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笙跺跺脚下的地面,推测道:“我以为祂是设了能切断外界联系的阵法,想把我们困在这里。但如果这些土都是假的,那就是说目光所及……”
“都、是、假、的!”
想明白了这一切,闻人笙后撤一步,唤出那把长刀。手腕一转,长刀瞬间褪掉黑色外壳,露出原本雪亮的锋芒!
铅华洗尽始见真貌,苍青深绿、单刃无曲的刀身上缠着神秘繁复的碎金符篆。随着他的动作,符篆活了一样流转,像一条小金龙在碧海苍天里游走。符篆,或者说是龙身蜿蜒,沿着刀刃攀附而上,龙头正对着护手,仿佛下一刻就要一跃而起,咬断主人的手!
闻人笙提着那把刀跳上高台,然后又借力上飞直冲云霄。
当他停在云端的时候,调动力量挥刀下劈——
汹涌的金色灵力蕴于刀身携摧枯拉朽的凌厉之气破空而出!
这一击于黎明前夕破开天幕,径直划破天地,从空中延至地面。
“轰隆——”风云巨变!
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
紧接着,天际无名之处遥遥传来一声怒吼,“闻人笙!我草你……”
但那声怒吼没说完就消散了,只有源源不断的回音——
“我草……”
“草……”
众人顾不得管骂人的是谁,因为他们周围的环境正在飞速衰败下去,以庄严肃穆的神庙为中心开始迅速土崩瓦解。
不过转瞬,周围的环境就像是经历了数百年风霜,由原本还算整洁繁荣的村寨变得破乱腐朽,原本形状怪异的房屋也变成一座座坟茔。
随着幻境被打破,蜃龙鳞对他们的影响也在削弱。众人只觉得一瞬间神清气爽。
此时,被惊飞的群鸟啼出一阵嘹亮清脆的鸣叫贯彻山间,东方的太阳也适时跃出云层,金色的光芒洒遍山野。
天亮了。
闻人笙缓缓落地,背对着众人,阳光正好盖住他微微有些苍白的脸色。
刘向导、情侣俩:“?”
刘向导、情侣俩:“!”
卧槽!现实版玄幻大片!
白晶莹冲着他的背影竖了个大拇指,“还得是老大,靠谱。”
庞亮悄悄往后缩缩腿,咽了咽口水,庆幸自己当初跑得快,这次招得快。
刘向导和情侣俩也同时后退一步,目光中有些惊恐也有些庆幸。庆幸闻人笙这样的人物站人类这边,也畏惧他身上非人的能力。
他们三个人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本来以为闻人笙一行是那种比跳大神强的道士天师,但没想到他一个人有这样大的能量。这是只见到闻人笙一个,那还没有见到的其他人呢?更何况还听到他们是有组织的。
白晶莹像是看出了他们的恐惧,走过去掏出证件,解释道:“刑事侦查局,特调处。专门处理这些案子的。”
一直以来胆子最大的刘向导此时犹犹豫豫,不敢接那张证件。最后还是白晶莹不耐烦了,直接翻开怼到他脸上让他看个清楚。
刘向导咧着身子后仰,还是看清楚了上面的徽标和介绍。
“警……警察叔,不,姐姐,我晓得了,我晓得了。”刘向导结结巴巴地说,“你们为人民服务辛苦了。”
庞亮偷偷瞄见证件上的徽标,再次偷偷庆幸自己没怎么反抗。
白晶莹见多了这种情况,直接说道:“没关系。你们不信也行,反正结束后你们关于这里的记忆都保留不下来。”
“至于之前喝进去的血池水,放心。寨子都没了,所谓的神都被抓了,回去多晒晒太阳,过几天就代谢出来”
李诗倒是一直是又怂又胆大的性子,她问道:“那,我不想忘记呢?”
白晶莹的视线看向她:“上面立的规定。一口孟婆汤下去,保证你忘得干干净净。”
李诗觉得背后有些凉,缩缩脖子,和她那一直沉默寡言的男朋友一起,安静如鸡地装死。
白晶莹和他们掰扯清楚了才转身向闻人笙东方玉那边走去。
“咳咳,”闻人笙突然干咳两声,他咽下涌至喉口的腥甜,握刀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却依旧强撑着。
东方玉一直注意着他,见状一转身,借着宽袖长袍的遮挡扶了一把。
闻人笙感受到东方玉在托住自己手臂,他力度很大,冰凉的手指几乎要掐进自己肉里。
闻人笙凑过去附在他耳边轻轻嘶了一声,“特顾,轻点儿。”
东方玉惊觉到自己太过用力,连忙松了松,有些不好意思:“抱歉。”见白晶莹狐疑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扫视,旋即又问他,“你这……”
闻人笙立马补充道,“诶呀,老了老了。挥不动刀了。本想装个大的,结果把腰闪了。”说着他从怀里取出那张装满魂魄的空白符纸,递给东方玉:“你也是司州总局的特聘顾问,召阴差会吧。”
见东方玉看向白晶莹,闻人笙摆摆手道:“她不行。她对无常有阴影。”
东方玉虽然觉得特调处的人和无常不熟有些匪夷所思,但还是接了那张符纸。
这次不要他们提醒,刘向导三人就自发低头回避。
东方玉凌空作符,“此地阴差,听吾召令,来见!”
