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第一章,这本书一共有一百五十章,当然了,你可能和我一样,从来没有耐心把别人的故事一页一页的全都看完。”
“只有迫不得已的时候。”
“对你来说,比方说考试要考?”
“对我来说,有些人(神明)的一生必须从头到尾地观测。”
“否则,”
漆黑的屋子里先知十指交叉地坐着,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个淡淡的不屑一顾的笑容,似乎在对什么人交代着什么,又似乎只是自言自语。
“否则,会没法抵达故事的结局的哦。”
—— ——
当多年后的战争女神发现自己重回了自己年幼之时而努力回忆着自己的出生的时候,她会想起什么,即将迎接衰亡的沉默不语的母亲,还是笑容灿烂但心里深埋着恐惧的父亲,抑或是那个不怀好意的先知。
他显得有一种言不由衷的轻松,丝毫不像是刚刚提出将众神之王的脑袋劈开这种危险建议的无能说客,他站在完成重任的宙斯那持斧的健壮而忠诚的儿子身后,把自己的身体藏起了一半,而另一半也被阴影粉饰着,脸上挂着轻飘飘的笑容,腾出两只手来给她敷衍地鼓着掌,“欢迎您来到这个美丽的世界,女神雅典娜。”
他有着黑色的头发和此世最复杂诡谲的眼睛,因为她的铠甲的反光而微微地眯着眼睛,看上去懒散而平和,她后来见过无数光辉灿烂的美貌神衹,此人对于他们而言着实太过平常,可以说是毫无长处。
然而雅典娜的智慧告诉她,这是个怪物。
一个伪装的很好的怪物。
好像是初春时悄无声息飘落的雪片,温柔的一片片的没有一丝一毫温度的给这个世界粉饰太平。
慈爱的,轻松的,让新生的幼苗酣眠于一场静谧安详的绮梦中,然后带着一无所知的幼稚的热忱拥抱甜美黑暗却远比磐石稳定的死亡。
“我记得你一贯很受小孩子喜欢呢?”宙斯说到,身材高大的神王迎接着自己的女儿,看向了站在后面的同伴,“今天好像运气不太好啊,普罗米修斯。”
名为普罗米修斯的青年抬起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谁都有运气不太好的时候,命运就是如此反复跌宕之物。”他懒散地打了个哈欠,“既然您已经痊愈了,那我就告辞了,您应该拥抱您新生的女儿并且嘉奖救护您的儿子了。”他笑着拎起了占卜用的香料和水晶,仅仅用着指尖,雅典娜知道这是一个鄙夷不屑的姿势,“这应该是您的,我就不带走了。”
“你要带着也没有关系。”宙斯说道,一双眼睛跟在他的身后,“毕竟以我们的交情来说,你从来都是拿的太少而不是拿的太多。”
青年笑了笑,他眯起了眼睛,弯弯地如同不祥之夜的弦月,他温文尔雅地和旁人告别,然后走出了人群,雅典娜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由衷地叫嚣着危险,在她自己意识到什么之前,她手中的长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笔直地刺了出去。
刺中了。
他没有躲开,没有反抗,甚至完全没有意识到风来的事情,这对让她感受到的危险来说完全毫不匹配,这个家伙在面对危险这件事上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和庸人。
长矛深深地从他的后背戳了进去,矛尖从胸口的前端探出了头,猩红色的血液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青年露出了一个近乎于错愕的表情,但转瞬即逝,他踉跄了一下,长矛在他的两片肩胛骨之间颤抖了一下,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刚降生的女神。
宙斯吃了一惊,然后他笑了起来,鼓了鼓掌,“好啊,你作恶多端终于连新生的女神都看不下去了呢。”
“不愧是你的女儿,眼光还真的不错,简直公平公正地令人发指。”青年好脾气地附和道,他垂下眼睛去研究长矛上的倒钩,“直接拔应该不太好吧。”
“我觉得会带下来一大块皮肉的。”宙斯抱起了双臂。
“不过这家伙是绝对的不死之身,”宙斯轻快地介绍道,侧过了他漂亮的眼睛,“这种事情对他而言,就是出门撞到了头而已。”
“撞到头也是很痛的。”青年反驳道,他研究了一会,放弃了思考,“好的,太复杂了,我投降了,我直接拔出来好了。”
“我地毯是新的。”宙斯飞快地提醒道。
他略带歉意的笑了笑,“但是我已经拔完了。”
伤口果然在迅速地弥合,只有破损的衣服显露出他曾经受到的伤害。
血毫无保留地溅在了宙斯的新地毯上,一层一层堆叠的精美兽皮被淋了个通透,让神王刚刚还灿烂无比的笑脸顿时蒙上了阴霾。
“来都来了。”宙斯别开了自己的眼睛,不去看那一滩明显的污渍,“请顺便为这个孩子做个预言吧。”
青年静静地偏过头,看着身高和自己的眉毛平齐的女神,“你管这个叫孩子的话,我倒是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永远关注不到最重要的东西。”宙斯打了个哈哈,“说吧,我的女儿,尊贵无比的新生的女儿,她的未来会如何呢?”
