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层层叠叠的血尸和朦胧模糊的夜色，闻人笙凭借种族优势，还是看清了棺中人的样貌，一抹奇怪的陌生又熟悉之感飞速划过心头。
他有些奇怪，作为非人种族，他敢保证自己的记忆力绝对没问题。对于见过的人，哪怕只有一面之缘，事后提及，他也能回想起来。
这无缘无故的似曾相识之感，是从何而来？
寨主却没有给他时间细想。寨主从腰间掏出一支骨笛，笛声控制着众多血尸分别朝三人冲去。
在血尸围攻过去的时候，棺中人的反应也极为迅速，他脚下一点，从棺材里跃出和群尸缠斗在一起。
闻人笙扯着白晶莹迅速后退，躲开冲她挥过来的爪子。迅速右转跟步，举臂屈肘打退一个从侧面袭击他们的血尸。
白晶莹不愧和他多年搭档，配合得极好，在闻人笙扯过她的同时借力鞭腿踹向另一边围过来的血尸。
嗖嗖几下，这边的血尸就倒了一片。但这群血尸和酒店里的完全不同，他们就好像没有思想也感觉不到疼一样，前脚被踹飞了，后脚就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前赴后继地冲过来继续攻击。
和之前打邪祟的方法不同，那些不过是邪修炼化的邪物，斩杀了就算了。可现在寨子里的明显是人变得，不能直接斩杀，处理起来就有些麻烦。
闻人笙和白晶莹下手不由得留了几分，但血尸不知害怕不惧疼痛，没完没了地冲过来。虽然造成不了伤害，却十分烦人。
两人见物理攻击不奏效，那就上法术。
“白晶莹，符箓！”
闻人笙利用腿长的优势把扑过来的血尸踹回去连带着砸倒一大片。白晶莹趁机从包里摸出一沓符箓，顾不得看是什么，直接一松手全撒了出去。
白晶莹心在滴血，“完了完了完了，我带来的符箓全用完了。”
闻人笙无语：“回去让陆修给你补上。”
乱七八糟的符箓接触到尸群发挥起作用。驱邪符在碰到血尸时迅速燃烧，那具血尸身上的阴气化作肉眼可见的黑烟逸散在空中，之后，血尸就倒了下去，不再动弹。
雷符则是引来拇指粗的天雷，劈散血尸身上的阴气。定身符一碰到血尸就自动粘在它身上控制住血尸行动。一时间五颜六色，五花八门的攻击困住大部分血尸。
白晶莹随手抄起一根不知道谁落下的拐杖，边敲边吼：“这是补不补的问题吗！我不擅长法术啊啊啊啊啊！”
“那是帮我远程攻击的好姐姐啊！！！”
闻人笙撤步提膝踹飞一只血尸，气得想踹她：“都说了让你练法术，练法术，练法术！”
就在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争吵中，剩下的小部分也被手动解决了。
白晶莹不敢和他犟，毕竟老大掌握着整个特调处的经济命脉，只能自己小声嘟囔：“灵力攒起来多难啊，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平时小法术还行，大范围攻击可不得借助法印符箓和武器。”
闻人笙没好气地瞪她，“那你姐姐那么多就有用了？还不是找陆修给你画的。”
“我看哪天陆修被借调走个十天半个月的，你怎么办。”
白晶莹唧唧歪歪，“那你刚一点，谁要借陆修就揍他们。”
“老大，老大，你听到没有？”
闻人笙没好气道，“刚不了一点，我打不过姜局。”
见他们这边处理地差不多了，闻人笙回头想要给棺中人帮忙。却发现他比自己俩还要快上一步，现在正好把最后一只血尸踹开。
寨主见势不妙脚底抹油要溜，棺中人脚下一蹬借力翻身跳上三米多高的祭坛，旋身飞腿踹在他后心，寨主一个踉跄头朝下从祭坛上跌落。
闻人笙和白晶莹左右而立接住他，将他反身压在地上。眼看寨主还要挣扎着去够掉在一旁的骨笛，闻人笙一脚踩碎那支笛子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定身符贴在他脑门上。才站起身拍拍手：“完美。”
至此，兴桐寨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控制住。
阴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所谓“神”给他们带来的威压也已经消散。
或许是回去了，或许是藏起来了。任凭他们怎么搜索都察觉不到异常。
但不管怎样，都不能掉以轻心。
搜索一圈无果后，白晶莹去检查棺材里的活人。闻人笙留下来戒备顺便和棺中人攀谈。
“你好，”他对着蹲在祭坛边上打算跳下来的人伸出手，想要扶一把，“我姓闻，名人生。闻道有先后的闻，人生旅途的人生。先生怎么称呼？”
那人扫一眼他的手，估计了一下距离，表情有些古怪。“谢谢，但是够不到。”
说完往旁边挪了一步，径直跳下来，轻盈地落在闻人笙旁边，待站稳之后和闻人笙握了手，“东方玉。东西方的东方，玉石的玉。”
东方玉的手冰凉，纤细修长，明明看上去不算太瘦，握上去却和捏了一把骨头架子一样。
闻人笙一愣，不由得多捏了几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古怪，东方玉微微蹙眉，把手抽了出来。
闻人笙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有些走神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先生。”
东方玉低头敛眉，躲开他的视线道：“可能我大众脸吧。”
