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没到？不是说就在这条小吃街吗。项前进，你该不会找错地方了吧？”
钱鹏飞嘟嘟囔囔地踢着腿，语气不满。
项前进看了一眼手机上和沈三元的聊天界面，又环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笃定道：“没错啊，就是这里。”
钱鹏飞将信将疑地跟在项前进身后又走了一段路，瞧见周边环境寂寥，怎么看都不像小吃街，忍不住再次发问：“你确定找对地方了吗？”
项前进看着手机地图，十分笃定：“没错，就是这里！”
他猛地深吸了一口气，“我已经闻到了，臭豆腐的味道。实在是太臭了，肯定没找错！”
循着味道的来源，项前进拔腿就跑了过去，钱鹏飞紧随其后，生怕晚了一步臭豆腐就被项前进包圆了。
一分钟后——
看着面前醒目的“公共厕所”的牌子，两人相顾无言。
钱鹏飞：“这就是你说的，无敌好吃的臭豆腐？”
“没想到你还好这口哈。”
项前进：……
“相信我，这只是个意外。”
钱鹏飞忍无可忍拿过手机，发现项前进居然南北不分，气得他暗自在心里发誓：永远不要相信一个路痴的带路！
来到正确的小吃街，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周围人声鼎沸，灯火通明，行人络绎不绝，一派繁华景象。
钱鹏飞满意点头。
这，才是小吃街的正确打开方式。
钱鹏飞溜达了一会儿，经过一个摊点前，发现排队的人已经排成了长龙。
他好奇地走到队尾，朝一个正向前探头探脑的年轻人拉近乎：“你们这是在排队买什么？”
“臭豆腐。”
钱鹏飞顿时警觉起来：“哪个臭豆腐？”
年轻人的表情有些无语：“臭，豆腐。香喷喷的臭豆腐。”
虽然对话有些抽象，但钱鹏飞还是一下就感知到这里可能就是他们的目的地。转过头想找项前进，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在找兄弟还是排队中犹豫了两秒，钱鹏飞果断选择了后者。
队伍缓慢地移动着，钱鹏飞距离臭豆腐摊越来越近了，可以闻到的气味也越来越浓郁了。
他吞了吞口水，闻着前方传来的香味的确和传统的臭豆腐有很大不同，焦香浓郁，臭得发香，觉得项前进口中的“无敌美味臭豆腐”果真名不虚传。
这时，有人端着一碗臭豆腐从他面前经过。
一个不大的圆形纸制打包盒，颜色十分素净，外包装上也没有像其他商家那样印上自己的店名。
钱鹏飞踮起脚往里瞅了一眼，盒里大概盛着四、五块方方正正的臭豆腐，通体发黑，扁平紧缩，大概是烤过之后缩水了，因为那臭豆腐表面泛着焦黄的颜色，一看就知道烤得焦脆。除此之外，四周还散落着几片绿色的香菜叶子，以及零零碎碎的白色块状物体。钱鹏飞仔细看了一眼，确认是腌过的萝卜皮。
项前进没说那个臭豆腐摊会放萝卜皮啊？
钱鹏飞皱起了眉，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排错了队，想找项前进确认，他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再看一眼手机，发给他的消息一直没回。
就在钱鹏飞犹豫着要不要离开队伍去找项前进的时候，那人终于按捺不住，拿起一根竹签猛地往臭豆腐上戳去。
“呲”的一声，臭豆腐被刺穿，钱鹏飞的注意力也被这一声吸引了过去。
那人迫不及待举起竹签上的臭豆腐就往嘴里送去，焦香的臭豆腐表层在咀嚼下发出同样的“呲”“呲”的声音，听起来和刚才戳穿表面的声音一样焦脆。
接着，内部包含的汁水猝不及防迸射了出来，也带出了一阵浓郁的臭卤香味。那人忙不迭张大了嘴试图接住还在不断溢出来的汁水，却是徒劳。只能一边加快咀嚼的速度，一边可惜地看着那些浪费了的臭豆腐汁。
钱鹏飞被鼻间传来的香味馋得直咽口水，一边忍不住想到，这块豆腐的吸水性一定很好，在烤架上烤这么久了，仍然汁水丰盈。
经此一役，钱鹏飞坚定地站在了排队的队伍里。
兄弟什么的，有臭豆腐重要吗？
他按捺不住地像前方的年轻小伙子一样，往前探头探脑查看还有多久才轮到自己，踮起脚一看，队伍还长着呢。
钱鹏飞老实地缩回了队伍里，这时，不远处的一阵骚动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一个金发蓝眼的外国人，正抓着他身边一个年轻男人的手大声说着“去死，去死！”
钱鹏飞顿时睁大了眼，心想这个洋人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在他们中国人的地盘上欺负中国人。
被抓住的年轻男人神情却很平静，语气也十分平和，似乎正试图向他解释什么：“no cheese，it’s stinky tofu。”
“tofu？”
外国人表情疑惑，显然不敢相信，这散发着浓郁臭味的食物居然会是他印象里滋味寡淡的豆腐。
这时，一个女生端着一份臭豆腐朝他们走了过去。从三人熟稔的态度看，显然是互相认识的。
洋人捂着鼻子，满脸抗拒：“哈尼，为什么你要吃这么臭的食物？”
女生乐呵呵地向他介绍：“丹尼斯，这是我们国家一种很有名的美食，闻起来臭，吃起来香。”
说着，热情邀请他品尝。
丹尼斯皱着眉，拿着签子尝试了好几次也没敢把那块黑漆漆的臭豆腐放进嘴里，最后只戳了块萝卜皮，迅速塞进了嘴里。
年轻男人和女生在旁边看着他，问：“好吃吗？”
丹尼斯的嘴巴在动，原本紧紧皱成一团的眉毛也随即松开：“酸，脆，好吃。”
