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颂之兴致勃勃地讲述雍王和定王两人的事,说:“他们两个从小就不对付,一个被太后宠着长大得,一个被先帝宠着长大的,在宫里谁也不服谁。一个有了什么,另一个必须得有。”
宋明鸿好奇地问:“那他们俩是不是经常吵架?”
李颂之笑着说:“何止吵架,动手打起来的时候都有。”
“那先帝和太后不管吗?”
“不是不管,骂也骂了,他俩就是不怕。”
“这也太骄纵了。”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太皇太后过寿,我跟何庆达那时候还是两个小孩儿,都跟着进了宫。太皇太后赏了我俩好吃的好玩儿的。其中有一个是西洋玩意儿。我的东西被家里人给收着,何庆达迫不及待的拿出来玩儿,玩儿得正高兴,被定王看见了,也想要一个,太皇太后说了他几句,定王不高兴就要抢何庆达的,何庆达不给,定王上手就打了他几下,何庆达当场就哭了。太后生气地呵斥了定王几句,先帝也斥责他不懂事。从那以后,何庆达和定王之间就有了过节。”
宋明鸿感叹:“这定王怎么就这么霸道?”
“定王的母亲瑞太妃是先帝的宠妃之一。”
“原来如此。那雍王是什么样?”
李颂之淡淡地说:“雍王啊,生性傲慢,雍王是有点看不起定王,也看不起我,还看不起何庆达。他的母亲是太后,他的兄长是当今天子,太后平时就给他很多赏赐。当年去封地的时候,太后又让陛下多给了好些赏赐。”
“所以定王和雍王之间一直互相攀比。”
李颂之一点头:“对。”
“那他俩要是在宫里打起来了,是谁拉架呢?是宫里的太监还是你们锦衣卫?
李颂之压低嗓音说道:“锦衣卫从来只有抓人的份儿,没有劝架或是替人求情的份儿。除非皇上下旨,要不然宫里有什么事那都得太监们去管,拉架也得太监去拉。”
就在李颂之回到家,夫妻两人欢喜团聚的时候,雍王和定王已经开始了较劲儿。
刚从京城回到封地,雍王立刻命人打造一艘大船,整艘船胜过皇帝的龙舟。穿上挂满了琉璃灯,船行到湖中心,雍王命下人放火烧掉船只。
下人倒上灯油,扔了一个火折子,船只瞬间被大火包围,点火的下人赶紧跳入湖中游上岸,冰凉的湖水让下人冷得直哆嗦,好不容易游到岸边,其他下人赶紧上前将他扶起来,下人站在岸边冷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湖周围原本有风,火势借着风越烧越旺,雍王“哈哈”大笑,说:“莫不是‘火龙吞江’?”
火势借着风烧了雍王的船,而后风又把火船吹向远处,那里有十几艘百姓的小渔船。当晚没人在那里,火船被风吹到此处,又把这些渔船烧成残骸。
第二天,听到消息的百姓来到此处,看着自家的渔船被烧的只剩残渣,骂的骂、哭的哭。
定王从京城回到府里,让人把之前打造好的一艘黄金船拿出来,这船很像皇帝的龙舟,只是没有龙头而已。船上有嫦娥有玉兔,整船几斤重,摆在府里最显眼的地方。又在晚上命人找来烟火,强行抓来几名乞丐,命乞丐手拿烟花站定王府门外,下人点燃烟花后,定王带着妻妾站在门前观看,几名乞丐哆哆嗦嗦地拿着烟花,一动也不敢动。
烟花从手里窜上天,在天空“绽放”,定王和妻妾们看的高兴。
突然一声响,有一枚烟花在乞丐手里炸了,吓得王妃等人一阵心惊肉跳。
乞丐看着被炸伤的手嚎哭不止。
定王顿时觉的晦气,转身想走,定王妃说:“看他怪可怜的,就给点钱让他找个郎中吧。”
定王看了看那个乞丐,翻了个白眼,跟长使说:“给他点钱打发了吧。”
两王相斗引起民怨,也引起文官注意。
礼部尚书上疏直言:“各亲王岁禄万石,每日奢靡,斗富竞奢,第宅林立却依然强占民田,民怨不止。”
对于礼部尚书的直言,皇帝心知肚明,皇帝并不想惩罚宗亲,推脱说:“卿所言之事,朕已知晓。此事涉及皇家颜面,亲王郡王不能参政,唯有斗富取乐,只要不涉及谋逆之罪,由他们去。”
眼看着礼部尚书直言失败,又有内阁官员上疏直言:“亲王动辄设宴,一宴之费多至数两金,一衣之饰装点数颗珍珠宝石。园林扩建,阁楼连云。百姓辛苦劳作数日竟不及亲王一餐。”
皇帝的态度依然摇摆,直言:“亲王乃先帝之子,天家骨肉,岂是庶民可比。虽奢靡纵情,也是朕之家事。尔等岂能离间兄弟之情乎?”
