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需青金石群山以东,黄土高原以西这片广袤的土地上部落迁徙四方往来比东边更频繁,献很容易找到向东迁徙的部落,与之同行,在对方找到新的栖息地后帮忙探索周围动植物、垒窑烧陶、伐木、筑造屋舍。
等部落度过最开始的困难期,献再与之辞别。
走出青金石群山,来到葱茏河(葱岭下面的河流)之地,又见到一支迁徙的部落,献自来熟的凑上去同行,旋即发现这支部落的目的地有点离谱。
“汝等说汝等要去的地方是草海对面的平原,大雪山的西边?”
“是啊,怎么了?”
怎么了?
问题可太大了。
“哪里离此极远,穿过草海与流沙,翻过雪山,至少三百个日夜。”献无法理解。“且不说这一路的漫长,便是顺利抵达,汝等又要栖息何处?以何为食?”
虽然迁徙对每个部落来说都是寻常事,但也没随便到一拍脑门就能动身。
每一次迁徙都会提前派人提前摸熟目的地的动植物,再定好合适的路线与时间,储备好食物,一切妥当后才出发,即便如此,整个路程最长也不会超过百日。
路程超过三百日的迁徙,委实过于豪迈。
“吾等在那边有血亲,血亲们传来消息,言东边水草丰美,可以生活更多人,吾等这才迁徙。”
带状谷地以西,草海以东的盆地确实水草丰美,但还不至于让当地聚落发出这样的邀请。
献思考良久,倏然想起一事。
离开带状谷地后,她就没再见到黍粟,事实上,就算是带状谷地里种植黍粟的部落也不多,且呈东多西少分布。
虽然黍粟产量很低,但胜在稳定,尤其是黍,种下后放着不管,过百余日再去便能收获可长期储存的食物。
见过的部落不可能不感兴趣,而有了黍粟,再加上这片区域呈西多东少分布的大麦,这片土地上能养活的人口无疑会大大增加,这或许向血亲部落发出邀请的原因,只是——
部落平均三五个春秋一次的迁徙加日常的换亲让每个部落在极近与极远处都有血亲,这种血缘在葱茏(葱岭)两侧更是肉眼可见,当地居民光皮肤颜色都有黑肤、白肤、黄肤、棕肤四种,且每一种大分类下还有细分,比如黄肤有黄偏黑肤与黄偏白肤之分,一方水土养这么多种肤色,合理吗?
但三百日距离的血亲是否太离谱?
是你们迁徙的比东方更频繁还是你们每次迁徙的距离比东方更远?
献回忆自己这一路所见,得出答案:兼而有之。
虽然长达三百日的迁徙太过离谱,但有人同行也是好事,献与这支三十四人的部落向东迁徙。
说是三百日,但实际赶路的时间不足一半。
迁徙中部落仍旧保持着传统,每到一个合适的地方便生活一段时间,之后再迁徙,通过多次短距离迁徙完成长距离迁徙,而非一口气完成长距离迁徙。
但草海这边的环境与东方截然不同,东方的部落每次短距离迁徙都会生活三到十次黍子收获,若是当地地肥,如淇水,部落便会长期在当地的几个地方打转,不再每次迁徙后不再回头。
而这片土地上的部落就没几个搞种植的,大部分部落的生活只靠采集狩猎与畜牧,东边部落是几个春秋迁徙一次,这里的部落迁徙周期不超过一个春秋,春季一个地方,冬季一个地方。
迁徙才是部落日常。
而造成这种现像的原因,献坐在牛背上低头看向地面。
这里的土地不如东方的大平原,但也不瘦,水草丰美,但没人种植粮食作物,不是不想种,而是不能。
这片土地上显然没有本土粮食作物,麦自西而来,刚走出青金石群山,黍粟自东来,刚走出带状谷地,而两片盆地位于两者之间,只边缘地区零星种植麦黍粟。
从秋季走到夏季,迁徙部落抵达带状谷地的平原。
当地部落很愿意接纳新人,他们正在种植黍,有更多粮食,也需要更多人手来种黍。
但迁徙部落不想分开散入诸部中,希望被同一个部落接纳,以后仍在一起生活。
对于迁徙部落的请求,血亲部落在一番犹豫后给迁徙部落推荐了一个去处。
往东南走二十日,雪山与高原接壤的地方有一片广袤的河谷,那里有一个叫石盘的部落。
若这片土地上有一个部落能一口吃下三十九人(迁徙路上添了两个幼崽并捡了几个失去部落的野人),那一定是石盘部落。
迁徙之路都走这么久了,不差这几日,一行人继续东行,越往西走,见到的黍田越多,行至血亲说的河谷时见到一片令献侧目的田地。
农田见多了,但长这么好的黍粟真没....也不能说完全没见过,只是没在西边见过。
淇水那边的黍粟便长得这么好,但那是靠水利,而这里——
献在牛背上站起,没看到水利,又展翼飞高,只看到聚落旁边有一处水坑,仍未看到农田水利。
献一遍又一遍打量田野,终于寻到异样之处。
水坑与农田之间有细沟相连,虽然沟里无水,但若有水,那就是现成的水渠。
羽翼挥动,献落在一处水坑旁,凑近看果然发现不同。
这水坑太深了,都能淹到人的腰部,一看就是人工开凿。
露出地表的只是水坑,更准确点,是蓄水池的一部分,水池的大部分空间在地下,池边环绕着一圈台阶供人行走。
台阶一路延伸到水池另一头的暗渠,暗渠很小,只能容一个大人爬行,有活水从中流出。
真是神一般的创意。
献在心中惊叹。
西边的气候不似东边炎热多雨,需要水利设施排水,相对宜居,但也带来了一个困扰:水不够。
虽不知暗渠通向何处,但显然,此处水利设施的功能是聚水引水。
“这是谁的创造?”
