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林子里没什么遮挡,本来应该是最方便寻人的。如果哪个人又恰好脚筋断了没法走路,那就更是跑不远,找起来会更容易。
可风晨把林子搜了半边,愣是没找到黑袍。
他知道黑袍不会轻易服输,没准儿躲在哪里布好了陷阱等他,他又把这半边搜一遍的时候,发现了黑袍留下的痕迹。风晨心头一松,正要追踪过去,忽然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
有人来了。
脚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如果刻意隐藏是不会有这么清晰的,来人却很是坦荡,连步速都一致。风晨凝神听了两息,忽然懵了懵。这脚步声其实有些熟悉,是个无论如何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才对。
坦荡脚步声的主人走进了他的视线。
“叫我好找,这地方是个三不管地界,你跑这里来干什么?”迟方说。
风晨张了张嘴,看天看地看他哥。他来的目的还真是说来话长,他倒是不谋财,准备害命来着。只是,这勾当不合法,不好直说吧。
“呃,我看风景。”
迟方拍了一把光秃秃的树干,“看它?”他踢了下脚下的枯枝,“还是看它?”
风晨沉默中。
迟方脚步不停走了过来,话也不多说,伸手把腰边耷着的一条铁锁链拿下来抖了抖,迟方扭开两个锁环,一左一右扣在了他的手腕上,沉默着吧嗒两声又把锁锁上了。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任何停顿。
风晨的手腕被压得往下一坠:“……”
他看了看他的哥,又看了看手腕上莫名来的一条锁,没忍住,“大帅,我们之间要是有什么误会我可以解释的。”
“对,”迟方点了下头,“我就是来听你解释的。”
风晨沉默着用手腕扛着那条锁,心想,你这是已经给我定罪了吧。
迟方已经寻了块木桩,吹去一层浮灰,大马金刀地往上一坐,活像县老爷升堂。他解下马鞭,搁在腿上,望向风晨的目光写满不善。“说吧。”
风晨扫过那根马鞭,又窥了窥迟方的神色。
他有些拿不定主意,迟方到底知道了多少,是淮南说了什么还是迟方和闻人煜自己查到了什么,是有关迟墨还是有关山庄。
风晨笑了一下,“大帅,我冤枉。”
迟方的脸色刷地落了下来,起身就来拿他。风晨退了半步,被迟方推到木桩边,一把按住脊背。他慌乱间用手撑住木桩,不等定神,迟方那根他以为拿来吓唬人的马鞭已经兜风而下咬在他身后,疼得他一个激灵。
“淮南的军棍已经挨过了,你的这份本帅不介意亲自动手给你补上。”迟方说。
风晨心中一沉,淮南那家伙到底是没逃过一顿打,既然是淮南说的,那就是有关山庄杀手的事了。
“大帅,我有罪。”风晨从善如流。
风晨心想,对,没错,我就是杀手,我杀人如麻。对不起了英明神武的迟大帅,您打我肯定嫌脏了自己的手吧。
迟方‘呵’了一声,马鞭更不留情。
风晨弄不明白迟方想干嘛,总不能专门跑过来揭露他的罪行,然后一顿马鞭伺候吧。怎么,现在的大军主帅都这么闲吗。
可那马鞭抽人真是疼,就当风晨冷汗涔涔以为迟方是想一把抽死他为民除害,迟方终于停了手。
“为什么来迟家军?”迟方问。
风晨琢磨着淮南大概说了多少,想了想,回道:“误入。”
迟方道:“哦,迷路啊。你们杀手被培养的时候没人教过方向感?”
风晨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让大帅见笑了。”
迟方说:“你跟死了的刘管事有什么仇怨?”
风晨滞了滞。
迟方道:“不能说?好,再问一遍,你来这里要干什么?”
风晨笑道:“杀手以杀人为生,大帅觉得我来这里能干什么,我谋害人命啊。”
这一句话彻底惹恼了迟方,迟方审视了他一番,忽地上前扯了他衣裳。
风晨腕上扣着锁链,根本来不及去挡。他闭了闭眼,哑了。
他挨了约莫二十,迟方鞭子还不停,再一下连带了全部伤口,疼得他膝盖一弯,差点跪下来。
风晨不知道,迟方一直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前面那二十如果算是开胃菜,那迟方本打算要在这基础上再揍满二十。迟方心里清楚得很,再来二十,风晨连站都站不住,到时候再扯根绳子牵回去,几里地走回大营,那滋味,风晨想必几年内都忘不掉,他也就达成了一次给足教训的目的。
然而才揍了一下。
这桀骜不驯的小子指骨扣得发白,低着脑袋,眼神下垂,沉沉地望着眼前的木桩,眼睫上沾着的一滴眼泪徒劳地滚了滚,吧嗒坠了下来。
迟方心头一震,剩下的无论如何下不去手了。
——
黑袍的事解决了一半,风晨还牵挂着,迟方拢了鞭子不再动手,他就埋头继续找刚才留意到的黑袍留下的踪迹。
迟方皱眉,问道:“你在找什么人?”
风晨说:“仇人。”
迟方拧了眉,“你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仇怨。”
风晨说:“我杀人如麻啊大帅。”
迟方抿了唇不说话了。
风晨跟着痕迹寻出很远,发现了黑袍。
黑袍靠着一根树干正在冲着自己不听使唤的两只脚发泄情绪。
风晨亲自动的手当然清楚脚筋这东西挑断了即便愈合也没有用,废了就是废了。他心里已经为黑袍规划好死亡方案,眼角瞟一眼迟方,见迟方正看着黑袍,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机正好,风晨也不在乎迟方怎么看他了,直接往黑袍那边走去。
迟方毫不迟疑地跟了过来,完全没有作为局外人应该站在一边的自觉。
风晨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声:“大帅到底来干什么的?”
不等迟方说话,风晨耳边风声大盛,一柄长条状的东西破空而来,像是要把他捅个对穿。风晨本就料想到黑袍不会轻易赴死,即便是死也肯定想拉他垫背才对,他早有防备,那东西近不了身。
可不知道是黑袍临时变了想法,还是那长条尖端物准头不好,那东西没理他,眨眼间的功夫直冲向迟方而去。
电光火石间,风晨内心一震,是他想差了。自始至终黑袍从来没把他当做什么对手,黑袍嫉妒的想要毁掉的是他哥迟方。迟方意外出现,黑袍哪舍得再把陷阱浪费在他身上。
风晨只来得及手肘轻轻一撞把迟方挤到一旁,那‘标枪’立刻嗖地一声扎了过来,把他的一边肩胛钉穿了。
风晨感觉自己半边胳膊像被撕裂,他眼前猛地一黑,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晕到地上。迟方一把扶住他,瞳孔震颤,用几乎要捏断他胳膊的力道把他牢牢撑住了。
黑袍像是挣扎着要起来,被迟方抬脚踹回了原处。
风晨再不犹豫,提了口气上前两步割了黑袍的喉咙,干净利索地收割了黑袍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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