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技法,起码也是化神境的修士,无情本待要追,想看看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风白却已经回过头来,挑起眉梢:“娘子,你卸妆好快呀。”
被风白看着,无情却是没法施展法术了,只得是微微一笑:“夫君觉得如何?”
“还是现在的娘子好,”风白嘿嘿一笑,从地上捡起那匹以被撕开豁口的彩缎,啧了一声,“这什么破质量,赶明儿我就进城让他们换一匹。”
无情上前接过彩缎,摇了摇头道:“还能用,不必去了。”
“那也好,”风白对此并无异议,反身又一头扎入工具箱中,从中发出嗡嗡哼哼的声音,“娘子,你见到我的磨刀石了吗?”
暂时转移话题也好,无情轻轻舒了口气道:“你要磨刀石干什么?”
“磨刀,”风白一只手从工具箱里探出来,挥了挥手里的镰刀,“麦子太多了,割了两天,把我的镰刀都弄钝了。”
“你之前那块呢?”
风白按着腰,幽幽叹了口气:“唉,已经快磨平了……”
“你急着用吗?”
“那倒是不急,毕竟麦子都割完了,不过现在磨磨,之后想用的时候就可以直接用了。”
无情发出一声嗤笑:“若是如此,你现在还是先不要急着磨刀了。”
“为什么?”风白从工具箱中探出头来,“娘子你拿去用了?”
“是呀,”无情朝墙角的泡菜罐子努了努嘴,“现在正压着泡菜呢,你现在给拿出来可就前功尽弃了。”
“啊这……”
“哎呀,不要在意啦,”无情挽了挽衣袖,盈盈一笑,“晚上想吃什么?”
风白歪了歪脑袋:“娘子先行回来,不是说不做了吗?”
无情轻哼一声:“我改主意了不行吗?”
风白立刻喜道:“那当然可以!”
当晚,谷仓外。
无情家的田地数量,本来是不用雇佣短工的,再加上绪风城中也没什么相熟之人,便也未预留客房,因此这两个短工便在谷仓外搭了窝棚,临时安置。
但是,正常的短工是一定会因此多讨取报酬的,他们两个不闹不吵,住在窝棚里也安之若素,自然也是引起无情怀疑的导索之一。
白天里,无情之所以没有去追赶那与自己极度相似的少女,便是怀疑她与这两个短工有所牵连。
客观的说,那少女确实厉害,虽然修为只在化神境上,但那份潜身遁形和隐藏气息的能力,比自己当年也是不落下风。
唯一一点,可能就是她的运气不太好,这周围的灵气都已被散灵符驱散,驳杂的灵气一旦消失,便无法起到掩护的作用,无情甚至不用灵力探查,只需要打眼一瞧,就能发觉空气中残存着的那一丝极其微弱的灵气。
而那一丝灵气指向的地方,便是那两个短工所居住的窝棚。
这倒是没有出乎无情的所料,风白既然说自己一回来便见到那少女,这少女独身在此,这两个短工又怎么可能不会察觉。
绝天宫的规矩,没有万全把握之时,便绝不会出手,想必这两个人还在继续搜罗情报,等待时机吧。
但无情已经不想等了,等下去已经没有任何好处,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或许得到一个尽快的了断,对她、对风白,才会更好。
而煞仙的活计,即便已收手了好几年,无情也依然拿手,不显丝毫生涩。
当那两个化神境修士自睡梦中惊醒过来的时候,刚刚坐起来的瞬间,各自的脖颈上便都传来一丝凉意。
脖颈上的冰凉之感,如果不是睡着了流下的口水或者屋顶破漏渗下的雨水,那就只有可能是被人用武器制住了要害。
那是无情的多情钩,钩环套在这两个短工的脖颈上无声无息,却也让这两个人无处可逃。
虽说修士之间的境界之隔仿若天渊,灭劫境修士想要对付化神境修士本就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但就算是一个照面秒杀,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一点动静也发不出来。
暗夜之中,借着细微的月光,无情的一只眸子微微亮起锐利的光芒:“以你们两个的能力,恐怕还没有资格进入十三煞仙之列。”
虽然已是满脸惊愕之色,那其中一人却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静:“您……您在说什么呀?”
“不必装傻,”无情轻轻划动多情钩,在这二人脖颈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两个化神境修士到此充当短工,若无所求,岂非可笑?”
微凉的触感之间夹杂着些许皮肉分离的疼痛,而疼痛从来都是让人冷静的良药,这两人便也不打算继续伪装下去,其中一人道:“你是什么发现的?”
