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早晨洛木头脑昏沉,而身边人还没有醒。最后洛木小心关上卧室门,缓缓走向客厅接杯热水喝。
清晨窗外冬日朦胧的雾气缭绕,屋内外形成温差使得玻璃窗挂起细微的水珠。洛木捧着杯暖暖手,呼出一丝热气,感慨今年凌阳可真冷。
“小姐?”
而正走到客厅的转角,洛木诧异抬眼。背后瞬间一阵冷汗,才意识原来屋里还有其他人。
中年女人的声音温柔和煦,正在整理岛台的摆件。
两人视线相撞,洛木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几秒后才意识晏清竹曾提过家政方姨。
“是洛姑娘吗?”方姨慈祥面容让人尊敬,彷佛对这个姓名的女主人期待已久。
除了妹妹晏语偶尔回家住几天,这么多年方姨也从未看过陌生的面孔出现在家中。
一直以来唯独洛木的房间方姨都是简单处理,每天新鲜的蔷薇花灿烂美艳,总会认为这样的姑娘定是充满浪漫主义气息。
而这些年,晏清竹若是不在自己的房间休息,方姨一定也不会去开二楼最里边的客房。方姨很清楚,晏清竹会在里面。
方姨注视睡眼惺忪的洛木,不禁嘴角微微翘起。原来让晏姑娘挂念多年的,竟是这副好模样。
“方姨,叫我洛木就好。”洛木将杯子放在桌面,环视周围的装修布置,确实和曾经在凌阳之前的房子有点相像。
简洁的轻奢欧式大气温馨,又不失精雕细琢。随处可见是充满艺术创意的摆件,和富有强烈生命力的红蔷薇。
“洛姑娘,早餐能接受烤吐司吗?”方姨热情,正转身要准备打开烤盘时,洛木顿了顿,回复道:
“我和晏清竹一样就好。”
想来此地还是晏家所属,自己终归是外人。若在金主家嚣张跋扈,指点江山,倒也从容不过去。
客随主便,洛木总觉得是这个道理。
可方姨霎时神情不太坚定,眉目微蹙:“洛姑娘你确定吗?”
“我怕你吃不习惯。”
“有什么吃不习惯的?”
洛木倒也疑惑,曾经二十岁时和晏清竹在一起不也是简单三餐,该不会这晏清竹发达后会整出花里胡哨的早餐形式?
只是方姨笑笑不再多言,洛木便没有多问。
洛木起身环顾,目光望向一张精致相框镶嵌的照片,是晏语身着外国毕业袍,阳光铺洒在草地,古老英伦式建筑蕴藏伟大的学术永存与延续。
女孩温柔垂下双眸,轻嗅着手中的橙橘色花束。自信充满生命的气息,甚至沾染每根发丝。
这样的妹妹,褪去了姐姐的影子,大胆活成了与姐姐截然不同的样子。
洛木指腹轻抚相框,欣然一笑。
“那是晏语在英国留学的毕业照,很好看吧。”方姨猜到洛木所想,随口说了几句:“晏家姐妹都是优秀人,走向各自领域的高塔。”
“晏语,去了英国留学?”霎时洛木的神情变得犹豫,霎时不知名的酸涩胜似浪潮涌入心底,声线逐渐变得颤微。
“这么多年,晏清竹是一个人?”
方姨倒是疑惑:“洛姑娘不知道吗?”
不知道,她从来都不知道。
到底还有多少,是晏清竹没有告诉她的。
这些年来晏清竹到底自己一个人扛了多少苦。
可她还没来得及多想,便听到棉鞋摩擦地面的声响。
“醒了?”洛木转身,注视晏清竹走向橱柜,操作咖啡机。
晏清竹声音含糊,有点没睡醒:“嗯。”
方姨在她身边低语几声,晏清竹点点头。清澈温暖的晨光落在她修长的脖颈,勾勒出明显柔和的线条。单薄的布料突显锁骨秀美,长发如瀑落在身后,似乎醇香的美酒般令人沉醉。
下一秒,她回神。与洛木的目光相撞,褪去锐利锋芒的双眸清润胜过溪流冲击岩石。
蝴蝶煽动翅膀,足以惊起一整片海啸。
“玉米、紫薯、鸡蛋、坚果,哪个不吃?”晏清竹问她。
洛木有点想笑,这么养生吗?
二十岁的早餐也只是黄油土司牛奶类的,怎么过了六年就开始迈向养生大队了?
洛木简单回答:“都可以。”
说是这么说,直到上餐桌,洛木剥鸡蛋时很自觉将鸡蛋掰成两半,挑出蛋黄放入瓷碗上。
这么多年,还是不喜欢吃蛋黄。
“不吃蛋黄?”
