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盘山已是骇然,自他成名以来,除了面对大乘境修士时,还未有过如此恐惧之感。
事实上,刚刚的攻击本就是他打算用来逃跑前的烟雾弹,因为一经交手,赵盘山便即明白,飞白不仅真正归来,而且变得更强大了。
当年,飞白已灭劫境前期的修为便能同时对付常无赦、李银和赵盘山三人,而现在,他的修为起码已到了灭劫境后期,即便是赵盘山,也难以成为他的一合之敌。
可是,出卖无何,赵盘山做不到,不仅仅是因为他也被种下了禁言法咒,同时也因为他和无何是多年的好友。
即使是再怎么卑鄙的人,当他能将自己的修为变得足够高,那么他便一定有着奇异的过人之处,心性亦是如此。
卜奎忽然转身,赵盘山轻叹一声,年轻人到底还是心性太差。
然而卜奎并未奔驰,反而高高举起那柄血煞鬼刀,将自己仅剩的血煞之气全部灌注其中,一刀劈下,赤红到发黑的灵力斩击犹如海洋一般奔驰,,向着飞白相反的方向而去。
他并不是要向飞白发起攻击,而是要劈开那禁制的结界,为秦慢等人创造出脱逃的机会,毕竟现在慢悠悠地解除已是来不及了。
卜奎的用意,赵盘山也是看见他挥出一刀时方才察觉,但是他都能察觉得到,飞白又怎会瞧之不见。
一把多情钩极限伸展,钩首笼住这如浪的刀芒,仿佛勾着窗帘的挂钩,拦住了这一刀的去路。
“可恶!”傅怀惠伸手一拧,将自己手中折扇连扇面带扇骨,尽数撕碎,一刹那间,无数符箓流落出来。
无论是什么样的符箓,傅怀惠的用法都是直接令其自爆,虽然有些浪费,但那些符箓中封印的灵力全数释放出来,便是大乘境修士也无法忽略。
所有符箓一起向前冲去,撞在那勾住卜奎刀芒的多情钩上,集中一点的连续爆破威力不断叠加,范围的逐渐扩大虽慢,却是有着一种毫不止息的趋势。
从那些符箓的数量上来看,恐怕这整个禁制结界之内的空间都要被炸上一轮了,傅怀惠这一招倒是厉害,也算是同归于尽的招法。
若是放任它轰炸下去,还躺在屋内的无情自然也无可避免,而且这多情钩虽是玄仙品法宝,确非以防御闻名,在这种爆炸之中难免损坏,思虑之下,飞白收起多情钩,优先压制那爆破范围的扩展。
趁此机会,卜奎的刀芒倾泻出来,在那本为擒捉无情所设下的禁制结界上生生撕开了一个裂口。
傅怀惠毫不迟疑,单手抱起余情,头也不回地向那禁制结界的裂缝飞去,他是想重建北极小夜宫,但无论什么样的理想,都不能让他为之付出生命。
活着,总是最重要的事,为此傅怀惠可以牺牲一切,哪怕是自己的全数身家。
只不过,即使是傅怀惠全数身家引起的巨大爆炸,在飞白的双钩之下,似乎也并没有那么强大,几乎在片刻之间就被压制,许多没有来得及爆炸的符箓都化作白纸,仿佛雪花一般,漫天飘舞。
此时,傅怀惠尚未能逃出去,飞白单钩一举,尚未挥下时候,秦慢却拦在了飞白与傅怀惠之间。
“没关系,都一样。”飞白并未迟疑,一道钩芒便已挥出,以一往无前的气势,不仅要击杀傅怀惠,连秦慢也要一箭双雕。
秦慢的喉结一动,似乎吞下了什么东西,霎时间双目赤红,向着飞白的钩芒冲了过去,下一刻便被洞穿了身体。
他这舍命一冲,到底还是有点用处的,那钩芒稍微斜了分寸,从傅怀惠腰际划过,半边腰际被斩开,带着余情跌落在地。
飞白没有去追,因着秦慢虽然身体被洞穿,冲势却是不减,已奔到了他的面前,几乎是自杀式的攻击。
飞白面不改色,随手一钩,便从让那多情钩穿过秦慢肋下,从背后钩穿了他的心脏,面向秦慢的依旧是那幅淡然轻蔑的嗤笑:“真有趣,他想连你一起杀,你却舍命救他。”
“他不重要,我只是一定要杀了你而已!”秦慢被多情钩一钩刺中心脏,却一把抓住了钩身,疼痛与死亡,似乎都已被他无视。
直到此时,飞白眉头轻挑,忽得发现自己的生命力似乎也开始流失,当即明白了秦慢刚刚吞下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最后的诛神灭仙针,秦慢将这枚代表毁灭的杀针吞入腹中,那么他的生命力便也就被其不断吞噬,肉身也好,元神也罢,都在逐渐崩溃。
秦慢那还算不错的外表,逐渐开始产生龟裂,从那缝隙之中,闪耀起怪异的光芒,与此同时,秦慢的皮肤也开始变得透明,似乎整个人都在逐渐消失。
也正因此,他才不惧疼痛苦楚,但是想让这诛神灭仙针让飞白的生命力流失殆尽,似乎也太天真了写,如果这么僵持下去,先死的也一定是秦慢。
所以,秦慢并不打算就此僵持,他的手中也还有许多暗器,那些东西也都是像符箓一样的法宝。
但是秦慢已经见识了飞白是如何一剑将那些符箓变为废纸,所以他绝不会再选择愚蠢的自爆,而是用身体牵制住飞白,然后再行出手。
而此时,条件已经达成,秦慢紧紧抓着多情钩,完全不顾自己的血肉消解,神魂离散,紧接着晶莹的亮光闪烁,遮天蔽日,将这黎明前的黑暗照得透亮。
