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开明心上没有多少喜悦,只是场面话却也还是要说一说的:“孙将军有心了。说来,孙将军这一次得胜归来,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朕想着寻常金银等赏赐都是孙将军见惯的,也算不得什么。不如问问孙将军之意。”
说了一大堆,终于绕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孙禄起身跪倒在地:“皇上英明。末将的确有心求一赏赐。”
赵开明这下倒是有些奇了:寻常赏赐不过是金银府宅、官名,可是这孙禄乃是自己外祖父最疼爱的庶子,这些物事对于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自己方才不过是随口一问,却惹得他正儿八经叩头求恩典,倒是奇了。
“孙将军但说无妨。”
孙禄却并不抬头,只是说:“末将有一心爱之人,末将为这心爱之人求皇上恩典。”
赵开明手指轻敲桌面:若是寻常人家的小姐,自有他的父母上门求娶,可是如今他却在这里求恩典,倒是说明这心爱之人身份恐怕有些不妙。
“哦?朕倒没想到孙将军年纪轻轻,竟是个多情种。既是心爱之人,那三媒六聘迎娶就是了,何必求朕的恩典?”
孙禄听了这话抬起头来,正巧看到的就是赵开明带着探究的眼神。孙禄不敢隐瞒,只好一五一十地说:“末将之所以是求恩典,乃是因为末将的心爱之人有胡人血统,且此前是个府伎。末将知道,家父家母是万万不会让末将得偿所愿的,只能来求皇上的恩典。”
赵开明淡淡地说:“既是如此,朕又如何能让这样的女子入得孙家宗氏祠堂?”
孙禄听了这话就知晓只得退而求其次了,咬咬牙说:“末将不敢奢求其他,只求皇上能恩典她做个外室就是。”
赵开明看着眼前还年轻的少年:此前倒是没发现孙家竟也有这样的多情种,倒是叫自己惊奇。只是做皇上的,哪里有赏赐臣子外室夫人的道理?
“孙将军劳苦功高理应受赏。刑部尚书之女年纪正好,此前外祖父也提过,朕便赐婚与你。另外,你那心爱之人便也赐做妾室。”
孙禄却又一次磕头:“末将求皇上恩典让她做侧夫人,不然她身份低微,恐怕会在府中受委屈。”
赵开明摆摆手:“依你依你。”
孙禄这才满面笑容,高高兴兴地退出去了。
赵开明却在想:这孙禄,儿女情长的必定没有大出息。只是这样也好,为情所困有软肋的人总比完美无缺的人好,用着也放心。
孙禄对着御书房门口的太监千叮咛万嘱咐的说明绿腰是在北境孙富的照管之下。这才一路出了宫。
而又被传进御书房的太监拟好了圣旨就紧接着出宫宣旨了。
孙府唯有老将军孙鼎和孙禄的生母十分高兴,下人们想到府里要办喜事也喜气洋洋。孙禄其他的兄弟倒是不满:既不满于父亲对孙禄的偏疼,也不满于皇上的赐婚,只是都不敢表露出来。
孙禄的生母喜得直拍手:“真好呀。刑部尚书之女我见过,典雅大方,十分有主母风范。而且刑部尚书的官位虽说不算十分显赫,可是家风极好,父子两代都是刑部重臣,在朝中的地位深厚。”又想到皇上旨意上的最后两句话,忍不住说:“这皇上怎么想的,新妇未进门,就赐了侧夫人。这侧夫人怎么没听说过,绿腰?这名字也怪模怪样的。”
孙禄只装作不知。
等这旨意传到孙富那儿的时候,孙富便吓得后背生凉:想不到这禄哥儿竟然真的,真的一直没忘记这个女人。自己从前欺负过她,这往后可如何是好。
转念一想,孙富又觉得这也是好事:现在皇上重用孙禄,自己若是能将这绿腰哄得收服,岂不是自己就牢牢地扒在了孙禄这条船上?
打定主意,孙富便命管家开了库房,自己亲自去库房选了许多奇珍异宝,又封了黄金白银,放在箱中收好才命仆婢们跟着自己一同去了绿腰处。
孙富在门口亲自敲门,没一会儿就听到里头的仆婢询问:“何人何事?”
孙富忙说:“是孙某,来向夫人道喜。”
里头的锁便开了,孙富命仆婢们将各样箱子抬进去,摆满了一院。
绿腰出来惊愕地看着一院子的箱笼,便问:“孙大人这是何意?”
孙富便说:“还请夫人里头说话。”
绿腰便和孙富进了正屋。
两人坐定,绿腰便问:“孙大人何事?”
