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规混在这一堆人之中,远离了客栈。店小二掂量一下手里的银子不由得说:“这小少爷看着文弱倒是个心善的,临走还知道把吃面的银子给我。只是不知道这么文弱的小少爷怎么就得罪了这一群凶神恶煞的人,也不知道要把他带到哪儿去?”
见势不妙躲起来的掌柜看着这一伙麻烦远离了,也走到前院,看到店小二还望着那伙人远去的身影发呆,气不打一处来:“你个猪油蒙了心的,还看什么?等着他们回来拆了这儿呢?还不赶快关门打烊!”
而陆子规的心中却不知道这伙人要把自己带到何处去。起先套话也没套出来到底是哪方势力。
只是一路策马而行,到了城门下的时候,按着北齐的规矩,北齐国内除了上元节,全国上下通宵达旦的欢乐取消了宵禁,平时都有宵禁,而此时,城门也早已关上。
只是那守城门的见到为首的亮出一块令牌便忙不迭地打开了城门,态度极为恭谨,甚至连姿态都带着些谄媚。陆子规心中多了些玩味,隐隐已经猜到了这伙人的来处。
这伙人带着陆子规到了陆府,将陆子规送进陆府以后,便分成两队,一队换了便服守在陆府周围,一队则是回了宫内复命。
看门的大武是有些痴傻的,看着陆子规张大了嘴巴,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弟弟小武倒是伶俐:“少爷?您怎得回来了?”
陆子规怕吓到这对兄弟,便说:“出了些意外,我怕是去不了北境了。你们早些歇息。”
安顿好了大小武,到了西院。
沉泥正是收拾了些东西,卷成了一个包袱,见得陆子规开锁进得院来,便知此行不顺。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陆子规倒是先问了:“怎得收拾起东西来?”
“黛青姐姐安排我去和她一起住些日子,打算等到你回来之前,西院都先落锁。”沉泥一五一十地回答。
陆子规不懂内宅事宜,听了也不觉黛青的管家才能,只是坐下说:“如今你倒是不必麻烦了。此行不顺,看来北境我是去不了了。”
沉泥才想起问:“可是马匹脚力不够?”
“我今夜被一伙军中出来的人马给截回来了。那一伙人的行事气度定是军中出来的无疑。我不敌他们,便随他们而行,却没想到他们一路将我送回到府内。恐怕,这陆府日后都不自由了。”
“你是说?他们会在陆府周围安插眼线?”沉泥心里已有了答案,却在心中升起了一个更不安的猜测。
看着陆子规点点头,便先安慰说:“既然已无办法,那还是早些歇息。明日起来再想办法。”
陆子规心中不忿:起初父亲总是会对他说自己身不由己,自己曾经是不理解的,怎会身不由己?可是事情到了自己身上,却发现了果真如此。就好比今天,自己的父亲离世,最后一面不曾见上也就罢了,连去灵前为他守一守都做不到!
他颇有些浑噩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沉泥这边反倒是心中不安起来:自打西楚国破,自己在陆府感受着难得的安全庇护。躲在西院的日子像是一场岁月静好的美梦,而如今,那藏在美好背后的阴霾终于是要掩盖过来了。
沉泥不同于陆子规。陆子规打小就是读些兵法、政事的书籍,为着避嫌,也是为着怕引起先帝忌惮伤了陆子规的性命,陆清泽也从未想过让儿子继承自己的这一切责任,所以陆子规是有些无忧无虑、带着天真意气长大的。
可是沉泥不同,沉泥打小就是作为帝姬培养,所读都是些帝王之术。站在更高的地方去看,沉泥就觉出来其中的不对劲。恐怕,陆清泽的离世不是那么简单。
而带兵破了西楚的陆清泽死了,沉泥却并没有多喜悦。在北齐的日子,沉泥已经发现了,陆清泽不过是北齐皇室的傀儡。就比如这次去北征,胡人又何其无辜呢?而一道圣旨,又哪里有陆清泽拒绝的余地?
更何况,沉泥这几年悟出了一个道理:西楚国破也有父王的失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做人如此,更何况是一国之主呢?父王不应该因为自己推崇仁治,就放弃了西楚军队的振兴。这也相当于是放弃了自保。而这,才是西楚被北齐军队长驱直入的根本原因。
沉泥心里对陆清泽的死有了疑心,却根本不敢在陆子规面前表现出来。如今所愿,就是黄伯也赶快回府来,才好有商量。
这样想着,沉泥慢慢睡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厨房里做事的婆子就在院里吆喝着:“呦呦呦,这是怎么了?怪吓人的!我今日一早出去想买些新鲜菜去,谁知道一路走一路觉得有人跟着我!怪吓人的!”
