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对而坐,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卫谕等着面前的女子开口,岑宁想了许久,她还是怕自己重蹈覆辙。
世人都说酒能壮胆,于是岑宁便又倒了一杯酒喝尽,“您应当看出来了,我对您避之如蛇蝎,不过是一个厨娘,为何非我不可?”
“为何非她不可……”卫谕也在唇齿之间细细碾磨着这句话,莫说岑宁不明白,他同样不明白,为何只有她做的吃食,自己才能吃下去。
可是卫谕不会这么说,若是说了……这个妇人便会将此作为手中的把柄,越发的有恃无恐,不将他放进眼中。
“只不过是做个厨娘,岑娘子在何处不是这般,更何况云府的厨娘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卫谕这话多少有些岑宁不识抬举的意思,莫说云府在江南的地位何时会稀罕一个厨娘?便是他卫谕又何时被人这般嫌弃过。
岑宁唇角笑得讽刺,又饮尽了一杯酒,就着几分醉意,发了狠道,“卫公子既是如此说,那我也不再勉强您的意愿了,只是公子往后也要小心些……说不定我哪一日心情不佳,就往公子的饭菜中投了毒!”
说完,岑宁不管不顾的将酒杯往桌子上狠狠一摔,惹得不少酒客望向这桌。
卫谕仍旧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横竖摔杯子的人不是他,丢脸的人自然也不是他。
只是,岑宁离开前还不忘记从掏出一锭银子丢在桌子上,那副模样像极了在嘲讽什么。可是当着这许多人,卫谕只能皱了眉头,这妇人当真是蛮横又无理。
离开酒肆的时候,外头的凉风一吹,岑宁的脑子就清醒了七八分。虽然步伐多少有些不稳,但是好在岑宁走的慢,倒也看不出什么。
岑宁模模糊糊的回想了一遍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心头瞬间顺畅无比。上一世呆在卫谕身边,她以为卫谕喜欢的事乖顺的,便一直仔细着听话,只为了这人能多看她几眼。
可是到了后来才发觉,一味顺着他时,自己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如今想想,老天果然开眼,让她能够再有一次机会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白手起家靠自己做个酒楼掌柜,潇洒半生。
不自觉的,岑宁口中甚至哼起了小曲儿,一路从丹朱大街走回了东大街。
入夜的东大街不似丹朱大街那般热闹,大多数铺子做的还是白日里头的营生,只有少数几家馆子还未曾打烊。
若是往深处走,还有几家青楼,远远的还能听见莺莺燕燕的热闹声。这般花红柳绿的地方,岑宁向来敬而远之,当初在京城之中她没少听那些公子哥儿议论哪家的姑娘容貌佳,才艺好,腰还细……
更有甚者,还与江南的姑娘有些说不明白的牵扯……如今岑宁不比往昔,这些个地方自是要离得越发远才好。
只是人倒霉了,喝凉水也塞牙,岑宁便是那般倒霉的人之一。晚上遇见卫谕,凭白被威胁了一通不说,还碰到了一个酒鬼……
面前那人一身雪色袍子,穿着打扮看着与卫谕有两分相似,只是那通身的气派,不能说是不像,只能说是丝毫不想干。
若是说卫谕身上尽显风骨清贵,面前这个只能用癞蛤蟆形容,满脸丑恶之态,偏偏快要将两个眼珠子都要黏上岑宁了……
只有这般时候,岑宁才能想起来,卫谕至少还算是个洁身自好的。
“癞蛤蟆”醉的不清,岑宁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看得清自己,毕竟自己这副模样若真的说是美人,那摊子的生意起码能够再翻上一番。
岑宁抬脚便想离开,但是“癞蛤蟆”偏生就要挡在她前头,“美人……小美人……若是随小爷一晚,便予你一金可好?”
这人看着像是烂醉如泥,但是怎么都甩不开,眼看着不老实的手便要做些不规矩的事情,岑宁心头涌上一股邪火。
她今日便要放纵一回,将这人给打一顿,卫谕不是能耐吗?云府不是一手遮天吗?她倒是要看看,卫谕究竟能容忍到什么地步!
岑宁咬牙一脚将人摁在地上,一双手上的力量宛若揉面团一般爆发了出来,狠狠地往“癞蛤蟆”的脸上招呼过去,将人狠狠地揍了个鼻青脸肿,最后还不忘记将人的命根子狠狠踢了一脚,至于废不废全凭天意。
一肚子的火气发的差不多了,人已经晕了过去,岑宁探了探人的鼻息,还有气!放心的收拾了一番自己,将人晾在了大街上,便大摇大摆的回了家。
方才她揍人时看了,整个巷子里头空无一人,想来没人看见,倒是让她有些惋惜。她本想着看看卫谕要如何处理这事,不是说只有他才能保得住?