闻人笙闻言将要说出口的话一滞，视线再次落到东方玉脸上。
东方玉乌发雪肤，唇红齿白，鬓若刀裁，眸如点漆，怎么看都和大众脸搭不上边，哪怕加上非人种族也是数一数二。
看着这张脸，闻人笙脑子里登时蹦出来两句诗：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作面雪作魂。
见他还盯着自己发呆，东方玉侧头躲开，“闻人……闻先生？”
闻人笙如梦初醒，迅速收回视线，干咳两声掩饰尴尬，“咳咳，那个……”
就在这时，白晶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幽幽地说道：“老大，向导他们弄不醒……醒……”
白晶莹突然一顿，瞳孔骤缩，“你……你你你……”
她指着东方玉结结巴巴说不清楚，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从包里把聂修忱掏出来凑近东方玉，“你快看，你之前那张脸的正版来了。”
聂修忱被晃得脑袋晕乎乎的，他仰头仔细端详东方玉的脸，好半天憋出一句：“CAO……”又硬生生切换话题，“草真绿。”
刚才离得远没仔细看，只是匆匆扫一眼知道长得好，眼下凑这么近仔细端详才发现，东方玉和聂修忱本身的长相不过三分神似，但之前被器灵同化的样貌与之相比，二者竟有七分相似。
白晶莹条件反射地低头看向他脚下，呼，还好有影子。
既然不是和聂修忱这家伙一样飘荡百年的老鬼，而是活人。那这充满古风古韵的衣服是co……cosplay？
东方玉眼中适时地露出茫然，“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正版仿版？”
白晶莹眨眨眼比他还茫然，两人一时间大眼瞪小眼。
闻人笙被白晶莹一提，也想起来聂修忱之前的长相。细细看来，两个人之间确实有几分相似。但总觉得看东方玉似曾相识不是因为这个。可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别的说法，只能暂时将此事搁置。
闻人笙揉揉额角，拉开白晶莹，“好了，或许是好看的人都差不多。”
“介绍一下，这是东方先生，东方玉”闻人笙给三人介绍道，“这是我同事白晶莹，手里拿的机器人是一个老鬼，聂修忱。”说完又补充道：“你俩大惊小怪什么，都把人吓到了，快道个歉。”
白晶莹腾出一只手，“你好你好，刚刚是我太惊讶了，多有冒犯。”
东方玉脾气极好，丝毫不介意白晶莹和聂修忱的冒犯，他礼数周到地轻轻回握一下，“无碍。只是好奇我和聂先生有多像能让两位这么惊讶。”
白晶莹拍拍机器人的脑袋，“嗐，我眼花了，这仔细看看，一点都不像，你比他好看多了。”
东方玉轻轻抿唇，有些不好意思道，“白小姐谬赞。”
闻人笙适时插话进来，“东方先生也是察觉到兴桐寨不对劲才进山的吗？我记得半山腰那家‘五星级’民宿的登记册上在我们前面一个退房的就是你。”
东方玉拢了拢袖子，浅笑道：“确实是我。我也是途径此地，察觉到民宿的异样故意入住。还没来得及仔细探查民宿，就跟着一名阴气外泄得十分严重的服务员进了兴桐寨。”
“那名服务员皮肤破损，面貌可怖。我看到他和刚才的血尸一样把身上的皮褪下，然后钻进了石像里，阴气被敛得干净。”
“所以我就装作迷路的游客进寨，为了取信于人，就喝了那碗菌汤。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果然躺进棺材里了。不过我并未遇见两位，倘若你们是昨晚八点之后入住的民宿，那便解释得通了。”
闻人笙连连点头，“确实，我们大约是九点那会儿进的民宿。和你前后只差一个小时。”
东方玉说着弯腰仔细探查棺材里的刘向导。
“他们应该是喝了和菌汤类似的东西。把藏在体内的东西逼出来就好了。”
闻人笙点头，“确实。他们喝了民宿里的水。那家民宿后院有个血池，水的气息和血池的的一模一样。”
“我和白晶莹进寨之后，寨主托人给我们送了菌汤，气息也是一样的。不过，都没动那些东西。”
东方玉原本有些担忧地蹙眉，但听到最后长长地松了口气：“万幸你们没喝。”
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作面雪作魂。——改编自明代孙蕡（fen）的《朝云集句诗七言律诗 其五》，原句为“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孙蕡在作诗时“秋水为神玉为骨”一句引用自唐朝杜甫《徐卿二子歌》，原句为“大儿九龄色清澈，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一句引用自唐朝白居易《长恨歌》，原句为“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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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神秘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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