另外两个婆子围着她七嘴八舌讨论:“真的假的?人家跟着你一个又老又穷的婆子作甚?”
那早上出去的婆子听了这话极不情愿:“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过才三十又八,何时就成了老婆子?”
这边七嘴八舌吵着,大武蹲在一边捧着碗喝粥一边傻笑听她们斗嘴,还是黛青进来制止了这场吵闹:“怎么?府中没了主子,便由着你们几个泼猴儿扯了虎皮摇旗做大王?大早上的在这里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饭食可曾备下了?衣裳可曾浆洗了?院落可曾洒扫了?还不快去?”
那几个婆子知晓黛青极有可能接黄伯的班,也不敢争辩,四下里散开了,唯有那说自己三十又八的婆子进了厨房小声嘀咕:“不过也是个仆儿,打量着自己多高贵?”
黛青喝退了这几人,眼见这才第二日,府中便规矩散漫起来,便决定去西院寻沉泥那个主意。
只是才到西院,就听到隐隐有男人声。黛青难以置信,推门进去又从一脸震怒转为喜悦:“少爷您回来了?回来了好呀!”
黛青办事妥帖却也不曾独自管过这么一大摊子事,如今见到陆子规便觉得主子在府中,万事有了指望,心下大安:“我昨儿才说要沉泥妹妹搬去与我同住,不想今日少爷就回来了。回来了好呀,沉泥妹妹也不必再挪动了。厨房上的不知少爷回来,没备下少爷的早食,我这就去做了送来。”
说罢,便欢欢喜喜地走了。方才厨房间的事也不必再说,横竖如今主子在了,那些个杂役婆子也会多些收敛。
而陆子规、沉泥二人关起门来却商议正事。
“我是被截回来了,黄伯的年纪大了,如今却还不曾回来,看来是南下顺利。”
沉泥点头:“是这样。黄伯的脚力弱于你,若是那伙人也去追了黄伯,此时应当也是回来了。现下定是顺利的。”
“得让黄伯知道我没去成北境。”陆子规皱着眉说,却很快又说:“也罢,就让黄伯按原计划行事,这样总算有人能亲眼看看父亲的身后事!”
沉泥却没有那么乐观:“若是那伙人拦着你不让你去北境,黄伯独自前往,可会有危险?”
陆子规捏紧了拳:“定是那孙家人,孙家世子去北境主持丧仪带回剩余的将士,那些将士都对父亲忠心耿耿,定是孙家人担心才不让我亲自去!”
沉泥见陆子规已经想到这一层,心内对陆子规佩服更甚:少爷的天份极高,只是先前避嫌藏拙不曾好好教导,如今遇到事,倒是磨出了许多成算来。
“既是这样,那黄伯去北境想来就是没有多大危险的!”沉泥缓缓说。
“不管那伙人到底是哪方势力,看来是没有将黄伯放在眼中的。再说了,黄伯只是在娘亲离世以后,被父亲留在府内打理事宜、照顾我。可是娘亲在的时候,黄伯也是跟着父亲征战沙场、走南闯北的。父亲曾夸奖过:黄伯的才智、武功并不比他弱许多!黄伯知道轻重的。”陆子规倒是对黄伯极为钦佩。
沉泥点头。说来也巧,此事刚刚商议完,黛青就提着食盒来了。主仆二人用过了早食,陆子规倒是有了个新主意:“今日算来恰是东市集市的日子,我们不如去逛逛?”
沉泥自然没有反驳的,只是犹豫:“那伙人定是会跟随!”
“就是让他们跟。累他们一日,让他们跟他们的主子去报吧。想来他们也只敢在暗处,不敢正大光明围了我陆府!”
主仆更衣后出得府来,才走出百里地,便发现了有穿着便服的人跟在后头,猛一转头,那些人立马装作百姓,可是那笔直地脊背、黝黑的肤色加上走步时候的样子分明就是军中出来的。
陆子规冷笑:“让他们好好跟着!今日本少爷可气派了,往日出府可没有这几个保镖护着呢!”
沉泥却像是想起什么,低低在陆子规耳边说:“剑术秘藏,可为保命符。”陆子规点头:“我知道,非到性命攸关,不会暴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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