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远洋风暴

侍卫们在门口听清丫鬟的呼喊,不敢回头,却也急得无措。

“王妃娘娘,我们去寻草药。”

冷元初忍着痛喊道:“外面还在下雨,无法点燃火把,看样子山石还在滑落,你们别去。”

“可是娘娘……”

“我没事,那石子是擦着落下的,没事,没有伤到筋骨,你们各自看看有没有受伤,今夜就在此地歇息,等雨停了再寻出路。”

“……是,娘娘。”

待到衣服烘干,佩兰把自己的披肩扯下一条,玉兰把她穿的棉质主腰腰间往下扯下布条,替冷元初压住伤口缠好,在胸前系了结扣。冷元初又痛又累,转移视线望向洞穴外,隐约见到远处有亮光。

“那边是哪里?似是有人?”

保福看了看,推测了位置:“回娘娘的话,看样子应是采石场,听闻陛下要造一天下第一神碑记录他创世伟业,碑材正是在这温泉山开凿。”

“都是什么人在那边采石?”

“回娘娘,自然是奴隶。”

“奴隶做这些,可有工钱?”

“回娘娘,自然是没有的,奴隶身都是戴罪之身,这都是他们应受的刑罚,若是不听话,还要鞭笞责罚。”

冷元初听过只觉伤口更痛。

“竟然还有这种人,可有受刑的时长?”

“入了奴籍,世代为奴。”保福丢着石子说道,“我们这些家生子,比他们好些,至少还能吃个饱饭,不用干那么重的体力活。”

冷元初好奇问了侍卫们:“你们都是王府的家生子吗?”

侍卫中的卫长德一回道:“我们不是奴籍,是王府的府兵,若按籍册的话,应是登记在军籍里。”

“籍册?”

“是的,听说自去岁起,朝廷便是要推进籍册登记,我们每个人,都有一处可以登记上去。”

“籍册要分不同类吗?”

“那是自然,军籍不比奴籍强,成为军户,家里的儿子到了年龄都要充军,只盼着亲王这次远征是最后一次打仗啊!一打仗,就会有死人,就会有妻离子散。”

冷元初听罢顿觉感伤,思索一下,看向香兰和玉兰。

“你们的身契,我未曾见过,是在我母亲那里吗?”

玉兰和香兰点点头。

“我以为,你们是自由身。”冷元初微微垂下头,“等再回了娘家,我与母亲把你们的身契要来,替你们赎身。”

玉兰和香兰又惊又喜,跪在冷元初的面前说道:“小姐不必如此,想国公夫人应是担心我们伺候小姐不周,才没有把身契交给小姐。小姐对我们这么好,已经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福气。”

“是啊,是啊,能遇到娘娘,是我们此前不敢想的。娘娘宽厚仁慈,待我们这些下人,都这么好!”保福和侍卫背对着冷元初,但也发自内心地说。

冷元初没有多语,吩咐他们各自歇息。她记得过去师爷教的“欲人之从己也,必先从人”,想要别人尊重,首先得尊重别人。[1]

佩兰坐在冷元初的身侧,抱膝守夜。她的奴隶身份早被小姐抹去,身契便也当着她的面撕碎,感激涕零之时,她曾问过小姐,不担心别人的背叛吗?可小姐说信任她。

她不知父母在何方,最后的记忆便是冷元初的伯母从街市人牙子把她买下,而后服侍冷元初至今。有冷家这样大户人家做主子,已是她命好,遇到冷元初这样慈悲喜舍的小主子,更是她的福分。

看着比她年纪更小的玉兰和香兰,想到这里毕竟是首府,不能掉以轻心。为了小姐心中那一片净土,识人盯人的事,要她来做吧,不能让热忱的小姐寒心……

温行川直至三更才冒雨回到亲王府,却见王府灯火通明,竟是在府门处看到满脸忧色的母妃。

“母妃,发生什么事?”

林婉淑连忙拉住儿子的手道:“川儿可算回来了,晨起时初儿与我说要去汤泉镇散心,我允她去别院。可是明明黄昏前便可到达,别院传来的信,却是说初儿并未赶到。方才这雨下得蹊跷,我属实是心慌,初儿她,会不会半路遇到什么危险?”

温行川听罢心猛地一沉,如坠冰窖,“她为何要去别院?”

林婉淑有些无奈,“看她早间的模样,昨夜你们是不是吵过架?我知她昨夜带宁儿出了趟府,宁儿今日请安时说,她如今不再害怕出府,特别感谢嫂子……川儿,你是不是说了什么伤她的心,要她想去别院散心?”

温行川什么都听不进,匆匆道别母妃,翻身上马急急奔去汤泉镇,一队精卫紧跟其后。

一路上,他怨恨自己昨日不分青红皂白说了她,明明姑嫂和睦是他和父王母妃都乐意看到的,他又做了什么,妹妹的心结他没解开,却又在冷元初的心里不断打结!

