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秋眨巴着桃花眼，“我来找工作的。”
“那你应聘上了？”
谢知秋摇摇头，语气落寞，“他们嫌我年纪小，不要我。”
谢知秋今年十八，比许娇娇还大两岁，如果公社中学嫌弃谢知秋年龄小，肯定更嫌弃许娇娇。
许大妮心死了，这年头工作可真不好找。
等谢知秋恢复体力站起来，双方就告辞而别，许宝壮也回学校午休去了。
回家的小道上，许大妮压低声音对许娇娇说：“咱们得离谢知秋远点，村里都在传他是王地主的遗腹子……”
谢知秋的亲娘朱玉玉曾经是王地主随身伺候的丫鬟，五六年的时候，王地主变卖家产遣散奴仆，迁居到了香江。
朱玉玉也拿了一笔巨额遣散费，她长得闭月羞花，按理说应该能找个好姻缘，不知为什么偏偏嫁给了村里丧妻的鳏夫谢石头，那谢石头虽然人高马大会厨艺，可还带着两儿一女的拖油瓶。
两人结婚不到九个月，朱玉玉就早产生下了谢知秋，村里都传谢知秋长得不像谢石头，可谢石头斩钉截铁地认为就是自己的，村里人暗地里都骂谢石头傻。
后来，朱玉玉和谢石头又生了一对龙凤胎，村里也很少再传朱玉玉的闲话。
本以为日子就这么安稳过去，六七年□□抓走了朱玉玉，从谢家搜到了五根大金条。要不是朱玉玉也算是封建主义的受害者，就不会只关一个月就放回来。
只不过朱玉玉从王地主家得的那些东西都被□□搬空了。
一家子八口人，光靠下地挣工分根本吃不饱，就这样艰苦的条件，朱玉玉和谢石头还坚持让谢知秋上完了高中，弄得谢家其他孩子满腹委屈。
对此，许大妮是这么评价谢家人的，“掏空粮仓喂鸽子，冬至都不留个鸡蛋。”
许娇娇对谢家倒也没那么好奇，只是觉得鸡窝里飞不出金凤凰，若不是集中父母长相上的优势，谢知秋怕是很难长成那个模样。
姐妹三回到家时，许奶奶边做饭边骂人，话里话外都是说许大妮心飞了，只顾自己在公社玩，不记得家里人还要吃午饭。
吃了独食的许大妮很是心虚，低眉顺眼地烧火去了。
许娇娇跟许家还不熟，也不想插手许家的事，把买的包子给亲爹亲娘分了，其余吃食就放进自己屋里。
许奶奶的声音幽幽传来，“那么多东西，你一个人吃得完吗？”
“不劳您老操心，这些零嘴可耐放了。”许娇娇给了许奶奶一堆钱票，许奶奶若是馋了可以自己去买，非得惦记她手里这点东西，她是有钱又不是冤大头，哪能次次买东西把一大家子都分一遍。
愿意分给三房，那是看在直系血缘的份上。
许大妮替许娇娇辩解，“奶，二妹去学校给宝壮带包子，还有汽水、饼干、桂花糕呢。宝壮说，他吃得很饱，不用家里再送午饭了。”
许奶奶缓和了语气，“娇娇是懂事的，我只是怕这个天气潮，东西放久了会潮。”
许娇娇没再顶嘴，搬了把椅子在篱笆院里吹风，坐等开饭。
另一边，谢知秋靠着一把糖撑着找工作，最后快天黑了才悻悻然回家。
家里，阿娘做了杂粮饼等他吃晚饭。
谢知秋把还剩的糖果，给家里人分了分。
阿娘两颗，阿爹两颗，兄弟姐妹们各一颗。
龙凤胎弟弟谢知武，迫不及待地吃进嘴里，口齿不清问：
“三哥，你哪里来的糖呀？”
谢知秋想起那个漂亮女孩，嘴角不自觉上扬，“是村里刚回来的许家二孙女给的。”
龙凤胎妹妹谢知雯，脑海里浮出清晰画面：布拉吉、小皮鞋、羊皮箱，气派得不得了！
许家二孙女是从沪市回来的，昨天刚进村的情景不少人还历历在目。
朱玉玉牵住儿子的手，满脸担忧，“你是不是又饿晕了，无缘无故怎么会给你这么精贵的糖。”
谢知秋知道瞒不住阿娘，低下头抿唇不语。
朱玉玉哭了，“都怪娘没本事……”
谢石头抱住媳妇和三儿子，“也怪爹没本事……”
谢家大儿子谢援朝拍桌，“哭哭哭，就知道哭，哭能哭出粮食和钱票来吗？要不是为了供谢知秋读书，家里会穷得叮当响吗？这一切都是你们自找的！”
谢石头不知道为什么大儿子这么气性，好言好语解释，“当初要不是你朱姨冒风险拿金子换粮，你和弟弟妹妹早在饥荒时就饿死了！援朝，做人不能忘恩负义！更何况，知秋脑子灵光，是读书的料子！”
谢石头不懂什么大道理，他只知道人要读书才算有本事，既然有读书的脑袋，肯定是要把书读完的。
若是家里其他孩子会读书，他二话不说全供到高中，只可惜现在没法考大学。
谢援朝拿起糖果、端起饭碗往屋里走，“这家待着没意思，我还不如入赘到孙寡妇家。”
孙寡妇已经是五旬老太，出了名的克亲，一家死绝，就剩自己和一个十岁的孙子，早七年就放话要个男人入赘，到现在还没成功。
谢援朝就算入赘也要找个好人家入赘，才看不上孙寡妇呢，但他非要这么说，才能狠狠扎阿爹的心。
果然没一会儿，朱玉玉送了四颗糖果给谢援朝，显然是从她和谢石头手里省下来的。
谢知秋见此，立马又去找谢援朝要回来。
谢援朝当着他的面把糖一口气吃了，“吃进我的肚子里就是我的，有种你从我肚子里挖出来。”
“你不要脸！你自己不爱读书，偏要怪我读书拖垮家里，明明二十三岁的大小伙子，不是装病躲懒就是干活磨洋工，连自己的口粮都挣不到，只会在家里作威作福！”
“你才不要脸，一个小杂种还敢骂我！”
谢知秋最恨别人骂他杂种，就因为阿娘做过王地主家的奴婢，村里就乱传风言风语，阿爹这么疼他，他怎么可能不是阿爹亲生的呢？
他先动了手要打谢援朝，只是他力气不大，拳头还没挨着人，就被谢援朝压着打。
谢家的兄弟姐妹们赶忙拉架，谢石头夫妻扔下手里的活去劝架。
隔壁邻居抱怨：“他家啥时候能清净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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