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体不舒服便不去了。”温行宁立刻插了一嘴,面向冷元初说道:
“我知道今日街上人多,嫂子才来上元县,带甘姐姐去凑凑热闹,回来给我带个外面卖的灯好吗?”
冷元初劝不动温行宁,看着甘棠期待的模样,再想到养虎巷住着的外室,眉头一沉,接过温行宁递来的傩神面具。
贡院夜行,深闺中的富家女子会戴面具与心仪男子见面谈情,冷元初和甘棠虽无此需,但这人多难免遇到熟人,还是戴上的好。
带着喜不自胜的甘棠坐上王府马车时,冷元初抬手拆了几个比翼钗环,一头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今夜,她想回到未婚时的模样,好好享受乞巧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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璀华阁里,温行川坐在故太子所题「正心」下的案牍前,一枚玉章被他捏在手中,不断落下,在纸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红印。
郄贤跪在案牍前低眉浅言:“此事舍妹千不该万不该顶撞郡王妃娘娘,贫道替小娅道歉。只是殿下知道的,小娅过去磕了脑袋,家里人亦拿她没法子……”
“你那个妹妹,过去念在她年幼无知,也念在你是本王伴读的身份,没深究她口出妄言,但她冲撞郡王妃这件事,孤不高兴。”
郄贤唇上细窄的八字胡陡然跳动一下,自然听得出郡王语气里的愠怒,补道:“臣已按家法打了她,还准备罚她把《药师经》抄一百遍送给娘娘过目。”
温行川把印章弃在桌面,“下次,如有下次,孤不会饶她这条命。”
“是,是的殿下。”郄贤说了好些吉祥话,才得以全身而退。
出了门一转脸色,坐车入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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郄贤走后,温行川来到璀华阁最深处独属于阁主冥想的房间,打开天窗,点燃一支沉香,以降魔坐姿静思。
天窗吝啬筛下几缕光线,照在温行川深邃的眉眼上,山脊般耸立的鼻梁在面颊一侧落了长长的阴影,晦暗难测。
作为皇帝器重的储君,温行川自幼时起,在朱墙内,在皇祖父身侧,埋首卷帙浩繁的典籍孜孜不倦学习帝王之术。
直到永康十年,外祖父母因卷入一场莫须有的叛乱,被温裕下旨诛杀。
亲王府自那时起,再无昔日欢愉。母妃四处奔走为父母申冤,最终等来她的父母在狱中死亡。皇帝说,不再追究林家旁人之责,允许她继续做亲王妃。
偏在林婉淑情绪最崩溃之时,亲王外室曝光,李希燕怀着孩子入府。
……
往后的日子,温行川不敢多加回忆,数年来一直为外公外婆平反而奔走,与皇帝交恶很久。
桎梏多年他终于学会在皇权面前假意低头,是因他接手璀华阁后,看到故太子温珣留下的关于祖父母无罪的平反证据。
厚厚的一册,字字锤心,扉页却写着,候川临启。
他近来最重要的事,除了查清越国公是否参与徽帮间接通倭,还有一桩隐秘的大事,为林家平反。
亦因见过母妃的泪眼,他希望此生在婚姻上不负己,不负人。
但娶冷元初,背离他全部的思量。
温行川垂下浓睫,再在香炉里点一支清香,两缕青烟陡然相缠,难舍难分。
静坐很久,温行川想到出征的父亲。不管十几岁还是如今已经成亲,他都无法理解父王当年的举动。
温琅与林婉淑曾是江宁乃至大燕最为人艳羡的眷侣,却是以这种除了公事两不想见的方式捱过这六年。
他试图求解,到长干寺跟在宗泐老和尚身边修行,知道了人的情和欲是分离的。
动欲不一定生情。
但如今,冷元初已是他的欲。
温行川的心在颤动。
情酒只是虚伪的托词,与她初尝**便消去大半,但他依旧抱紧冷元初,直到冷元初咬着他肩膀,淅淅沥沥弄湿整个床榻才停歇。
他自诩清高试图克制,可此后种种皆在昭示,他对冷元初的**日渐加深,已在失控的边缘。
这几日,他在躲冷元初。
他不敢爱她,冷家的案子关乎大燕命脉他势必要查清,但,倘若真需要把冷兴茂推向断头台,他该如何面对冷元初?
温行川倏地抬眸,看向满室氤氲的青烟,源头的微火正在一点点吞噬细香。
厚重的沉香被轻盈的兰香充漾,案卷纷纷扬扬散落一地,男人回首,并无她的身影。
不敢爱,便是爱,他再逃避也看透自己的心
他对冷元初不止有欲,还有情。
他爱冷元初,该护她一生周全。
温行川立刻起身准备披衣回府,被久候在茶厅的咸熵拦住,好说歹说要借郡王一点时间,拉到贡院瞭望楼里对酌。
今日乞巧之夜不管男女都乐意戴着面具游街,咸熵知道温行川不喜欢人太多的场所,但他今日有求于郡王,不得不通了关系,在这闹中取静的贡院里让温行川逗留一会,听他把话讲完:
“甘棠她非要入宫做女官,殿下能不能看在微臣的薄面,让她去个离陛下远一点的角落里司职?”
温行川被咸熵一坛一坛灌酒,所幸他酒力甚好,喝了不下五壶酒,面不红气不乱,咸熵今日摆的“鸿门宴”、说的玄外音他心里清楚,这小子喜欢甘乾大学士的孙女。
温行川斜睨了眼咸熵。
咸熵无法与女子交谈的不足之症难自医,因祸得福成为皇帝放心的太医。他装聋作哑进出后宫为嫔妃诊治,一些居心不良的祸水,可以被皇帝悄悄清除。
温行川与咸熵走近些,若真有妃嫔怀上龙嗣,他与父王也好提前应对。
此刻温行川亦有心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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