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光线黯淡,却使爱意变得大胆。洛木浅笑一声,面前人的双眸真挚热忱,若是不回应,倒也显得不解风情。
“我就是为了三十万才回来的。”
洛木的回答过于不痛不痒,异常干脆。
明知面前是一只禁不起戏弄的野猫,可越是这样,洛木越觉得有意思。
她眸光明亮,回想着来时路,便真诚回答道:“我倒霉,刚好迎来裁员期。幸亏遇到王总,愿意出三十万以人才引进的名义收留我。”
晏清竹平静注视她,此刻她说什么,晏清竹就信什么。
孰真孰假,对于晏清竹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至于宁州千隧建设茶叶萃取科技的项目合同,当时还有其他合伙人在场。我不只是给人做衬托的,哪有什么资格能和这些大股东谈话。”
六年未见,洛木早就褪去一身稚嫩,谈吐间深藏另一种含义,云里雾里。
多了些什么,晏清竹也在想。
或许是世俗,是城府,是难以言喻的永藏深处不得见光的秘密。
犹如灰蒙蒙的尘土,别人都避之不及,可晏清竹只想好好抱抱她,为她掸去所有束缚她的阻碍与不安。
告诉她,那是生活的过错,不是她的过错。
想要小心翼翼将她揣在口袋里,带回家。
“晏总,我不过是一个花瓶。”
洛木指尖钩住晏清竹的衣领,俯身间,柔软的唇轻触到晏清竹绯红的耳根。胜似松软的羽毛轻挑,强烈的酥麻感随着神经蔓延,惹得晏清竹片刻间细微的耳鸣。
她的目光格外真诚,真诚到不参有半字假话:“谁能拿钱给我,我就给谁做狗。”
声线细腻,只有彼此才能听见。
可字字砸向彼此的心底,振聋发聩。
犹如将刀尖指向自己,而刃上早就淬满剧毒。
霎时,一切都默了声。
当洛木的视线再次撞入晏清竹的目中,洛木发觉,面前人的瞳孔泛起几丝光亮。
就像呛水挣扎,最终溺死在深海中。
是怜悯还是心疼,洛木都分不清了。
晏清竹,不要这样注视我。
“你确定吗?”晏清竹望向她,语气混着嘶哑:“那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王总说,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让她的女儿高兴。”洛木笑道,指尖勾起晏清竹的指节:“您若不信,问问道上的人,没有人不晓得洛木爱财如命。”
回国的两年间,洛木早就将国内的身份设立住了,各种粉饰皆是大胆张扬。圆滑世故,城府极深,都是形容过于含蓄。
那些人都坚信无疑,而真正知道洛木是怎么样的,此刻只有晏清竹。
最为矛盾残忍的是,洛木好似准备将最后一个信她纯真悲悯的人,也在同化。
“所以晏总,我在您的身边,您会高兴吗?”洛木俯身,正准备轻吻晏清竹脖颈,却被晏清竹一把按住肩头,制止了她。
“洛木。”
晏清竹目光隐忍,凛冽的声线却令人生怯:“冷静点。”
冷静一点,我们都冷静一点。
六年的时间犹如深渊,蕴藏无穷无尽难以解释的谜。
“晏总,我们两个之间,分明是您心跳乱了节奏。”洛木意识到面前人并不领情她的这场演技,倒也显得无所谓。
“就像……”
这一次,洛木主动伸出双手,拥入晏清竹的怀中。细腻的木质香胜似森林幽谷中泛起淡白的雾气,迷失的旅人遗忘了来时路途。神祗归属此地,足以让飘渺的生命得以安魂。
“就像一段偏离了旋律的和声。”
喧嚣,慌张,忐忑。
多年之后,再次感受到熟悉的温热的拥抱,晏清竹的鼻尖不自觉泛起阵阵酸楚。
洛木依然是懂她的,以至于可以将锋利的话语准确无误刺向晏清竹,犹如冰刃划开骨肉,最终融化不见痕迹。
在昏暗的空间里细微的光线稀薄,就算是落在身上也没有暖意。
犹如混沌漫长的梦境,过于飘渺虚幻,不切实际。
可就算是这样,晏清竹也甘之如饴。
晏清竹将头深埋在洛木的脖颈边,沉重缓促的呼吸在肌肤间浮动。垂下长睫,眉目间却充满垂怜与示弱。
她唇角微颤,说了一句话。
没有明显的音调,宛若一阵轻飘飘的风,将所剩无几的魂魄吹离,什么都没有遗存。
可洛木听得很清楚。
晏清竹她说,
“我该怎么留住你。”
——
此后的生活中,好似都化为平静。只是快到年底,各大企业会比平常忙碌得多。
晏清竹将生活和工作分得很清楚,就算是和洛木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从未在公司中提起多余的事。
公司之内,两人相处简单,没有多余冗杂的情感。洛木总觉得,除了工作,她们其实并没有更多的话题。
但即使是这样,也总会听见细枝末节,从潮湿的不能登台的角落中的几丝灰色舆论。
晏总光明磊落,却暗藏金丝雀。
洛木总是淡然一笑而过,不如说藏了一只随时炸毛的刺猬。
轻轻碰触,就能扎得人血肉模糊。
“今天你先回去,我得处理点事。”晏清竹这几天总是以这句话把洛木打发走。
高兴的时候给刺猬顺顺毛,不高兴时让刺猬自己滚回家。
果然,谣言止于智者。
“那你回家吃饭吗?”洛木手提着包,站在办公室门口,问着正在询表的晏清竹。
晏清竹回应:“等会儿还有一个会。”
“那我叫方姨不煮你的份了。”洛木心里不是滋味。
“嗯。”晏清竹点点头。
好奇怪,但洛木并不知道哪里奇怪。这对话有种结婚多年的爱人,只不过是沾染了生活的痕迹。
明明,她们本就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洛木正要走出门去,顿时怔了怔。随后又退了几步,从门缝冒出脑袋:“回家注意安全。”
晏清竹被逗乐了,轻声应和:“好。”
果真,有种一起过日子的味道了。
将这只刺猬留在身边,好像也够了。
凌阳寒气凛冽,街旁点缀着彩带与明灯,孩子们穿着圣诞老人的服饰穿梭在人群中。
洛木双手捂在唇边,呼出热气。
冬日凌阳不下雪,好似并没有消减人群中对圣诞氛围的热情。
又是一年圣诞节了吗?