孙富打量着绿腰:许久不曾见面,如今的绿腰穿着青色金边褶裙,因着天冷,外袍的领口、袖口处都缀着灰兔毛。更是衬得肌肤晶莹剔透。
“孙某是来向夫人道喜的。孙某今日收到了都城那边的来信,”孙富故意一顿,去看绿腰焦急的神色,才继续说:“是好事,禄哥儿东征得胜,皇上赐婚了刑部尚书之女,还将夫人也赐给禄哥儿做侧夫人。这岂不是大喜?”
却没想到,孙富说完,就看到绿腰哀哀地哭起来,只好问:“夫人为何哭泣?莫非是因为只做了侧夫人而不满吗?”
绿腰抽抽搭搭地说:“并不是。我怎么敢做那样的奢望?只是等了这几年,我本来以为没有希望了。却不想还能团聚,他,他没有忘记我。”说罢又哭起来。
孙富不擅长安慰哭泣的妇人,此时只好尴尬地坐在一边。
所幸绿腰哭了一会儿就止住了泪水:“孙大人我该什么时候启程呢?”
孙富笑说:“自然是即日动身,越快越好。”
看着绿腰点点头,孙富又说:“只是夫人却也是要有些心理准备的。”
绿腰本是喜悦中,听了这话一愣:“我要作何准备?”
孙富叹口气,十分忧虑地说:“皇上同时赐婚赐妾。只怕那刑部尚书之女现在已经记恨上了夫人。而刑部尚书家中几代为臣,在朝中根基深厚,就算是禄哥儿日后也少不得要仰仗岳丈家的照拂。如此以来,到时候同在府中,夫人身后无人,岂不是如案板上鱼肉一般,任人宰割?”
绿腰愣怔了许久才说:“我只以礼相待,多加忍耐,再不济,也还有他。”
孙富连连叹气:“夫人心思单纯,又怎么知道这里头的城府?且不说禄哥儿是个男人家,总是要奔波在外的,又岂能因为女人内宅事出面?再说了,那刑部掌管牢狱,刑法数不胜数,就算是夫人届时吃了亏,禄哥儿发现也是后话。难不成禄哥儿还能为了夫人休妻不成?那样禄哥儿的前程也算是到头了。”
孙富叹气完瞧着绿腰的脸色。
只见绿腰果然满面愁容,不禁心中得意:一个从小作为仆婢长大的女子,就算是有一张漂亮脸蛋得了禄哥儿欢心,也还是没有成算的。
孙富眼见着差不多了,才说:“说来你们这段缘分也是孙某促成的。孙某有一计策,不知夫人可愿意否?”
绿腰本就是无根基的人,听了孙富方才说起那刑部尚书之女如何如何,心中已然是害怕起来。听了孙富这么说,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说:“孙大人请说。”
孙富便说:“夫人本就是孙某府上长大的,不如作为孙某的妹妹出嫁。孙某即便不才,到底也还是北境官员,得了这个身份庇佑,想来那刑部尚书之女也不敢太过分。”
绿腰从没去过都城哪里知道这许多的门道呢?她只知道自己从小长大的北境,孙富就是最大的官儿,一手遮天。如今听了孙富这话,便说:“绿腰听凭孙大人安排。这些年绿腰也得亏孙大人照顾了。”
听了这话,此事已成,孙富笑起来:“那么,就委屈绿腰姑娘做孙某的妹妹了。既已经成了孙某的妹妹,那孙某岂能不为妹妹好生置办嫁妆?院中箱笼已是孙某内库中的,孙某马上再派人去采办。”
绿腰便倒了茶,恭敬地递给孙富:“哥哥喝茶。”
孙富接过茶喝了,才说:“既是孙某妹妹,就先搬进府内吧。”
于是又吩咐人将绿腰的东西收拾了,搬回了孙府。
等到回了孙府,孙富召集众人:“今日,孙某把你们都集合起来是有事要说!这位绿腰姑娘,你们从前都认得的。便是孙某从小认下的妹子。在咱们孙府长大,只是这妹子不愿叫你们与她生分,就不曾提起过。孙某与她亲近也是为这个原因。如今,孙某将这话都告诉了你们,你们若是叫孙某听见什么闲言碎语的议论,孙某的手段你们知道的。到时候别怪孙某不客气!”
说罢,又将绿腰的母亲扶起:“绿腰既是我的妹子,她的娘亲也是孙某的娘亲。你们往后都要恭敬地对待,不得有误,听到了没?”
等到孙府众人都点头之后,孙富才挥手让他们都退下了。
最后才对绿腰说:“绿腰姑娘且安心住两日,等到嫁妆置办齐全,孙某是北境官员不可无故离开,到时候会安排得力的人手护送姑娘去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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