“我认可你的决意,”说着,飞白放开那柄多情钩,右手掐着剑诀,点在了秦慢胸口,“不过很多事,只有决意是不够的。”
把那掐着剑诀的手指点到的瞬间,秦慢的眼前一片光亮,仿佛置身于日月之间,距离他那么近,近到看不清全貌,只能瞥见一隅,但日月上分别燃烧的着的金色与银色的火焰,都如浩瀚无垠的海洋一般,让秦慢只能感觉到自身的渺小。
原来,纵然是被称作天才的自己,与真正的天才相比,竟也是天渊之隔。
可螳臂亦敢当车,蚍蜉尤勇撼树,即使自不量力,秦慢也要将最后的事昨晚。
虽然飞白的一指,已不下于长剑一击,仿佛日月的剑气吞噬了秦慢的身躯,让他的生命力在刹那间不再流失。
已死之人本来就没有什么生命力。
但即使死,秦慢也要将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彻底毁灭,因此他所求的已不再是同归于尽,而是牵制飞白一瞬,只要能牵制住飞白一瞬,就可让赵盘山得手。
所以,秦慢并没有用最后的灵力护住自己的魂魄,换得投胎转世的机会,而是将其全部分散,用以牵动自己那犹如漫天星辰的暗器。
堂堂灭劫境修士,即使只剩下最后的灵力也是不能小觑,更何况这些灵气并非直接用来攻击,而只是作为牵引。
仿佛被吸引一般,所有的暗器都向着一个目标倾泻而下,但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飞白早已抓住了那把刚刚丢开的多情钩,双钩一转,所有的暗器就如见不得光的黑暗一般,在日月的光辉下消散殆尽。
但是,事情却还没有就此了解,一条金色的巨龙从天而降,张着血盆大口,向无情所在的木屋咬去。
赵盘山和秦慢的想法虽然出发点不同,结果却是一致的,若不能带无情回去,就一定要杀了她,绝天宫的位置绝不能泄露。
为此,所有人都可以牺牲,包括赵盘山自己,他仅剩的盘龙棍上的龙魂都已释放,以太上化龙法将自己化作巨龙,与之结合。
本就强悍堪比灭劫境修士的龙魂,和与之相处千年的赵盘山融合之后,以赵盘山的魂魄为饵料,获得的力量远远超过一魂一人的简单相加,可以说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大乘境内。
只不过,即使能存活下来,赵盘山也不再是赵盘山了,不再是人修,亦不是妖修,而是一头半人半龙的怪物。
不过这样的强大,已足够让飞白都难以淡然相对了。
“你敢!”飞白一声叱喝,威风凛凛,双钩怒挥而出,两道汹涌狂暴的钩芒奔驰涌来,仿佛一片剑气的海洋。
从天而降的巨龙面向这一片剑气的海洋,无处可闪,无处可避,只能正面迎击上去,赵盘山的理智也只能存在这么久了,他的魂魄只能做这么久的食物。
可是,巨龙降下的威势竟真的被生生挺住,狂暴的灵力冲击在禁制结界内激荡,那禁制结界再也抵受不住,仿佛被吹到极限的气球,轰然爆裂。
而赵盘山所化巨龙,完全钻入仿如怒涛的剑气海洋,却好似进入沸水滚油一般,本该驰骋大海的金龙竟然霎时间被淹没殆尽。
待得以前平静下来,方圆千里之内,所有高于十丈的山峰、丘陵、城墙、楼阁,尽数被拦腰削断,上面的部分早已粉碎成灰。
傅怀惠和余情已然消失不见,不知是生是死,但卜奎还躺在地上,灵力耗尽,身体残缺,若非他提前倒地,也不过是为刚刚的冲击增添一份炮灰而已。
飞白飘然落下,一身白衣仍是纤尘不染,步履轻盈,风轻云淡。
卜奎叹息道:“日月剑君果然天下无敌。”
飞白淡淡道:“既知如此,你便不该挥刀。”
“若不敢挥刀,又何必练刀?”
“有理,你想怎么死?”
“经此一役,卜奎只有一个遗憾,”卜奎抚摸着那把从师尊处传下的血煞鬼刀,为了祭炼这把血刀,他已杀了四千四百四十三个化神境以上的修士,“这把刀再斩一人,便可进阶真仙品。”
“好,”飞白居高临下,瞧着已是强弩之末的卜奎,“我允你自尽。”
“多谢,”卜奎横刀在颈,垂首道,“我死之后,此刀敬献剑君!”
随着一颗头颅坠地,血光冲天而起,风雷涌,天火烧,神器出世,天地变色。
但这样的变化很快便消失不见,随着两道剑气直冲云霄,天色也恢复正常,飞白打开屋门,自言自语:“时间不多了,赶紧散了吧。”
飞白走到床前,见无情依旧睡得安稳,呼吸匀称,面色如常,伸钩一打,却是把她身下的石床击碎。
那用砖石砌就的石床之下,藏着飞白的两把法剑,一把银光皎洁,一把金光耀目。
无论无情的生命力如何流失,这对明月剑与曜日剑都在给她源源不断地补充,飞白的生命力,倒确实厚重许多。
飞白将多情双钩放回到无情身前,日月双剑仍化作天光摄入双眸,伸手将无情横抱起来。
“娘子好好休息,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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