她环视四周,目光落在一家圣诞风格装修精致的蛋糕店。刚踏入店中,门铃作响,英语圣诞歌欢快有节奏。
洛木缓缓下蹲,注视着橱窗里被光亮照得迷人的草莓奶油蛋糕。
硕大的新鲜草莓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糖粉,刮刀嵌出来的奶油弧度到位,旁边还放置可爱的红围巾小雪人。
当晏清竹回到家中,客厅只留下一盏暖黄色照灯。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也就晚上八点半。
“洛木?”晏清竹刚向前走了几步,才注意到厨房间有几丝微弱的光晕闪烁。
洛木顿时起身,从岛台旁冒出来。双手捧着奶油草莓蛋糕出现,蛋糕上还插着十根蜡烛。
温和的火光摇曳,将洛木的双眸渲染得明亮,五官刻画得柔软,黯然中没有比她更耀眼的存在。
洛木嘴角露出小酒窝:“圣诞快乐。”
墙边落下斑驳的影,将所有苦楚与委屈吞咽,此刻唯有留下幸福与动容。
纵使晏清竹总自诩早就二十六岁,以为她的生命里不会再起任何波澜。可面对无数次都想要拥有的人,眼尾也会不自觉泛起一丝红润。
晏清竹向前走了几步,细看着奶油草莓蛋糕的装饰。
殊不知,彼此暧昧的距离迫近。
“今天回来路过蛋糕店,我还是觉得挺好看的,就买了。”洛木淡笑,自认为很满意自己的眼光:“这蛋糕比不上阿枝家,晏总要是不嫌弃,可以试试。”
顿时,洛木好似又想起一件事,随后补充道:“顺便作为歉礼,弥补上次你的生日。”
晏清竹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生日?”
“当时王总那场桌席不就是为你生日才办的吗?”洛木回想当时那个场景,还在人家的生日宴上谈起合同,也就除了洛木这胆子够大。
“最后和我跑路,也没顾得上给你过生日。”
晏清竹注视着面前人,她轻微的自来卷秀发披肩,眉眼舒展。托着蛋糕的样子有些笨拙,却像是个暖烘烘的太阳。
短暂的欢愉令人炫目,暂且让晏清竹遗忘了这人本就是因为金钱而靠近自己的事实。
可晏清竹从来不缺这三十万,她当然可以出好多好多的三十万。
她只希望洛木在她身边能多停留一会儿。
多一会儿。
至少在她能触及的地方。
贪恋滋生自私,晏清竹也恨不得将她的刺猬永远揣在兜里。
“阿竹,许个愿望吧。”洛木将蛋糕放在岛台上,摆正燃烧的蜡烛,推至晏清竹的面前。
许个愿望吧。
就像小时候一样。
“这一次,不用做姐姐。”
洛木的声线温柔,胜过冬日的屋内壁炉渲染成暖黄色,足以抵御窗外的风寒。
足以让面前这只野猫不必保持戒备与害怕。
晏清竹宕机之际,目光露出片刻诧异。随后从内心深处蔓延的酸楚占据理智,好似这一刻,漂泊的情愫得到了归宿。
唯有点点光晕,足以抵抗黑夜的愁苦。此刻界限变得模糊朦胧,爱意变得辽阔。
字字珠玑,胜过细雨朦胧,飘落心间。会有一人,为她解开生满锈的枷锁。
“这一次,就让晏清竹的愿望里,有晏清竹。”
提前祝各位小宝圣诞节快乐!冬天记得注意保暖!——2023.12.2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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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 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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