俄顷风定,天色如墨,浓重的阴气从地下翻出,一黑一白两道细瘦的身影从墨最浓处缓缓走来。
祂们俩拱手作揖,“两位大人安。”
东方玉点头还礼之后,将那道符交给祂们两位,“兴桐一事已了,这是涉案人员的魂魄以及救下的受害者残魂。”
黑白无常接过符箓道谢:“此番是我们工作疏漏,多谢大人相助。”
“无碍。两位应感谢的是闻人处长和白小姐,我于此案,不过是碰巧。”东方玉摇头。
闻人笙听此默默走过来,不满道:“怎么又是你们地府出问题?谢必安也说是工作疏漏。地府最近可有异动?”
白无常弯腰行了个礼,解释道:“闻人大人,中元鬼节,阴气盛极,阴界躁动,故多生事端。但今年尤甚,地府诸位大人已经在尽力压制了。”
“算了算了,你们先走吧。”闻人笙只能挥手让两位无常离开。中元鬼节,群鬼躁动,本就是顺应天时阴阳之道,也不能怨底下这群阴差小鬼。至于为什么今年事出频繁,具体还得和地府高层商讨。
就在黑白无常转身要回地府之际,祂们身后阴气大涨。
一个身宽体胖,黑袍裹身,依旧看不清面孔的人从里面走出来。来者远远对闻人笙一拱手,衣袂飞扬送来一阵寒凉,大夏天的,仿佛浸在隆冬天里,骨头缝里都透着寒。他再一挥手,刘向导等人就倒地昏睡不醒。
来人声音粗犷地自报家门,“查察司,陆之道。”
黑白无常齐刷刷行礼,“陆大人安。”
不等闻人笙和东方玉做什么,白晶莹首先像惊弓之鸟一样猛地跳起,窜到两人身后不再出来。
“这……”东方玉一脸迷茫。
闻人笙朗声道,“陆判,别来无恙啊。”然后伸手挡住嘴低声和东方玉说:“别管她,还是有阴影。”
陆判也是扯起大嗓门,豪爽一笑:“闻人大人,好久不见。”
两人寒暄了几句,陆判话头一转,“白姑娘,今日我来,是要了却一桩百年恩怨。”
白晶莹躲在闻人笙后面,头也不露,“你干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陆判从黑白无常手中接过那道符纸撕开,一瞬间,四散的魂魄挤满一片天。他又伸手一抓,捞出一个极为眼熟的魂魄来。
“白姑娘,百年前你为诉冤鸣仇,大闹判官司。可还记得我当日和你说了什么?”陆判从怀中掏出一卷文书。
白晶莹捂着头从闻人笙身后探出脑袋,又怂又犟地冲陆判喊:“你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今日你诉说的冤情,来日必能消解。’难不成是哄我的?”
陆判打开那卷文书翻了翻,说道:“不错,不错。本判向来按阴界律例行事,扬善惩恶。你闹判官司,便罚你劳役百年;你含冤而死,就允你亲手报仇。”
“当初崔判算到你冤情消解的机缘,就在闻人大人手下。特意允许你到阳间特调处服役。今日本判前来,便是要了结这段恩怨。”
说着他甩袖一推,将那个魂魄推至三人面前。闻人笙见此也动动腿,让白晶莹露出大半身子,“起来,别怂,丢人。”
陆判毫不在意地哈哈大笑,“当初害你的主谋,你已亲手了结三个。这最后一个,今日便交到你手上了。”说着大笔一挥,在文书上勾去一段。
然后挥袖将所有的魂魄装进袖中,“这兴桐众人本判就带回去了,他们杀人作恶,必将严惩。至于受害者残魂,也自会按生前善恶,进行赏罚。”
“闻人大人,今日就不叨扰了。他日再会,我请你喝孟婆新酿的酒。”说完就带着黑白无常隐入暗处离去。
等陆判三位彻底离开,阴气也消散干净了。闻人笙直接下手一揪,将白晶莹从身后拎出来,“丢人不丢人?”
“你与陆判、无常之间的事,都过去一百多年了,还怂?”
白晶莹吸吸鼻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我被打得多惨。陆判那么凶神恶煞,看他一眼半夜要做噩梦的。”
“再说了,明明是他们不讲武德,说好了单挑呢?”提及此事,白晶莹好有些忿忿不平。
闻人笙斜睨她一眼,目露嫌弃:“谁跟你一对一,地府众多无常阴差玩围殴,火力压制不香吗?”
白晶莹继续碎碎念,非要把这事掰扯清楚。
“呵。”闻人笙喉咙里哼出一声冷笑,然后撒开手,“去去去,赶紧收拾了你这段孽缘。”
护手:又称镡(音同形)、刀格、刀锷或者刀盘,指装置于刀身与刀茎之间的盘状金属物,除了保护手掌外也是拔刀时必用的部位。
闻人笙的长刀原型是唐横刀,很帅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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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一刀破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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