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腻的味道瞬间充斥味蕾,让他不适地皱了皱眉。
“怎么样?”方郜烺眼巴巴地问。
“腻。”夜耿何言简意赅地评价,转身去厨房洗手,耳根却悄悄漫上一点不易察觉的红晕。
方郜烺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愣了一下,随即低头看着手里那个被少爷抿过的勺子,心脏后知后觉地开始狂跳。他……他刚才是不是间接……
脸上的温度骤然升高,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把勺子放下,剩下的蛋糕也突然没了滋味,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刚刚那一刻短暂的接触上。
夜耿何从厨房出来时,看到的就是方郜烺对着蛋糕发呆的模样。少年耳尖泛着不正常的红,眼神飘忽,连他走近都没察觉。
“不合胃口?”夜耿何的声音让方郜烺猛地回神。
“没、没有!”方郜烺慌乱地拿起勺子,埋头猛吃几口,甜腻感此刻却像是助燃剂,烧得他脸颊更烫。
夜深后,方郜烺躺在客房的床上,却毫无睡意。
身上的伤口在止痛药效过去后,开始隐隐作痛,但这并非他失眠的主因。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夜耿何找到他时的眼神,那句冰冷的“我就把你锁起来”,以及……晚餐时那个间接的、带着甜腻气息的接触。
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一种陌生的、滚烫的情绪在胸腔里冲撞。他把自己埋进枕头,那上面还残留着夜耿何家里常用的洗衣液香气,冷淡又干净,和他的人一样。可今晚,这气息却像火星,点燃了他皮肤下潜藏的所有躁动。
他猛地坐起身,动作牵扯到肋下的伤,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黑暗里,他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暖黄的光线驱散了部分黑暗,却照不亮他心底的混乱。
他想见夜耿何。现在,立刻。
他像一尾离了水、濒死的鱼,凭着本能挣扎下床,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悄无声息地挪到了夜耿何的卧室门口。
门缝底下没有透出光,少爷应该已经睡了。
他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慢慢滑坐下来,蜷起膝盖,将额头抵着门。仿佛这样,就能离那令人安心的气息近一点,再近一点。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左腕被纱布包裹的地方传来沉闷的搏动感,但这些物理上的疼痛,远不及心里那片荒芜来得难熬。
他害怕。害怕闭上眼睛,就是修理厂里冰冷的月光和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更害怕一觉醒来,发现夜耿何那句“锁起来”只是他绝望崩溃时产生的幻觉,而一切又回到了令人窒息的冰冷原点。
门内没有任何动静。
方郜烺把脸埋进臂弯里,无声地叹了口气。就这样待着吧,像条看门狗,至少离他近一点。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意识开始模糊。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身后的门,忽然毫无预兆地被从里面轻轻拉开。
方郜烺猝不及防,失去支撑的身体向后倒去,却没有预想中摔倒在地的疼痛,而是撞入了一个带着温热体温和干净皂角香气的怀抱。
他惊愕地抬头,对上夜耿何沉静的眼眸。黑暗中,那双眼睛像浸在冷水里的黑曜石,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狼狈失措的样子。
夜耿何似乎并不意外他会在这里。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却依旧没什么起伏:“坐在这里干什么?”
“我……”方郜烺张了张嘴,喉咙干涩,编不出任何像样的理由。他能说什么?说害怕?说需要确认你不会消失?
夜耿何没等他回答,目光落在他光着的脚上,语气沉了一分:“进来,地上凉。”
方郜烺像是被蛊惑了,晕乎乎地跟着他走进了主卧。房间里的陈设一如既往的简洁冷硬,只有床头一盏小夜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晕,将冰冷的线条软化了几分。空气里弥漫着夜耿何身上那股干净清冽的气息,比客房里的更浓郁,更让人……心安。
夜耿何没有多看他,径直走回床边,掀开了另一侧的被子。
“睡觉。”他言简意赅,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随即自己先躺了回去,背对着方郜烺的方向。
这动作太过自然,自然到方郜烺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少爷这是在给他留位置。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攥住,酸涩又胀痛。他不再犹豫,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床,小心翼翼地在那片空出来的位置躺下,生怕碰到夜耿何,又贪婪地汲取着被窝里属于对方的体温和气息。
两人背对着背,中间隔着一段礼貌的距离。卧室里只剩下彼此轻浅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遥远的车辆驶过的声音。方郜烺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一声声敲在耳膜上,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他僵硬地躺着,一动不敢动,身上的伤口在放松下来后,疼痛感更加清晰。但所有这些不适,都比不上此刻内心的翻江倒海。少爷让他上床了,没有质问,没有嘲讽,甚至没有多余的一句话。这种沉默的接纳,比任何语言都更具冲击力。
他偷偷地,极其缓慢地,翻了个身,变成了面向夜耿何背影的姿势。黑暗中,夜耿何的轮廓显得有些模糊,肩背的线条在微弱的光线下勾勒出挺拔而沉默的剪影。方郜烺看着那片背影,心里那点不安分的念头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想靠近一点,再近一点。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压制。他像一只谨慎的、害怕被驱逐的幼兽,一点一点地,朝着热源的方向挪动。床垫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每一声都让他心惊胆战,生怕惊动了前面的人。
直到他的额头,几乎要触碰到夜耿何的后背衣料,才停了下来。隔着薄薄的睡衣,能感受到对方身体传来的稳定热度,还有那平稳的、令人安心的呼吸起伏。方郜烺满足地喟叹一声,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下来,强烈的困意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闭上眼睛,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就这样吧,锁起来也好,怎样都好,别推开我……
在他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之后,背对着他的夜耿何,缓缓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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