色,不由畅快呼气,拍着胸腹安慰自己。
袁青云得到相关信息,便飞步跑去宴会厅院外藏匿起来。
宴席进行到最末,三三两两的官员搀扶出来,姜弋笙站在门口目瞪瞪迎送官员。
袁青云隐在一簇草垛里,直盯盯着门口的姜弋笙,他的躯干僵硬无比,比她家庭院里的木桩稻草人还要木然,微笑得傻里傻气,仿佛小孩子学着大人招呼过往来客。
“姜祈戟,姜祈竹,兄妹关系;姜祈戟,姜弋笙,舅侄关系;姜祈竹,姜弋笙,母子关系。”
袁青云小声嘟囔,内心思忖:姜祈戟安排个像木桩稻草人一般的姜弋笙进入吏部,再借着自己的身份关系,打点朝中一切,安插内线进入其中。虽然这姜弋笙表面看上去不中看也不中用,正好被其他官员忽视,成为姜祈戟安插朝中盯着众臣的木桩稻草人,只是如此?
那这姜祈戟也太大费周章了些,何不引荐他府里的谋士,提拔一番,为他所用。
袁青云摇摇头,把自己的猜想否定,附近窸窣声响,她急忙余光瞥去,三大团齐齐蹲在自己旁边。
她暗中手朝后背伸去,没成想刚刚顾着观察姜弋笙和陷入沉思之中,忽视了身边的动静,何时蹿出三大团在自己旁边,尤其是两黑夹一白。
剑还没出鞘,她反应过来,默默把手伸回原位,悄悄言语:“你们怎会发现我藏匿于此?”
“碰巧,这里一大草垛,足够我们三个人隐藏起来,躲过来时,方才瞧见有人。”
“那你怎么不动手呢!”
“动啥动!我未来夫人,我这是要杀妻灭子嘛!”
袁青云蹙眉抿唇,只觉赵月白说出的话并没差错,可还是心里紧绷,遂而转换话茬:“我蒙着面,穿着夜行服,怎知是我?”
还是中间一袭白袍的颜玉淡淡口吻:“夫人的剑,很是显眼。”
“嗯,虽然夫人藏匿的很隐秘,可是我们曾经交手,观察过夫人身形,尤其是腰间配剑,剑鞘虽是黑色,混入夜色之中,可那剑柄镶嵌的青玉甚是明显。”
黄金凑头交耳,细声碎语。
袁青云眉头促成一团,眸色深沉,这才一次交手,他们便摸清了自己的要点,也是致命点。
在旁的赵月白察觉到袁青云不太对劲的气氛,连忙补充:“颜玉黄金,审刑院前排两大高手,你和他们,至少协作交手两次以上,一次是夜盗将军府,还有一次是夜袭林宸之的府邸,他们如此熟悉你,是正常的。”
从赵月白口里,袁青云明白过来,原来颜玉黄金皆是审刑院里的两大高手,那他们隐藏在赵月白身边是为何?还听从他的调遣,难不成,他才是审刑院院长,可之前不是听同僚说来掌管院中一切事物的是王院长,何来姓赵!
莫非,赵月白隐姓埋名,敛迹行踪,就是为了让旁人看不出他的身份!
袁青云越想越离谱,奇怪的目光夹杂疑惑,朝赵月白探去。
盯着众宾客出了厅门的赵月白无意扭头,瞧见袁青云用不明不白的视线扫荡着他。
倒是他不好意思眨巴了两下明亮的眸子,同样疑惑的目光,迎视上袁青云探寻的眸子。
四目相对,赵月白率先眯眼弯月笑将起来:“夫人,这是作何打量着我?”
袁青云迷蒙眼睛,扭头看去站在门外的姜弋笙,呐呐作语:“我们还未成婚,休要胡言乱语,连善良纯净的颜玉和天真活泼的黄金都被带坏。”
旁边两人无辜眨着大眼,默默移动碎步,身子侧向一外侧,并不打算卷入两人的战火硝烟之中。
赵月白:“我……”
他一口气闷在胸腔,难以释怀,袁青云也没说错什么,终归是自己心切切了。
袁青云半眯着眸子,指着不远处的姜弋笙,存疑询问:“郎君……可是为了这姜弋笙而来?”
赵月白眸子一亮,眉头得意上扬:“你刚刚叫我什么?”
“郎君……怎么,不行吗?那赵月白吧。”
袁青云思虑一番,瞧见赵月白刚刚吃瘪的模样,嘴角轻轻一扬,他们终是要成亲之人,先哄好他,以后办事更加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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