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笙和白晶莹日常互嘲完，回头就看到东方玉目光深邃地看着他们，眼神很是奇怪。虽然在他转头的那一刻，东方玉就立马移开视线，敛了所有神情，但还是被闻人笙捕捉到一丝迹象。
但那种眼神，怎么说呢……带着点温柔，又有点怀念的目光，绝对不是看一个初见面的人应有的眼神。哪怕这个人是有过一次携手击敌经历的同事。
闻人笙也总觉得东方玉熟悉，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可任凭他把记忆翻烂，也回忆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
所以闻人笙挑眉，主动出击：“东方顾问，我总觉得你面熟。”
猫在一旁吃瓜看戏的白晶莹闻言背过身翻了个白眼，心想，可真够烂的搭讪方式。东方玉要是能搭理你，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谁知，让她吃惊的是，东方玉竟然答应了！
只见东方玉闻言脸上明显露出一丝错愕，垂下眼睫轻轻点了点头，“嗯，我也有这种感觉。或许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吧。”
白晶莹：！这都行？！
许是白晶莹惊讶的表现太过明显，闻人笙得意地瞥过表情过于扭曲的白晶莹，“是吧是吧，或许这就是别人常说的‘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东方玉只是抿唇笑了笑，没再说话。
闻人笙总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有些烦躁地踢踢地上安静如鸡的庞亮，“起来，别装死，法术时效早过去了。”
庞亮悄咪咪睁开一条缝，看到阴差都走了才从地上跳起来，谄媚道：“大人……”
闻人笙：“你离我远点，去去去，和白晶莹一起把人喊醒，下山。”
等一行人顺着小路下山，再次站到小县城的进山口处，太阳已经西斜。
看到熟悉又陌生的城镇，所有人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熟悉是因为，这个城镇还是那个布局；陌生是因为，好多细节都不太一样。
比如说房子前虽然依旧挂着白幡，点着香火，但却没有了那种阴森森的感觉。城镇里的人也多了许多，来来往往，也是热闹。映着太阳亮堂堂的光，满是人间烟火气。
“啊？这怎么和我们来的时候看到的不一样？”刘向导有些疑问。
闻人笙想着反正他们的记忆也留不下来，懒得解释。不过见三人都一样好奇，就示意白晶莹给他们讲讲。
白晶莹对于自己这个能偷懒就偷懒的上司表示很心累，不过还是给他们解释道：“因为，我们一直在幻境里。或许从踏入这个县城的那一刻，我们就进入了布置好的幻境里。”
“那座民宿也只存在于幻境里。”白晶莹说到这，不由得看一眼刘向导，“你订房间的时候，没事先再查查吗？”
刘向导也很无奈，“你们这房间要得急，我就只能线上联系老板。”
说着他想起之前被幻境影响，忽视掉的地方，“难怪当时入住的时候，我还纳闷，为什么这民宿和之前来过的不一样。不过我也一年多没来这家民宿了，所以以为是老板重新装修了。”
他们在前面聊，闻人笙走在后面也在和东方玉聊天。
“我说当初进这县城的时候就闻到一种奇特的香味。酒店里点着同样味道的香薰，在兴桐寨神庙也闻到过。”闻人笙随手揪下一片草叶子揉搓，“那估计就是蜃龙脂做的蜡烛燃烧时，散发的香味。不过你怎么知道的？见过？”
“没有。”东方玉摇了摇头，“我也只是在古书典籍中见过有记载。蜃龙脂做成的蜡烛，香闻百步。”
“在神庙里见到石像原型，我才猜到可能是蜃龙。但当时也没把香味往蜃龙脂身上想。”说到这里，东方玉略略一顿，“不过，我属实没想到最初这层幻境竟然这么大。从一进入半山腰的这座城镇就进了幻境范围。”
闻人笙漫不经心地又掐一段草梗绕在手指上，“所以，蜃龙残念需要那么多魂魄，更多的是用来维持这么大个幻境运转，难怪没有一丝自保能力。黑袍人跑了，它就轻轻松松被我们打碎。我原以为能费多大力气。”
“不过真不愧是蜃龙，术业有专攻。这幻境弄得，要不是被我们打碎原身，没了维持幻境的根源，才露出破绽，还真不容易发现这层幻境。”
说到这里闻人笙丢开那段草梗，感慨道：“兴桐这百年繁荣，不过是枯骨雕花；他们苟且偷生的寨子，也不过是黄土坟冢；所谓死而复生、长生不老，更是镜中花，水中月。”
“欸，你要回司州京洛总局吗？”闻人笙感慨完，立马双手插兜，懒懒散散地问东方玉。
东方玉不知道在想什么，微微有些出神，被闻人笙拽拽衣角，才意识到他在问自己。他点头道：“嗯。我要回京洛述职，接下来就不能和你们同行了。”
“那，也行吧。”闻人笙微微有些失落，不过他话题跳得很快，又问道：“你这衣服什么料子？感觉不太一般啊。”