越想越是心焦,恨不得已是马中良种的飞赤马再跑快些,赶到温泉山时天蒙蒙亮,他行到滑坡的山侧,心头骤紧,由着马踩着红泥往前走,直到看见山涧处被砸破的马车——

一瞬间,脑内一片空白,恐惧如潮水漫上心头。他驾马快速冲到谷底,翻身下马后几乎是踉跄爬到那已四分五裂的马车处,颤抖着手扒开扭曲变形的车板。

什么都没有,太好了,没有在里面便是最好……

温行川没管自己落下的泪水,蹲在地上看到车前马绳被刀砍断的痕迹,再看附近没有马的尸体,猜到应是逃了出去。

可这不代表性命无虞,抬头看坡上那红泥把好好的树连根拔出,他最恐惧的莫过于,她被埋在泥下……

他控制自己颤抖的声线吩咐:“你们分两队,一队在车附近寻找,一队分散此山搜寻,叶骏,你去别院,看看郡王妃是否赶到。”

“是。”

“其余人,一边呼喊一边寻找!”

“是!”

听着山谷中此起彼伏呼喊着郡王妃的声音,温行川夹了下马肚,调转方向,向着坡上搜寻。

“冷元初,冷元初!”只有他能喊她的名字,他坚信她能逃出生天,他给她的侍卫都是身手极强的,她不会有事的,以后他再不会与她讲重话了……

远处的呼喊声传到山洞,守夜的保福浅听了出来。

“快醒醒,是不是王府的人来了?”

四个侍卫随即清醒,竖耳细听,“确是!我们去寻他们,有救了!”

“嘘——昨夜郡王妃睡得晚,不要吵到她。”保福回头看了看睁着眼守夜的佩兰,与她招了招手。

佩兰悄步走过来。

“佩兰姑娘,你听,远处有呼喊声,我们去四个人迎他们。这边留的人便少了。”

“你们都去,这边有我护着。”

“可你们仨都是姑娘家,会不会危险?”

“无事,”佩兰走出洞穴看了看,“听声音像是很远,你们都去才好尽快迎上他们。”

“还是留一个吧,保福值夜疲乏,你留下,其余人随我去。”德一解下几把刀给佩兰,“以防万一。”

“要不,我也去?”

保福拦住她道:“佩兰姑娘就别去了,他们身手好,行得快,还记路,比你我寻人利索。郡王殿下能来我就放心了,不知殿下看到娘娘受伤,心要多痛。”

“殿下?他会来?”佩兰揉了揉眼睛坐在保福身边,“殿下不是出去寻别的女子了吗?”

“别的女子?小姑娘可不得开郡王殿下的玩笑,他哪有别的女人啊?”

佩兰呐呐:“说来我也好奇,郡王殿下到底是什么人呀,我想你也看出来了,我家小姐昨夜被殿下伤到了心,这才想出远门,没想到遭这么大罪!”

“我也说不好,殿下对我们这些下人,算不上差,但也不会像娘娘这般让人觉得暖心。不过这也正常,殿下的身份摆在这,他不苛责下人,算是很好的主子了,包括亲王和亲王妃也是。”

保福说话间站立起来。

“我去捡捡果子,看看有没有能吃的。我就在这附近,有事务必喊我!”

“好。”佩兰回到洞穴里,看到趴在地上熟睡的冷元初,没忍住落了泪。

小姐真是受苦了……

保福出了洞穴没走多远,听到林子里有动静,警惕躲在一棵大树后看过去。

竟然是郡王!

“殿下,殿下!”保福心中大石头落了地,快步奔到衣襟沾满红泥、发冠不整的温行川面前跪下,激动流泪道:“小的愚笨,毁了马车……”

“保福?郡王妃呢!”温行川在树林里走了很久终于寻到熟人,拉起他的胳膊急急问道。

“王妃娘娘在,殿下随我来,只是,娘娘受了伤,是奴才没护住娘娘金贵之躯……”

温行川被他的话搅动得心情忽上忽下,要他快速带路,走到洞穴。

“殿下,是殿下来了!”佩兰和已经醒来的玉兰香兰正在悄悄看冷元初背后的瘀伤,看到温行川大步走进洞穴,难免激动,却因没护住主子只得伏地面向郡王。

温行川完全没有看她们,他因含泪而模糊的视野里,只有卧趴在薄薄披肩上,半梦半醒中喊着痛的妻子,看到她后背被简单包扎的伤口,渗出的血已经凝固……

他的心仿佛被细密的针同时刺穿,在痛苦与悔恨中把她轻柔又紧紧抱在怀里,脸颊相触的一瞬,他感受到她在发热,是伤口感染所以才醒不过来!

温行川顾不得别人,托起她小巧的臀把她正面抱起,几近狂奔下山,寻到飞赤马急急奔去王府别院。

“元初,再坚持一下,不要有事,不要吓夫君……”

[1]《国语??晋语四》

借用了下真实存在的阳山碑材,亲手摸着那人工开凿的痕迹,仿佛看到那灯影幢幢,人鬼齐鸣,很震撼心灵。

大书功德告祖宗,压倒唐汉惊羲农。

碑如长剑青天倚,十万骆驼拉不起。

……

山石何尝不可迁,威风一过轻如烟。

惟有茅茨土阶三五尺,至今神功圣德高于天。

——《洪武大石碑歌》[清]袁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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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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