钱鹏飞在一边看着，见那洋人不吃臭豆腐反而嚼着块萝卜皮大喊美味的样子，恨不得以身代他。
却见下一秒，丹尼斯突然戳了块臭豆腐，同样迅速地塞进了嘴里，生怕慢一秒就会后悔。
越嚼，脸上的震惊越明显，最后连母语都蹦了出来：“wow，delicious！”
女生惊讶地问：“丹尼斯，你怎么敢尝试吃臭豆腐了？”
丹尼斯乐呵呵地回答：“臭豆腐，好吃！”
钱鹏飞却看到，那洋人在吃萝卜皮的时候，上面沾上了臭豆腐的汁水，显然他是领悟了“闻着臭，吃着香”的真谛，就算是比“cheese”臭千百倍的臭豆腐也敢尝试一下了。
“——你好，要买什么？”
一个清泠泠的声音瞬间把他的视线拉了回来。
钱鹏飞转过头，一下就对上了一双黑亮亮的眼。
坐在烤架后面的臭豆腐摊老板直直看着他，又问了一遍：“要买什么？”
钱鹏飞低头看向烤架上的臭豆腐，咽着情不自禁分泌出来的口水，快速说道：“烤好的臭豆腐我全要了。下一架子什么时候烤好？我也要。”
沈三元腾出手，朝一旁立着的纸壳牌指了一下。
钱鹏飞顺势看过去，上面写着臭豆腐的价格：
小份（3块） 6元
大份（5块） 10元
以及最下方的一行大字：不限大小，每人仅限购买两份。
钱鹏飞这才了悟，为什么这么长的队伍没等太久就轮到了自己。
他想了想：“臭豆腐要两份大份的。”
视线又往纸壳牌上瞥了一眼，又道，“再来两份大碗的虾米白菜汤。”
点完单，他就站在了一边，视线不受控制地往烤架上看去。
半人高的烤架，上方架着一张长方形的铁网，一次可以烤二十来块臭豆腐。
老板翻烤臭豆腐的动作很熟练，心里就像计算着时间似的，将每一块臭豆腐都烤得焦而不黑，又香又脆。
这时，旁边递过来一个打包好的包装盒：“给，你的虾米白菜汤。”
声音听起来还有些熟悉。
钱鹏飞接过打包盒，扭头看了一眼，待看到来人是谁，顿时大怒：“项前进！你怎么在这里？！”
项前进表情无辜：“啊？我来帮忙啊。”
说着，他指了指手上那碗刚打上来的汤，“这个是给我的吧？那我就不客气了。”
钱鹏飞难掩怒火，甚至忘记夺回那碗汤，愣愣看着项前进吨吨吨喝下一大口热汤后发出满足的喟叹，又听他说道：“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钱鹏飞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你还记得我们是来干嘛的吗？——不对，你还记得你是和谁一起来的吗！”
——难怪消息不回、人也不见了，原来是一个人躲在了臭豆腐摊子里！亏他还想着给他带一份臭豆腐、一碗虾米白菜汤！
这份兄弟情，终究是错付了！
项前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缩着脖子：“一不小心就忘记了……”
瞬间又往钱鹏飞心上扎了一刀：他是什么存在感很低的人吗！
项前进自知有错，赶紧向他赔罪：“每个人不是可以买两份臭豆腐吗？我的份额都给你！”
钱鹏飞这才勉强消了气：“这还差不多。”
项前进讨好地冲他笑，完全不敢透露作为帮忙的报酬，一会儿回去后臭豆腐随便吃。
这时，有两位顾客走上前，要了四份虾米白菜汤。
项前进一时忙不过来，朝钱鹏飞招手：“飞子，来帮我一下。”
钱鹏飞立刻回应：“哎来了。”
顾客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看上去没有情侣之间那么熟悉，但对比普通朋友，又多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钱鹏飞帮忙把盛好的汤盖上盖打包。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不由感慨道：“年轻真好啊。”
项前进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怎么，你已经老了？”
钱鹏飞白他一眼：“懒得跟你说。”
走远了，彭光突然停下脚步，不确定地朝一旁的女生道：“那个臭豆腐摊的老板，和之前卖拌干丝的老板好像是同一个人。”
“啊？”女生很惊喜，眼睛也亮晶晶的，“错过了那个老板做的拌干丝，没想到居然无意中买到了她做的臭豆腐！好巧哦！”
“你快尝尝这个臭豆腐，真的很好吃！”女生咬着臭豆腐，幸福地眯起了眼，“虽然没吃到拌干丝有些可惜，不过臭豆腐好吃到完全可以弥补这个遗憾呢！”
看着女生神采飞扬的模样，彭光也笑了笑。学着她的样子，把萝卜皮夹在臭豆腐上，一口包了进去。一时间，酸的、焦的、香的、脆的、软的，各种味道和丰富的口感齐聚齿间，每一种味道和口感却又那么突出，谁也不压谁，相互之间融合得又是那么和谐，汇聚在口腔里，齐心协力满足了馋虫的所有要求。
女生笑眯眯地看着他：“怎么样，好吃吧？”
彭光点头：“好吃！”
“那下次我们还一起来吃吧。”
“诶？……好。”
回到家，合租室友看到彭光发着呆，时不时傻笑的模样，纳闷地问：“怎么了？中邪了？”
“不，遇到爱情之神了。”
“什么？”
“臭豆腐。”
室友顿时一惊——完了，真的中邪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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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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