东方玉轻轻拽出被闻人笙握在手里的衣角，十分爱惜地整理好，“故人所赠，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闻人笙见他这么珍惜这套衣袍，不由得感慨：“那你这故人眼光不错啊，广袖直裾长袍配你挺漂亮的。”
“谢谢。”
沉默良久，东方玉忽然开口：“我记得你在神庙里提起过寨子外面的人？”
闻人笙原本轻松愉悦的表情一滞，大惊：“坏菜，把马湘六子他们忘山里了。”
“白晶莹……”闻人笙喊道，“余闻要是问我要人怎么办？走走走，回去找他俩。”
白晶莹回头，指着前面：“我觉得不用了，因为……”
闻人笙顺着看去，就见到之前六子开的那辆九座商务车吱嘎停在一行人眼前。马湘和六子浑身脏兮兮地坐在一辆车上，主驾驶上坐着一名短发男人。
男人浓眉大眼，悬胆鼻，招风耳，脸部轮廓棱角分明，眼睛下面挂着硕大两轮黑眼圈。此刻男人正脸色不善地盯着自己。
闻人笙干咳两声，想装作没看到直接绕过去。
但那个男人并没有放过他，径直开门下车，拦在闻人笙面前，皮笑肉不笑道，“闻处长，好久不见啊。”
闻人笙只好停下来和男人打招呼，心虚道：“余闻，你也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出事，我这里你看，这么多人，难免有所疏漏。”
“呵”余闻冷笑，“你还算有良心，给了三张传送符。”
说到这，闻人笙立马硬气，“就是，三张传送符呢。如今这东西这么难画，你差不多得了。”
“不过那兴桐寨的后续你还是赶紧安排人过来处理吧。这毕竟是你的辖区，我不好管。要不是我的一个案子也在这里，我都不来这。”
余闻笑着骂他：“懒死你得了，你就一辈子窝在蓟京城吧。给我捅出来这么大个篓子，拍屁股就要走人？这么大漏子出在我这里，我免不了被姜局处分。”
闻人笙懒洋洋倚在车门上听他念叨，幸灾乐祸，“活该，什么叫我捅出这么大篓子，分明是你自己没发现。”
俩人斗嘴到最后，闻人笙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不过我总觉得兴桐背后不简单，你还是要多盯着些。幕后黑手那连个实体都没有的东西还挺嚣张。虽然我打散了祂，但说不准会再回来。”
“具体情况回头让白晶莹和你详细说说。”闻人笙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贱嗖嗖凑过去，“我要先睡一觉。你看我这黑眼圈，都快赶上你了。”
听前面半句余闻神色明显有些高兴，到后面半句就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上车，我送你走。赶紧滚蛋。”
“别啊，你不好好招待招待我和白晶莹？”闻人笙扒拉着车门问他。
余闻核善一笑，解释道：“是送你滚蛋，晶莹可以留下来多住两天。”
闻人笙冲他比了个中指。
“走……”等所有人都上了车，闻人笙回头想要招呼东方玉一起走，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闻人笙找了一圈没看到人，只好悻悻地上车离开。
等商务车离去，林子入口的树后面才转出来一个暗红色身影。
东方玉站在原地呆呆地看了会儿，等商务车的背影彻底看不见才打算离开。他蓦地一顿，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亏及时扶住树干才稳住身形。
东方玉抬起胳膊看了看，白皙的肌肤在斜阳映衬下几乎透明。
随着他的动作一张小纸人从大袖里面掉出来，落在他肩膀上。
东方玉看到小纸人一愣，捏起它想要毁掉，但看了又看却还是不忍心动手，紧紧握在手心里不舍得放开。
远处一道玻璃反射的光线恰巧刺入东方玉眼睛，他下意识偏头然后用手遮挡，却没有效果。
近乎透明的身形阻止不了任何光线，东方玉见此自嘲地笑了下。
随着最后一抹余晖隐入黑暗，东方玉的身影也彻底消散。
——卷一·蜃龙鳞 完
东方玉的广袖直裾长袍参考马山楚墓式直裾袍，文中为了美观，与现实不太符合，请忽略那些不合理之处。
发冠参考宋·白玉莲瓣形发冠，首都博物馆藏。
这俩不是一个时代的，但毕竟他们活得久，就混搭吧。好看就行。
撒花，蜃龙鳞到这里就结束了。
接下来我们特调处的社畜们要开启新的篇章了。总觉得剧情不太刺激。
我试试加点猛料？_(:зゝ∠)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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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蜃龙鳞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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