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很快带着一筐止血的草药回来。
新鲜的草药洗干净,再用牙齿嚼碎成糊糊,敷在伤口上,可以让伤者更好的恢复——当然,不包一定好,伤口若是发炎,还是会死,而这年头受伤后的死亡率非常高。
嚼草药非常痛苦,太苦了。
这样的活一般是让部落的幼崽们干,但营地如今的情况只能所有人一起嚼草药,当然,也可以不用牙齿嚼,而是找个碗捣碎,但先人早就从经验中发现,同样的草药,比起找个碗捣碎的药糊,还是牙嚼碎的药糊效果更好,伤口感染的概率就比前者低。
献嚼草药嚼得口腔满嘴苦味,几欲呕吐。
将所有伤者的伤口处理好时,整个营地里不论伤者还是没受伤的人都捧着肉汤提不起胃口。
献将自己的肉汤倒进霄的碗里,霄讶异的看着献,不解献为何将珍贵的食物给自己。
“汝吃,吾不饿。”对霄说罢,献问大人们:“汝等以后可有何打算?”
尽管献是幼崽外表,但结合传说,以及这家伙的实力,实在不好将她当做幼崽,因此大人们还是苦笑着告诉了她众人对未来的打算。
这片土地目前太卷了,大家打算往岱山之南更南的南方迁徙。
献回忆着自己关于岱山之南不多的地理知识。“吾记得那边是与西边大平原不差多少的大平原,不,它还不如西边的大平原,西边的大平原至少没有海侵。”
最年长的大人点头。“是这样的,但吾等在这里也无法继续生存,**太多了。”
献道:“南方平原的海侵比**更可怕,吾有个想法,可让汝等留在这里继续生存。”
长者不由问:“什么想法?”
献指向西方。“吾不在这里的百五十春秋去了大河的上游,大河上游有一片沃土,那里生存着一千个部落,他们有很多食物,但他们很缺盐,吾等可以用盐同他们换粮食。”
“一千个部落?”长者震惊的想像了下,想像不了那是多少人,更想像不了这么多人需要吃多少盐。“吾等未曾听闻大河上游的部落,可见汝说的地方离吾等很远,吾等如何能将盐带到那么远?而且吾等也没有食物去煮盐。”
“所以用盐换粮食前吾等还需要做一些准备,至于食物,六臂母鲤会帮助吾等,为吾等寻来二十日的口粮。”
母鲤是很常见的人名,但搭配六臂这个词便只指代一个人。
日旸之地既年轻又年长的那个女人。
年长,整个日旸之地找不到比她年纪更大的人——不算最近回来的献——据说活了一百多春秋,然一百多岁后脸跟橘子皮没区别的拂晓不同,母鲤的脸很平整,一点都不像老人。
母鲤不仅是日旸之地最年长的长者,也是本土部落共同的活祖先。
八十春秋的时间加上原始部落换亲降低畸形幼崽出生率的传统,母鲤的子孙早已遍布整个日旸之地。
活得久还是很有好处,至少本土甚至外来部落都认识她,大部分部落在她上门时也愿意听听她说完。
献前脚带着二十几个人在一条河流的入海口选好地址安顿下来,后脚母鲤便送来了口粮并两筐石斧石刀。
献无语的看着藤筐里的禽畜鱼。“怎么全是肉?”
肉是好东西,准确说,能吃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但好东西也需要组合着吃,肉汤必须搭配搭配大量野菜、植物块茎一起吃,不然身体会受不了。
母鲤理所当然道:“谷可以放很久,肉放不了多久,吾等平时自己都是吃肉,很少吃谷。”
保质期长的谷是食物匮乏时吃的,不是日常吃的。
“那也不能全是肉....罢,幸好吾没随便选一片海滩,有野菜可摘。”
母鲤继续道:“还有个好事。”
“什么事?”
“吾给汝带来一条舟。”
献讶然。“啊?”
“有个部落消亡了,胜者用不了这舟,吾想汝会需要,便为汝要来。”
献欢喜的抱住母鲤。“谢谢,有造好的舟,吾可以省很多时间。”
舟很旧了,献花了一天时间进行修补,并在舟上插了一杆旗帜,旗帜没有颜色,但做得特别长,随风飘起,远远就能看到。
拾掇好舟,献向长者提议将连自己在内的十八个人(有三个人伤口感染死了)分成三队,一队三人,出海捕鱼,一队十三个人,制陶煮盐,一队只两个人,采野菜。
长者对此提出意见。“三个人捕鱼,捕的鱼不够吃。”
“够吃。”献道。“吾会飞,可以寻鱼群。”
海上捕鱼最难的从来不是捕鱼本身,而是找到鱼群。
长者一想也是,没再发表异议。
献捕鱼属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风格,每次出海一天能捕回所有人吃至少五天的鱼,之后三天便不会再出海,而是留下来煮盐。
鱼的保质期还不如禽畜肉,捕得再多,没有盐也是浪费,还不如将人手留下来煮盐加工咸鱼。
白天制陶煮盐制咸鱼,晚上也没什么活动,白天太累,晚上只想休息,除了值夜的人。
海边荒凉,但也没荒凉啥都没有,起码野兽是有的。
人手太少,无法伐木,连栅栏都没有,没人值夜,夜里不知会被野兽叼走多少族人,就算不被野兽叼走,天气越来越冷,篝火熄灭了也会让人冻出问题。
值夜最开始是轮值,但很快变成献在便是献守夜。
不同于其他人入夜后视野变短,献的眼睛在入夜后视野变得更长,完全不受夜色影响。
“霄怎么还不睡?”