献情不自禁开口。
水池内外的人并不少,远离暗渠的地方有五大两小四女三男在洗澡,靠近暗渠处则有十余人在饮水与用陶罐打水。
不论洗澡的、喝水的还是打水的人皆活见神似的看着献。
这人背后竟有翼?
人会长着翼吗?
人自然不可能生有双翼。
反应过来的众人纷纷匍匐,便是水里洗澡的人也爬了上来匍匐在地。
献情不自禁翻白眼,收起双翼。
她现在理解徒然的心情了。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神确实可怕,但我真不是神。
“别趴了,她是人,不是神,只是生有翼的人。”
一把清越的声音从水中传来,哗啦声中一人自水中冒出:
众人闻言又打量了眼献。
“人怎会生有翼?”
“天地广袤,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且她看着很平静,一点都不疯,神都是疯的,不疯不是神。”
*
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有神,人面虎身,有文有尾,皆白,处之。其下有弱水之渊环之,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辄然。有人戴胜,虎齿,有豹尾,穴处,名曰西王母。此山万物尽有——节选自《风神》昆仑篇。
海内昆仑之虚,在西北,帝之下都。昆仑之虚,方八百里,高万仞。上有木禾,长五寻,大五围。而有九井,以玉为槛。面有九门,门有开明兽守之,百神之所在。在八隅之岩,赤水之际,非仁羿莫能上冈之岩——节选自《昆仑神话》
瀛洲的地理参考的欧亚加部分非洲,青金石群山原型是阿富汗地区,从远古时起就是青金石出口地,可能也是铜矿出口地——三星堆的部分铜器里测出了一些阿富汗地区铜矿的元素,就,不知道远古人咋落到的,但可以确定的是,东西方的往来一定比我们知道的更早,规模也更大。
以及坎儿井,查到的是它出现在三千多年前(目前考古挖出来的最古老的坎儿井就是三四千年前的),发源地也不同,有伊朗高原说也有我国新疆说,但是,一项技术不可能一出生就是成熟的,在成熟版出现之前肯定有很漫长的大崽版、小崽版、胚胎版。
正好,西王母和昆仑都在西北那一片,就把胚胎版坎儿井的功绩按给昆仑了。
虽然这俩严格来说是甘青一带,但没事,回头会迁徙的,反正远古部落没有定居与故土难离传统,爱斯基摩人现在在北极圈,祖先的骨头却能在殷商遗址里挖到,可见远古时代人类多能跑。
以及,从山海经来看,昆仑的农业应该很发达(仅限于远古时代横向对比),和坎儿井灌溉农业结合一下正合适。
再,黄金杯上的故事老读者应该能看懂,新读者看不懂也没关系,后面会解释黄金杯图案的内容。
献对图案内容的反应,灵感来源于曾经看过的资料,一个人跑到亚马逊雨林与一个食人族相遇,俩人聊起世界大战死了几千万人,食人族很困惑:死了那么多人吃得完吗?
那人:我们不吃人。
食人族:你们真残忍,不吃人却杀死那么多人(大概是这个意思)。
原始部落版献和那个无法理解世界大战杀死那么多人却不下锅的食人族一样,图案内容很浅显,但——
为了下锅吃肉而杀人,你真残忍。
杀了那么多人却不是为了下锅吃肉,你真残忍。
三观差异太大,无法理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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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二章暗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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