“你在说什么傻话?”作为煞仙的时候,无情是从来都不笑的,即使现在的情况下,她本应该露出一丝冷笑作为嘲讽,“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有藏好自己的狐狸尾巴。”
“我们不是狐妖,是胡狼……”
“没问你们这个!”无情出声打断,不仅感叹妖修有时就是耿直,或者称为愚蠢,“十三煞仙什么时候到?”
其中一人道:“少女柳腰细,双钩夺情斩。您不就是我们绝天宫的十三煞仙之一吗?”
无情微微眯了眯眼眸,也不知这二人的认知是从何而来:“真是笑话,早在三十年前,我就已经离开绝天宫了。”
“宫主大人说过,您会回来的。”
“他倒是敢笃定,”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只要达到目的,就算让自己回去了吧,但是这样一来,似乎平白间就有了议价的空间,无情发出了一声冷哼,“只可惜我不会回去。”
“那么,宫主大人就可能会亲自驾到了。”
“该来的总会要来,那便让他们放马过来吧。”
第二日,这两个短工便结清了工钱,提前离开了。
“可惜,剩下的就得我自己解决了。”风白瞧着才扬了十分之一的麦籽,仅只叹了一声,便撸起袖子下场干活了。
无情在一旁瞧着,轻声劝戒:“夫君量力而行,身体要紧。”
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倒确实是个扬场的好日子,只是无情早已从这风中嗅到了一丝不安的气息。
她并没有制止风白这无谓的劳动,虽然二人之间的平静生活已经所剩无几,但与其做出最后的狂欢,无情选择再度过一个和往常别无二致的一天。
到了晚上,无情提前给风白下了昏睡咒,以她的修为,就算今夜天崩地裂,风白也不会醒过来。
而无情则点了油灯,将那几匹布匹彩缎裁剪开来,开始提前制作起冬装来。
夜不闭户,总是一个美好的想象,普通人的生活中,夜间又怎么可能不关门闭户呢?
过去,因着过的是凡人的生活,无情家到了夜间也总是会关着门,而今日将逢大变,六扇门大敞开来,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不速之客。
开门迎客,总比关门拒敌要和善的多,更何况这薄薄的一张门板,对于修士来说,是否存在其实并无区别。
针线流转,不带半分停顿,棉麻带锦边的冬装,也渐渐在无情的手中成形。
明明是孤寂的夜,可那夜间萧萧的寒风,也如同催命索魂的一般,流淌入无情的心间。
门洞大开之间,吹起一声极轻、极缓的声响,油灯的火光轻轻摇曳,忽闪忽暗,无情略一打眼,就见身前的方桌上,一个身着姜黄衣衫的少年缓缓坐了下来。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仿佛世间再没有比这更缓慢、更从容的人了,可他的动作却又那么的流畅、潇洒,只是缓缓的一坐,便是那般完美无瑕。
秦慢,无情的同门,也是绝天宫中少有能和她聊得来的人之一,上次交手,秦慢还只是化神境的修士,三十多年不见,他却已经勘破魔障,踏入灭劫妙境了。
无情并没有跟他说好久不见,因为和她好久不见的人并不止这一个,不请自来的也不止这一人。
“临危不惧,处之泰然,你这丫头倒是长进了不少。”
尖锐纤细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可那声音刚刚传至耳边,那声音的主人,花彩衣衫的男子,早已双手按着木桌,半伏在桌上,从侧面瞧着无情的脸。
“无情妹妹,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光彩照人。”第三个人紧接着飘然而止,是傅怀惠,虽然无情并不喜欢他,但他却总是个爱献殷勤的人,即使现在也是一样,只是翩翩君子扇,从来利刃笑中藏。
他的妹妹傅怀月跟在他的身后,虽然二者之间,倒是妹妹的修为更高,但北极小夜宫虽然在许多方面都很放荡,长幼有序这条规矩却又执行的太过迂腐。
是以傅怀惠发言之时,傅怀月一句话也没有说,虽然作为宿敌,她很想狠狠的嘲讽无情一番。
但让傅怀月感到幸运的是,她还有个嘴替,能替她将她想说的话全说出来。
“光彩照人?我只瞧见一个半老徐娘,连件冬装也舍不得买,还需要自己动手缝制,”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无情面前,挑逗似的打量着她,那是无情自己的脸,而来人正是那个像是更加年轻、更有活力的无情的少女,“这样是算光彩照人,那我岂不是美貌绝伦了?”
傅怀惠呵呵一笑,折扇轻摇:“余情妹妹自然从来都是美貌绝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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