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盈魂飞魄散后,涧雪便自轮回镜中那场大梦醒来。
屋内寂静无声,晨光透过窗棂,射出几道光影,尘埃在光里悠悠浮沉。
诸夜已不在了,想来,他应当是回了南海。
涧雪推开门,外面天光正好。犹记得,昏睡前还是遍地霜雪,再睁眼,草屋前竟生出了几株草叶。
便是应了那句,梦中不知岁月长,醒来方觉光阴逝。
昆仑山的风雪早已歇止,连门前那株梅树,也不知不觉窜高了一截,可师父仍旧还未归来。
涧雪怔怔地在门口站上半晌,打了个哈欠。转身,熟门熟路地踱进她师父的房中又摸出一坛酒,拎了把摇椅,坐到红梅树下。
梅树早已谢了花期,也生出了些许青翠嫩叶,掩映深处,竟还结了几颗小小的青果,在疏落光影里透着微光,静默地显出一派生机。
拍去尘泥,揭开封印,一股清冽醇厚的酒香瞬间逸散出来,弥漫在四周。
日光透过层叠的叶,落下细碎的光斑。涧雪提壶仰头,灌下一口辛辣,热意从喉咙一路烧进空荡的胸腔,带来一丝虚幻的灼意。
目光漫无目的地掠过枝桠,忽然就定住。
不过是离开了数月,这梅树的修为竟精进如此,枝干处隐隐生出人型,
这树乃是她亲手所栽,不过这苗倒是她师父寻回来的。如今看来倒是棵好苗子,不过短短两百年间,便有了成精之势。若是按照它这么个修行速度,不出几年便可化出人型,
涧雪不由得怔住,一个此前从未细想过的、极为严肃的问题,倏然浮上心头。若这梅树真成了精,化形成功,那么……届时,它该唤自己一声什么呢?
在昆仑山上的时日,本就无边孤寂。若是能多出个跟自己作伴的人,倒也不错。
如此一想,涧雪抓起还剩大半的酒坛,踉跄走到树下,手腕一倾,将清冽的酒液“哗啦啦”尽数浇灌在树根之上,仿佛这醉人的琼浆是大补之品。
口中念叨着,“快快长大些,这是…这是…师姐给你的见面礼。”
看到这洒落的酒水被这株红梅尽数吸收,涧雪满意的点了点头,将坛中残酒一股脑儿仰头灌入自己口中,辛辣感冲喉而上,激得她眼眶发热。随手丢了空坛,满足地打了个响亮的酒嗝,身子一软,便重重跌回那把摇椅里。
醉意如潮水般迅速淹没了神智。在半醉半醒、视线迷离的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一个穿着鲜艳红肚兜、白白胖胖的小娃娃,正从树后转出来。那小娃娃头顶扎着个冲天的发揪,脸蛋气得鼓鼓的,活像只塞满了果子的小松鼠,竟叉着腰,冲着她龇牙咧嘴,一副被气到跳脚又恼怒非常的娇憨模样。
涧雪勾了勾嘴角,便入了梦。
只是这一梦又是很长。
起初,涧雪以为是这轮回镜的缘故,又有冤魂不得安宁,特入梦来惊扰她,
然而,此次却是不同,她竟梦到了她师父老人家。
涧雪活了五百年,踏遍四海荒川,游历冥府阴司,自认见过世间诸多奇山峻景,可唯有那九重天上,还未去过。
如今在这个梦里,眼前的景象,若说不是那天宫神府又是何处?
一座座凌空飞架的虹桥,非金非玉,乃是由凝聚的灵光自然凝结而成,横跨于渺渺云海之上,连接着各处悬浮的仙岛玉楼。桥上时有羽衣飘飘的仙人漫步而过,衣袂带起的微风,便扰动了桥下流淌的云絮。
再看那仙岛之上,宫殿林立,皆由无瑕白玉与七彩琉璃砌成,飞檐斗拱,雕琢着玄妙的符文与灵兽图腾,在清辉照耀下,流转着温润而神圣的光泽。
就在这时,天边骤然亮起一片璀璨霞光。只见一架由四匹通体如雪的神骏天马拉着的宝车,舒展着宽阔羽翼,破开万丈云霓倏然而至。天马行过之处,云海翻腾如浪,荡开层层涟漪,携着清风,稳稳停在了虹桥之上。
车驾停稳,珠帘轻卷,一位女仙君翩然步下。
她身着一袭淡紫渐染的云罗仙裙,衣袂在氤氲云气中飘摇拂动,宛如一朵临风初放的芙蕖。
淡紫色衣裙,自云海中飘渺而来,拦下一位路过的男仙君。
“摩陀。”
女仙君开口,声如清泉击玉,却隐含质问,“你这是何意?”
被唤作摩陀的男仙君闻声顿足。
见他看过来,女仙君眸光微凝。“你为何要躲着我?”
只一眼,涧雪便认出了眼前这男仙君竟是她那风华正茂的师父。
起初涧雪不知这轮回镜为何会让她进到这个梦里,如今看到师父,涧雪不禁猜想。莫不是这轮回镜感应到她对师父的思之心切,便给了她这样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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