青年偏着头,打量着女神,雅典娜不喜欢这样的目光,更不喜欢这双眼睛,这双眼睛其中的纹路极其精密复杂,所有的秘密都无从遁形,他突然笑了一声,收回了目光。
“既然是你的女儿肯定前途无量了。”他挥了挥手,敷衍着说。
“你们父女关系也会十分融洽的。”
他好像什么都没说,但是又好像什么都说了,很多年后雅典娜这么想,她最憎恨的就是这家伙这点。
普罗米修斯从来不说谎,但是他只说一半真实,反而比说谎还恶劣千万倍。
她知道在她诞生之前,父亲得到了一个预言,自己的母亲会生下一个孩子,推翻他统治的孩子,然而父亲立下了誓言,不会如自己的父亲一般做出吞噬亲生骨肉的事情。
于是他吞下了自己怀孕的母亲。
还真是聪明的惊人的做法。
然而自己却从他的头颅之中诞生了。
她的生命就如此开始了。
她拥有着无比强大的力量,至高无上的智慧,无与伦比的美貌,她是诸神中光彩照人者,被灿烂的金光所笼罩,天生就该驾着尊贵无比的雷车在天上骄傲的巡游。
她合当得到无数的爱与仰慕,她的一生理当圆满无缺。
然而她却莫名其妙地又一次来到了人生开始的地方,在她被判下预言会威胁父亲那太阳一样的统治的时候,而从她诞生后,预言就被修正为了她将有一位不存在的弟弟是那位命中的神王,而如今他想必无法诞生了,所以预言中她的婚姻又将颠覆她父亲的王座。
她记得自己曾发誓终身不婚,而父亲的确一直以来对她宠爱有加,仿佛从来没有受到预言一丝半点的影响。
而如今她回到了故事的原点,说明她并未完成自己应该的任务,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弟弟抑或是儿子,她想,从来都是只有自己罢了。
普罗米修斯从不说谎,但是她从未询问过他关于此事的答案,她从来只笃信自己得到的答案。
少女站在自己崭新的寝宫中,静静地看着光洁的镜子,她灿烂的黄金瞳严厉地端详着自己,她依旧是美丽的,黄金装饰的匕首一般美丽,她那勤奋寡言的哥哥正站在一边,小心地等待着她对他的劳动成果的宣判。
火神赫菲斯托斯,他掌握着精湛的技艺却鲜少获得等量的尊重,因此他苍白而佝偻,好似暗室中莫名其妙生长出来的植物,然而雅典娜知道在他蜷缩隐匿起来的心脏里是由衷地渴望与爱慕着美丽的东西,否则他也不可能创作出如此非凡的作品们。
“很漂亮。”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颜,火神的肩膀颤抖了一下,“是么,能让您满意实在是太好了。”
少女走了过来,她眨了眨眼睛,“用不上这么客气,难道我是什么会吃人的怪物么?”
火神瑟缩了一下,很想提醒她一下在不久之前的诞生典礼上她掷出的长矛,雅典娜拥有非凡的智慧,从来擅长解读隐秘的心思和潜台词,她微微怔了一下。
自己为什么要掷出那根长矛,上一次生命中她很忙碌,也很充实,很少回顾过去,她没有思考过这个过程,更何况如宙斯所说的那样,那位先知是绝对的不死之身,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所以她也淡忘了,或者说,不愿意去想了。
“这座宫殿真的非常漂亮。”她合拢双手,由衷地说,“只是可惜父亲和我说,他认为我和特里同一起长大更好,说他是我的堂兄,年纪略长能照顾好我。”
“明明在这里也有您这样的兄长,又如此的亲切又富有才华和艺术感,”雅典娜轻轻地出了口气,偷眼看着自己这位腼腆的兄弟,“如果让我选的话,还真的希望能留在这里呢。”
赫菲斯托斯的脸一瞬间烧红了,他的声音也变得结结巴巴而高亢了起来。
“您,”他有几分语无伦次,最终还是低下了头,不安地攥了攥衣服,“我也挺舍不得你的,从来就没有弟弟妹妹是在山上长大的,我。”
“我去给您准备武器和行李。”他转过身,飞快地走了,而出现在门口的,正是她的父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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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生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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