晏清竹凝视她碗里的蛋黄,只记得二十岁在一起时都是作成荷包蛋,不知洛木有这个小习惯。
洛木简单应答:“嗯。”
“给我吧。”晏清竹顺手用勺子挖出蛋黄,一口塞在嘴里。
记忆与现实相互重合,洛木回想曾经和秦嘉卉在高中教室分鸡蛋的场景,两人会相互争执到底是蛋白好吃还是蛋黄好吃。
秦嘉卉还警告洛木,以后洛木要是找对象,定是要找帮她吃蛋黄还不能怪她挑食的人。
洛木注视晏清竹有些傻乎乎的吃相,不自觉嘴角翘起几丝弧度。她好想告诉秦嘉卉,她确实找到了帮她吃蛋黄的人。
“笑什么?”晏清竹注视到她的笑意。
洛木撑着下颚,淡笑解释:“想起高中时我总是和同桌一起分鸡蛋吃。”
晏清竹回想高中时期洛木身边的那个姑娘,有点印象,便话锋一转:“你现在和她还有联系吗?”
洛木瞬间怔住,情绪难明。沉默片刻后叹了气:“她结婚了。”
那是洛木为数不多从日本飞回楚江,她并没有像高中时期所约定做秦嘉卉的首席伴娘,而是以普通嘉宾的身份见证她的婚礼。
洛木站在连秦嘉卉都看不到的黯然的角落里,注视秦嘉卉与新郎宴请宾客,交换对戒,接吻。
可洛木知道,她不快乐。
结婚一定会幸福吗?这个问题洛木从高中时就问秦嘉卉,直到二十六岁,都没有一个正确答案。
晏清竹喝了口咖啡:“这么早结婚吗?”
“现在都二十六七岁了吧,在楚江不算早了。”洛木平淡喃喃道。
楚江血脉羁绊关系浓厚,父亲也曾不止一次警告她若是不读书了便去嫁人。
好在,洛木终于逃出来了。
晏清竹继续问:“结婚了就不能有联系吗?”
洛木正剥红薯皮的手霎时顿了顿,睫毛缓缓颤动。想来晏清竹身边的朋友至今都没有成家,自然体会不到这种感受。
洛木想起幼时见证村中的新嫁娘,昙花盛开的美艳过后便再难找寻。
那些结婚的女人往往并不是因为爱情,更多是为了活下去。
“可能结婚了就不能只想着自己了。”
“是吗?”晏清竹语气平缓,像是听闻一场悲剧般叹息:“那听起来挺可怕的。”
晏清竹剥好自己那份鸡蛋:“那你呢?”
“什么?”洛木抬眼。
“你有想过结婚吗?”晏清竹声音嘶哑,平淡问道。
结婚。
这两个字好似烈焰的火舌灼伤了皮肤,霎时蔓延的痛感让洛木有种剥离现实的茫然感。
和谁结婚。
洛木不忍将眸光倾注于面前的人,满腔的话语犹如潜伏在秋夜深谷中。她抿了抿唇,宛若不知所措的孩子在陌生的路途上踽踽独行,只能听见喧嚣的心跳声震动。
她可以吗。
老式挂钟滴答滴答,洛木缓缓坦言:“没有。”
“是吗……”晏清竹垂下双眸,随后噤声。
洛木本是失落的情绪飘忽不定,意外感慨晏清竹的反应过于平静。直到目光落在了晏清竹手臂内侧不知名的数字纹身,瞬间心中莫名燃起一股哑火。
这串纹身,到底是什么意思。
洛木眉目微蹙,漫出的酸意吞没理智。
晏清竹怕是早就心许佳人了,才会提起这种话题。
这么多年,就算沾了什么花惹了什么草,洛木都不会知道。
洛木指尖细微抽搐,嘴角不自主撇了几下。
“难道你想过?”过了很久,洛木才不怀好意问道:“想过结婚?”
这问题犹如抛出的鱼网,任由晏清竹怎么回答,都离不开问题的本身。
可晏清竹认真咀嚼,眉目从未有丝毫慌张,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
“嗯。”她随后轻声鼻音显得如此淡定:“想过。”
洛木长睫惊颤,沉默难捱。晏清竹想过,她想过结婚。
但她太过狡猾,偏偏不说想和谁。
老式挂钟指针一分一秒,在洛木身边宛若无数的耳朵,窃听着洛木惊惶的心跳声。
此刻洛木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这么多年总想着回国。为此划出了一场局,甚至不惜一切以自己为诱饵。
现在要是告诉她,晏清竹早就芳心许给其他人,洛木定是要恼火。
可,若真是晏清竹的心上人呢,若是晏清竹真的想要和那人结婚呢。
怎么办。
去砸场,去阻碍晏清竹奔向幸福?
洛木怎么可能忍心呢。
片刻以后,她故意放狠话:“那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
晏清竹并不逃避,自然点点头:“谢谢。”
自然到,好似真为心上人准备已久所谓的婚礼。
好啊晏清竹,前一晚钻了前女友被窝,如今又要收下前女友的祝福。
洛木小声骂着。
最后洛木将红薯块吃干净,明明小时候在村中也是吃红薯块、米糊粥长大的孩子,可她偏偏此刻竟会觉得如此难以下咽。
“那等什么时候你结婚了,我给你随个大的。”
晏清竹笑了笑:“不用,你出席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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