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中的人多少和平常有点不一样，周聿在这方面的表现在于，他有点粘人。
当时顾野正在拍摄，李骏搬了张桌子过来，周聿在后面坐下打开电脑。
顾野看了眼周围，这地方地上现在支起两把太阳伞，余淼在伞下画画，顾野透过摄影机画面看着他，另外一把底下，周聿正开着电脑工作。
顾野走过去弯下腰看他，“你怎么来了。”
桌面上的手机开了热点，周聿点开无线网连上，“我在这也能工作。”李骏在边上眼睛瞟来瞟去就是没往他们的方向看。
这会儿的温度有二十多度，顾野拍摄这么会儿越来越热，后背出了点汗，她劝到：“你回屋里工作，这里太热了。”
“不热。”周聿说。他比顾野更怕热，手臂上明明已经有点黏腻。
顾野不知道他在犟什么，问道：“你为什么非得在这工作？”
周聿看了眼她的脸，抽出一张纸给她额头上擦了下，“我陪你。”
顾野等他擦完把纸收起来，一脸灌了蜜，“这是我的工作，你有你的。你先回去，忙完回去见好么？”虽是这么说，但顾野语气透着坚决，说什么也不让他在这呆着。
周聿站起来抱着电脑，他人虽然回去，但把李骏留下，“他不走。”
东旭过来说事，正好看到周聿走出几步的背影，和顾野说：“周总最近盯梢盯得有点紧，是有什么问题吗？”连着两天过来看到周聿都在，不怪他这么问，要是有需要调整的赶紧说，后面拍的时候不至于出错。
李骏眼观鼻鼻观心，刚才周聿和顾野说的话他听见了，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他没说话。
顾野说：“他过来看看。”
东旭狐疑地看着她，“就看看？”没问题昨天能站边上看了一天，今天还过来。
顾野知道说不过去，只好说道：“他是我男朋友。”
东旭一脸吃惊，看了眼李骏，又看了看顾野。
李骏无辜地看向别的地方。
顾野看了眼他，说道：“不是他，是周聿。”
东旭恍然大悟，没追问下去，一个是他老板，一个是甲方，有哪个的事是他能问的。他点了点头，转身往来时的路上走，回去拍摄，他刚过来就把工作上的事说了，刚才是闲聊。
顾野觉得有点好笑，她转头接着盯着摄影机。
余淼从刚才开始一直没说话，眼看李骏站得比较远，眼前只有他和顾野，他开口说道：“周聿算是栽了。”说着话，手下的动作未停。
顾野先是笑了笑，脑子里有些想法一闪而过，她想借这个机会说几句，“感情是相互的，也不是他一个人剃头热。”
余淼背对着顾野，看着前方的建筑挑了挑眉，“周聿这小子运气一直不错。”他从调色板里勾了丝红色到画布上，“那就祝你们长长久久。”
“能不能长久不知道，但我喜欢周聿。”顾野说，没有面对周聿时候的羞赧，这些话她坦然说出口，“你喜欢唐嫋么？”
尽管唐嫋说的洒脱，但顾野了解她，要是对余淼没有半点心思，她不会去招惹。况且喝醉了这种话顾野不信，酒壮怂人胆，谁说唐嫋不是故意借摔倒试探余淼对她的心意。
但这事不能说出来，顾野想知道余淼怎么想的。
画笔顿了下，在顾野发现之前，余淼下笔继续勾勒，“她让你问的？”
“我自己想知道。”顾野说道。
“呵”余淼不信她说的，冷笑了下。
昨晚他从外面回来，看到唐嫋躺在他床上，手里拿了本绘本，是他无聊的时候画的。看见他回来，从床上坐起来，问道：“还生气呢。”脸上一副‘你怎么这么不开窍’的表情。
余淼要气炸了，话都不想和她说。
这女人是怎么做到前脚亲完又拒绝他，后脚出现在他房间里嬉皮笑脸的。
余淼下笔在画纸上勾了点红色，说的咬牙切齿，“她就是想玩我。”
顾野听得牙疼，她小心翼翼问道：“你谈过恋爱么？”
“没有。”余淼寒森森地说道，感觉下一秒就要翻脸了。
“那你应该没有过亲近的人三天两头联系不上你的体验。”顾野说，感情的事剪不断理还乱，余淼的反应看起来对唐嫋也不是毫无心思。
她决定还是帮忙推一把，“谈恋爱的话，还是要考虑下对方的感受，你忙起来的时候，别的人被你放在后面，换了谁想和你谈恋爱都得考虑一下。”
说完，感觉面前的人寒气卸了下去，顾野暗暗松一口气。也不知道余淼为什么没谈恋爱，要是真是她说的这个原因，这两人能不能走到一起，前路任重而道远。
摄像机没拍到的地方，余淼皱着眉头想着顾野刚说的话，他想着这两天屋里发生的事，从来没有思考过感情的事的余淼，心里突然生出了无数的问号。
天空下着绵绵细雨，夜空中浮着水汽，浅淡的白色的雾弥漫在小屋四周，空气也变得黏腻。窗外和风细雨，室内也有人在窃窃私语。
投影仪对着墙，屋里没有开灯，沙发上的两个人在阴影里。
周聿的肩膀给顾野当靠枕，她半抬起头，“光溜溜的树干很容易往下滑吧，手脚要攀得特别紧才能爬上去。”