献往火堆里添着柴,疑惑的问拿着树枝在地上画什么的霄。
霄道:“吾在算烧了多少陶、每日坏了多少陶、一罐盐用多少柴草、每日吃多少鱼、一个人一日可做多少咸鱼,白天要采野菜与煮食物,只能在夜里算。”
煮盐需要用陶器,虽然陶器很结实,但天天煮盐也消耗得快,而部落里每一分人力都很珍贵,必须平衡好人力的分配,最大限度利用人力,否则部落很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季。
霄年纪最小,数算也很快,各项物资的生产与消耗速度计算便被交给了她。
献道:“写在地上,明日脚一踩就没了,要不要找快牍给汝?”
霄摇头。“不用,算出来吾便会记住,不会忘。”
“竟对记忆如此自信?”
“吾记得过去百日里每一顿吃的什么。”
“那一百日前的朝食汝吃的什么?”
“朝食吃的肉汤,汤里只有韭、葵,其中韭多葵少。”
昨天吃的朝食里有什么野菜都想不起来的献:“....”
霄不解的看着献。
汝那么厉害,难道连过目不忘都做不到?
献夸赞道:“霄好厉害,难怪大家一致提议让汝计数,汝继续,吾去看看有无野兽靠近。”
献说完便露出羽翼飞起,去查看有无野兽靠近。
看着献迅速飞高飞远,霄莞尔。
PS:虽然很扯淡,但早期原始部落,确实会通过各种方式维持平等主义,超自然位列第一等级,死者位列第二等级,生者位于第三等级,所以活与活人是平等,你想更平等,那得先变成死者。
——有人应该发现了这三个等级里的BUG,人死如灯灭,你死了,你还有亲朋活着,那还有人记得你,但等你的亲朋也死了后,就,套用网上一句话:你知道你太爷爷叫啥吗?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情况下,你死了一百年,五百年,一千年,人们记得的死者名单里还有你的名字?
作者在想和朋友聊天时想到的,拂晓通过大室集中供暖并隔绝孕妇婴儿与其它人的接触,以及给孕妇狂喂肉蛋奶的方式将婴儿死亡率打下一半,孕妇死亡率没提,但肯定也会下降。一百年,甚至不用那么久,远古人自己会怎么看这事?
当时的人:女拂晓杀死了病鬼(鬼通神,位于第一等级)。
后人:太阳女神大战病鬼,庇护妇婴。
搞不好后人还会在妇人分娩时找来巫觋跳大神,祈求太阳女神保佑妇婴平安。
是的,一千年后,当人们战胜了第一等级的自然鬼神,这些还被人记得名字的人将升格为神灵,不懂现代科学的远古人以蒙昧的方式去记住死去千百年的死者的名字。
更甚至,在进入古国时代后,酋长、酋王们会宣告,我是某某(某个所有人都知道名字的死者)的子嗣,拥有神灵血脉的我生而高贵,没有神灵血脉的你们生而低贱,所以你们要服从我和我子孙,做我们的臣妾——当然,最开始听到这番说法的人肯定不信这话,但没关系,酋长酋王掌控着最强的暴力,你心里不信,但嘴上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砍了你,而一代代这么说下去,所有人都会从口信心不信变成口信心也信,包括酋长与酋王本人,也算是欺骗的最高境界,骗人到自己都信了。
以及,厉害的猎手拒绝分享食物,抱有猎物是我辛辛苦苦猎到的,凭什么无偿分享给别人这种的心态,两种结果,能弄死你,那么部落里的人会在你外出时给你一支冷箭送你见阎王,要是弄不死你,那就驱逐你,不能让你留在部落里破坏社会风气,当然,考虑到原始社会的自然生态,驱逐和死亡之间显然是划等号的。
——当然,现实里这种现像存在于远古以及近代的原始部落,不代表全球所有原始部落都是这样。
原始人这么高尚热衷分享的吗?
那倒不是,是生产力问题,你在封建生产力状态下搞gc是想不开,在早期原始社会搞封/建也同样是想不开,不热衷分享的部落都没了,活着的都是会分享食物的。
原始人会接受这种三观也是因为,你不可能每天每次都获得食物(现代人都还有失业何况采集狩猎的远古人),今天你把自己带回来的食物中自己吃不完的部分分享给别人,明天你空手而归,就可以吃别人带回来的食物。
部落与部落之间亦然,在一个部落食物匮乏时,可以向其它部落求助,而其它部落只要有余粮也会答应,或是接纳几个灾民——这也是拂晓前面各个部落之间疯狂迁徙人口却没人反对的原因,因为他们平时就是这么干的,只不过拂晓搞得格外规模宏大。
而这种行为背后的逻辑和部落内部成员之间分享食物差不多,今年你吃我的,明年我吃你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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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章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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