皇帝虽然不喜欢这两个兄弟,但毕竟都是先帝之子,念及兄弟之情,皇家脸面,他不能处罚。雍王又有太后宠着,若不处罚雍王,那定王也得放过。
出了事有皇帝挡着,雍王和定王更是肆无忌惮起来。
雍王大兴土木,按规制,亲王府正门应该是三面,雍王擅自改成五面,成了五凤门。为扩建王府,还霸占、强拆民宅。
定王府派去的人将消息带了回去,定王马上找来工匠对定王府大刀阔斧改造一番。
定王在府内建造数丈高的“观星台”上置铜圭表,铜圭表可是钦天监专用之物。
两王所干之事已经到了僭越的地步。
礼部上疏直言:“雍王造船游湖,又命人烧船,不想却把当地渔民的十几艘船烧毁。定王强行让乞丐手握烟花,最终导致手掌被炸伤。两位亲王所做之事实在荒谬。
今又查明,雍王私建五凤门,为扩建府邸抢夺民廛;定王仿制钦天监私建观星楼,上置铜圭表。
两位亲王所做之事均已逾制,伏乞圣断,重处亲王。”
内阁紧随礼部上疏直言:“今雍王扩建府邸,已经属于逾越。定王又建高台观月,上置铜圭表,堪比钦天监,其形制也属逾制。陛下再不制止,恐怕还要做出僭越之事。”
皇帝绷着脸,冷冷一声:“哼!朕此前多次不追究,他们越发上脸了。现在都敢逾制了。五凤门、观星楼,呵呵,下一次就要建乾清宫了。看来还是朕从前太纵容他们了。”
皇帝命内阁马上拟旨,这次动真格的要处罚两位亲王。
皇帝特意派遣覃温川、李颂之与何庆达处理此事。之所以要把何庆达也派去,一是因为他和李颂之都是国戚。二来他俩从小就与雍王、定王认识。虽然自小时候就有矛盾,尤其是定王与何庆达,但此时派他俩去处理,多少想要恶心两位亲王。
同时派去的还有工部一部分官员,工部官员前去是为了拆除逾制的建筑。
李颂之与何庆达从北镇抚司出来,何庆达对李颂之说:“早听闻雍王和定王骄奢成风,没想到现在真被处罚了。”
李颂之点头:“毕竟都是先帝的儿子,又都是陛下的亲兄弟,陛下怎么着也得看在先帝的面上不会太严厉地处罚他们。更何况他们是亲王,礼不上亲王。先前的那些亲王比这做的还过分的都有,没有哪位先帝重罚过,除非谋反。”
何庆达说:“这次不会是轻轻举起又轻轻落下吧?”
李颂之马上打住他:“哎哎哎,不可揣测圣意啊,陛下也有为难的时候。这两位可是亲王,有祖制在,陛下哪能真动手。”
两人相视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定王和雍王这俩兄弟从小就是谁也不服谁,皇帝登基后索性就把他俩封到一个省。雍王封在开封,定王封在南阳。
从此,这两位王爷就放开了胆量进行攀比。文官们不止一次上疏,但都被皇上挡回去。
对于皇帝来说,造反才是大事。两个兄弟骄奢淫逸都是小事,历任皇帝也不会因为亲王们奢靡斗富而实施杖刑,因为祖制上是不允许对亲王动刑的。有位先帝曾经把一位藩王传进皇宫,让他跪在乾清宫前受罚,这是一次礼仪性的羞辱,既没动刑又能从身心上折磨藩王。
皇帝的想法是,这一次先从财务上惩罚两位亲王,如果下一次再闹事就让他们在乾清宫跪着。
先王做了榜样,先王能做的他也能做。
不过下面的人似乎不太相信皇帝真的愿意处罚亲王。即使现在皇上动真格的要处罚他俩,没看到圣旨前大家认为可能只是训斥几句而已。也不怪李颂之、何庆达猜测这一次可能只是挠痒痒,做做样子而已。
晚上回家,宋明鸿帮李颂之换下官服,李颂之坐下说:“明天我要去办事了,大概十天半个月也回不来。”
宋明鸿站在他身边问:“又要办什么事?”
李颂之向后倚着椅子说:“现在还不能多说,皇上的旨意,是定王和雍王那边的事。”
“那好吧,等你回来再说吧,皇上派你办的事我也不敢多问。”
李颂之拉着宋明鸿的手说“我这些天不在家,家里缺什么了就让下人去府上要,你不要可都让老二家的拿去了。”
宋明鸿温柔的回应:“知道了,这些天母亲也经常派人来送东西,家里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我现在脸皮也厚了,缺什么就去要,不用担心我。”
李颂之满意地说:“那就好,该要就要,你就是太老实了,你是大嫂就该拿出大嫂的样子,哪能让他们把你踩下去。说起来他们不仅仅欺负你,他们还在打我的脸。”
宋明鸿笑着说:“知道了,我时刻记得,我是李家的大嫂。”
李颂之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着宋明鸿又问:“你们这一去又要好些天吧?你在外面也要保重身体,你每次回来都要瘦上一圈。”
李颂之握着她的手说:“放心吧,我这么大一人了能照顾好自己。”
第二天司礼监太监、工部官员、李颂之、何庆达,还有一群缇骑,先奔赴雍王封地去了。
骑马坐车一路疾驰。
偶遇的路人无不停下脚步一声惊叹:“好威风啊!”
马蹄撞击地面铿铿而响,向后扬起的尘土四散飘洒,马已跑出很远尘土才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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