电影里，朱莉的风筝挂在树上，她爬上去拿。
周聿看了眼黑暗中她光洁的手臂，腕骨的地方拇指和食指全在一起就能围得过来。
周聿：“要手脚并用。”
顾野脑子里浮现出直溜溜的树干周围没有分出来旁支，手脚圈在一起纯靠力气整个人抱紧不让身体往下掉，想想就觉得好难。
“我小时候体力特别差。”顾野说，脑袋支在周聿的肩膀上，衣料贴着她的脸，不让她往下掉。
“上学的时候有一次没有吃早饭，小跑着去学校，在学校门口差点晕倒了。”顾野说。
周聿垂目看向她，“为什么没吃早饭？”
“起晚了。”顾野笑了笑。“往常骑自行车去，那天路上爆胎了，我推去修，除了维修点一路小跑。停下来就觉得喘不上气，冷汗大颗大颗往外冒，当时站都站不稳，幸亏卖早点的大姨扶着我，不然我肯定一屁股坐地上。”
“她是不是还给了吃的？”周聿问。
“你怎么知道？”她抬头看，“当时她要收摊了，剩最后半屉包子也给了我。”
周聿浅浅笑起，“我就在你后面，到的时候什么都卖完了，她和我说本来还有一份，刚才有个姑娘晕倒了，一看就没吃早饭，她把最后那份送她了。”
“那么巧。”顾野笑道，“我第二天把钱给她，她不收。我趁她不注意扔到陶碗里。”
卖早点的大姨有一个陶碗，忙起来的时候她叫人把钱放到陶碗里，找零的钱自己从里面拿。顾野上学的时候在家里吃完早餐才出发，柳木禾起得早，有时候看她吃得少会用袋子给她装两个鸡蛋到学校吃。
那次她比平常晚起了二十分钟，柳木禾在厨房正装着，她就跑下楼了。预备铃响的时候她跑到学校门口实在跑不动，一下子停下来，心脏扑通扑通的，感觉脚都站不住，好在旁边有人扶了她一把。
比起顾野的守时，周聿是每次正式铃响才踏进教室。那天卖早点的大姨说完，他往校门里面看了一眼，白色的裙角一闪而过，他跑到小卖部买了吃的才进去。
“现在还会这样么？”周聿问。
“上大学之后好多了，军训的时候晕倒过一次。后来为了提升体能，我每天早上去操场跑圈，现在你看，”她举起手臂做了个攒劲的姿势，手指戳了戳凸起的肌肉，“摄影机都扛得动。”
说完把手放下，周聿抓着她的手腕，量她的腕宽，“太瘦了。”
顾野的手穿过他手臂和腰间的空隙挎着他，脑袋又挨上去，“我吃得不少，只是不胖。”
周聿拨开一缕垂下的头发别到她耳后，“你高中时候体育课跑八百米是最后一个。”
“这你也知道？”顾野笑了。
周聿温柔地弯起嘴角，“我看到了。”
“你不是应该在上课么？”顾野问，高中时候学校怕他们逃课，体育课都不会安排在最后一节，那会儿别的班应该在上课。
周聿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逃课回来的时候路过操场看见的。”
“你会逃课？”
周聿笑了，面前的人瞪着大大的鹿眼，一副‘你居然是这样的周聿’的表情，大大取悦了他，“我们班周五倒数第二节是音乐课，我和余淼去网吧打游戏，下节课上课之前回来。”
“当时你班其他人都在集合，只有你在操场上跑，”说到这，他眼睛里忽然盛满笑意，“说跑也不对，当时你脚都抬不起来，最后一圈是走完的。”
夏日的风都带着灼人的温度，他站在操场边上，看着少女一步步走到终点，烈日照在身上，上衣被汗透贴在身上他浑然不觉，看到少女走到唐嫋身前接过水的时候松了一口气，他自己像也在烈日下跑了一场，心里蓦地冒出喜悦。
“那次我跑完了。”顾野说，一副“我也没那么菜”的表情对上周聿揶揄的眼神，讷讷地低下头。
顾野：“那会儿我们班主任怕有人体力不支，常常备着吃的。有一回她给我拿了颗巧克力，包装特别好看。粉色的糖纸，上面画了”
“小王子”顾野还没说完，周聿突然说道。
“你怎么知道？”顾野呆呆地看着他，眼睛像蒙了一层雾。
“因为那盒巧克力是我送给她的。”周聿说道。
高二文科三个班，顾野在的文科一班和周聿的理科四班对面而立，两个班隔了一个拐角，环形的拐角、两个班中间就是老师的办公室。
教师节的时候陈月准备了盒巧克力让他带去学校，他放在包里最后一刻才想起来，当时办公室里几乎已经空了，他送给了最后一个还在办公室里的人--他的英语老师，同时也是高二一班的班主任。
顾野你看，原来在不知道的时候我们之间已经有过交集，那盒巧克力是别人送给陈月的，费莎公司的五十周年经典系列，只有那一年有。那盒巧克力的糖纸有狐狸、玫瑰、群星、沙漠，而你拿到的偏偏是小王子。
时间自有答案，原来冥冥中早已经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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