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了。”
“还是不够果决。”
“小子,瞧你嫩生生的模样,上了战场可不能这样!”
“监军怕是还需勤加练习!”
自以为定性很好的洛书愣是被说出十分战意,手中重剑如虹,剑之所过,剑影如织。
“若是论沙场经验,自然比不过计将军。”洛书看准时机,虚晃一招,剑尖刺向计蒙面门,逼得计蒙不得不用戟格挡。
“烦请将军多加指点”
计蒙不免认真了些:“不错,有几分毅力。”
“但要和我比还远远不够!”计蒙眼睛微眯,握戟力度骤然剧增,震得洛书虎口震震发麻。
掌中重剑上施压的力道突然消失,洛书险些拿不稳武器。
计蒙指着校场道:“跟那些兵蛋子一起跑几圈,先练练跑步。”
洛书默默背起重剑,跟上队伍。身后计蒙乐呵地喊了句:“天气不错,监军跑个十圈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是没问题,就是计将军说话怎么这么像他以前的军训教官呢……
吭哧吭哧跑完十圈,其它人都暂时歇息了,洛书刚想坐下,计蒙幽幽晃来:“监军果然身姿矫健,再奖励监军三圈怎么样?”
“不怎么样。”洛书生无可恋,半点不想挣扎。
“那就算了。”计蒙出奇得好说话,刚刚的“奖励”就跟闹着玩似的。
叫来副将,计蒙玩味地道:“看来洛监军对自己很有信心,下午不用派人护着他了。”
“下午?”洛书抓住重点,挤进二人中间,“下午要干什么?”
计蒙奸笑:“咱去偷了对面的老巢,监军可记得完整回来,别被人家顺走了手脚。”
伯瑝一脸担忧:“可是公子书……”
“来了军营,他就是监军,也没求他出多大的力,总不能因为护着他拖后腿。”计蒙一把推开洛书,“歇着去吧,下午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交给你。”
说完,计蒙拍拍屁股,掉头就走。
稍稍猜测了计蒙口中重要的事,洛书也没猜测出个所以然出来,索性等到时候再说。
他只是偶尔颓丧,但颓丧归颓丧,心态那是一等一的好,自我调节能力更是不用说。
总之,他不相信计蒙真的敢放他一个人上战场。怎么会有人把毫无沙场经验的公子独自丢到前线呢。
伯瑝复杂的目光洛书半点没接收到,他勾住伯副军的脖子笑道:“今日看我大显身手!”
该说洛书是个傻的还是真心大呢……满腹叮嘱在嘴边,见洛书毫不在乎的样子,伯瑝道:“……你开心就好。”
“……”
计蒙,伯瑝,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洛书扛着军旗,欲哭无泪。
不是,怎么真把他一个人丢这里啊。
还站的好前面。
他都看到敌营的人了!
大军将发,其实很安静。毕竟是突袭,大张旗鼓反而没有那么好的效果。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计蒙带军则完全不同,万千人的队伍也寂静无声,铁甲干戈森森,无声透露着掠食者捕猎前的压迫感。
计蒙比了个手势,身后的铁甲兵悄无声息地散开了些许。
计蒙看了洛书一眼。
洛书也看了计蒙一眼。
——走啊。
——将军你想说什么我看不懂。
计蒙又看了洛书一眼。
洛书颇无辜的回望。
——不动来这里当木桩吗?
——到底什么意思啊?
计蒙忍不住,一肘子给洛书顶了出去。
电光石火间,洛书明白了计蒙之前两眼中包含的深意,高举旗帜,义无反顾地向前行。
后面还有人呢,他背后还有千千万万的人。
不会有事的。
对面好像有人出现,浩浩荡荡,匆匆忙忙。
一声令下,千万人掠过他身边,朝前方奔去。刀剑嗡鸣,苍茫云海下,两方人马拉近距离,混做一团。
若非还有颜色略不同的盔甲,根本分不出谁是谁。
刹那间长云纷乱,第一抹鲜血高高喷溅,不知道是谁的,也不知道是谁干的,铁锈与血腥离自己那么近时,洛书愣愣地摸了一把脸。
“愣着干什么,冲啊!”
计蒙朝洛书大吼一声,便不管不顾的跨上战马奔驰而去。
冲。
洛书有些呆愣的反手抽出长剑,而当重剑份量实打实地压在手里,他才如梦方醒。
那就冲吧。
站在这里,他就是洛监军。
他是监军,他不需要别人费心废命的护着。
“啊啊啊啊———”
旗帜动了。
大吴的将旗开始往前移动,略有生涩,中心也不是很稳,旗帜还有些摇晃,但确实是在往前移动。
重甲,重剑,将旗。
两辈子,洛书几乎从来没有背负过这么重的东西。
背上了,那他不能,也不会再轻易放下。
前一天晚上副将给他喝的那一杯酒,酒劲似乎是上来了。
洛书觉得自己有点上头。
他几乎不知道他自己在干什么,铁与血萦绕在身周,就像被泡在铁与血熔铸的炼炉,口齿,鼻腔,眼眶,处处皆是腥热。
与昆鹏先生学的一招一式的剑法已经完全忘却,挥剑全凭本能与直觉。
那又怎样。
他会活着。
他会活着,将将旗一点点推进!
厮杀与惨叫就在耳畔,洛书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千军欲来何惧!
他会赢,而且会赢得漂亮。
万千人万千守望,不就是为了此刻么。
抬手,挥剑,重剑带着破千钧的气势刺向前方。
那个士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剑已经从他腹部抽出,血窟窿往外翻涌热血,士兵下意识哀嚎一声,丢了偷袭用的刀企图用手堵住血窟窿。
洛书心间一动,又快速移开视线。
在战场上,他没时间给别人哀悼。
“小心!”
“……什么?”
洛书半边身子都被血液染红,大脑还在阵阵嗡鸣。
是在提醒他么?
他回头,却看见一个敌国将士将砍刀砍进了他的副将的手臂。
伯瑝竟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的身边。
重剑破空,带着戾气与杀意生生砍下那名将士的头颅。
伯瑝一声没吭,自己将刀刃从伤处拔出,提着枪又加入了战斗。
洛书死死咬住牙关。
写有“吴”字的旗帜高扬。
青海黄云暗雪山,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下弦月铺在天际,月光皎白,柔和地照拂着所有人。
朱方城里,西河还在昆鹏的监督下写这课业。
“赳赳我吴,共赴国难,赳赳我吴,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东有朱方,如日方升,百年国恨,沧桑难平!天下纷扰,何得康宁!吴有锐士,谁与争锋!”
“读的倒是慷慨,你理解吗?”昆鹏致力于每一个给西河泼冷水的机会。
“群雄逐鹿,山河日变。我自然懂得。”西河喃喃重复了其中一句,“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到了边关,人皆如此。不过——”
“洛书应该有人护着,放心吧。”昆鹏难得好心安慰一次人。
西河没说话,只是望着窗外的月亮。
边关的月亮会不会更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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