只是这世上不兴空口说白话……
待岑宁走远之后,巷子里头才有个穿着湖蓝色纱裙的女子从里头走出来,望着几近看不清的人影,眸子间满是复杂。
好一会儿,她才看着躺在自己脚下的人,眼中已是滔天的恨意,她从袖子里头摸出一块陶瓷碗碎片,缓缓靠上那人的颈子……
待到狠狠地扎进去时,温热的血溅了她一脸,白色的瓷片瞬间染上血红,姑娘手中的动作还是未停下半分,一寸一寸的往里头磨进去……
翌日,岑宁照常早起摆摊卖糕点,有客人在边上喝粥的时候,谈起早间有人看见了街上有具尸体。
“别说了,可真是太晦气了!一看就是被人给弄死的!”
“怎会如此,许久未曾听闻这种事情了!”
两人的话让岑宁手中动作瞬间顿住,一阵心神不宁,她记得虽然自己把人给揍了一顿,但是没断气照理来说不可能没了啊……难不成是有人在她走了之后痛下杀手?
岑宁晃了晃头,她如今只怕那人下手之后反倒是污蔑她杀了人,到时候她就算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整整一日,岑宁都是肉眼可见的烦躁,就连老头都觉出了岑宁的不对劲。但是以为是关于云府的事情,也没多问,只是多叹了口气。
夜色渐晚,正是收摊之际,老头今日的馒头破天荒的没有卖完,端着蒸笼进去时还嘟囔了一句,“奇怪!那位客人今日怎么没有来?”
岑宁知道老头说的是每日傍晚都来买好些馒头的姑娘,一日未来倒也算不得什么奇怪,人总有时候会被别的事情绊住。
“或许是有什么事!”岑宁随口回了句,她如今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事,好在老头倒也未曾纠结这事,只是数着未能全数卖出去的馒头有些可惜。
翌日,来摊子上喝粥的食客议论前日之事的人越来越多,岑宁越发心事重重起来,这事不了结了,她总觉得心头不够安稳。
晚间,她将饭盒拎给胡管事时看见了那个每日都来买馒头的姑娘,看起来与往常有些不同,明明是快要入夏的天了,竟然外头还添了件披风。
原本略施粉黛的面容不知为何沾了泥,显的有些脏,岑宁往人身旁过去时,总觉得她身上有股怪味,却又说不出来。
想了想,岑宁从身上拿了帕子递给她,“姑娘擦擦吧!”
许是惊到了对方,姑娘睁大眼睛看了眼岑宁后,岑宁将手中的帕子又往前递了些,姑娘立马垂下头,摇了摇表示拒绝。
直到老头递了馒头过来,姑娘才抬头看了一眼老头,迟疑的伸手接过包好的馒头。那一瞬间,岑宁刚刚好看清了姑娘眼眶中打转的泪珠……
老头卖完了所有的馒头,岑宁便照旧帮着将装馒头的蒸笼端进去,老头拄着拐杖在后头慢慢走着,
“明日怕是要少做些馒头了……”
岑宁正想问为何,老头便自顾自的道,“方才那客人已经说了,今儿是最后一次来买馒头了,好好的怎么就最后一次了呢?”
岑宁心头一个“咯噔”,她总觉得方才见那姑娘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是怎么都说不上来。
待到岑宁想清楚之后,已是第二日的正午时,摊子前头两个客人正小声议论着,
“我听说是那天香楼的姑娘杀的人……今儿个自己去投案了!”
另一人听了连连摇头道,“这女支子真是丧心病狂,竟将好好的人给杀了!”
“听说那公子还是那女支子的恩客呢……”
待两人离开后,岑宁才失神的撑着眼前的摊子,她没想到……她从未想过,事实竟然会是这般。
岑宁觉得,她要去见见那位姑娘,有些事情她想问个清楚!
头一回,岑宁将午间剩下的点心全数送给了胡管事,丝毫不剩,下午只留了老头一人守着摊子。
去之前,岑宁特意带了几个馒头,又往自己的钱袋子里头塞的满满当当,可是最后还是被拦在了外头。
岑宁对着门口两个衙役点头哈腰,脸上还挤了几滴眼泪,低声细语的恳求着,“求大哥行行好,里头的是我妹子,我只是想进去看一眼,看一眼就好……”
“你妹子?”那衙役邪笑着反问道,反复上下打量了一圈岑宁,“想见人还不简单,陪爷一晚!哈哈哈哈哈……”边说着,甚至还想摸岑宁两把。
忍着心头的恶心感,岑宁小心着闪躲开,还是将怀里包的好好的馒头给了衙役,垂着头一字一句咬牙道,
“既不能见人,还希望两位大哥行行好,将这东西交给她……两位大哥辛苦了。”
终于有封面啦!
特别鸣谢我的好基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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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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