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厢门缓缓打开，外面喧嚣的人声和音乐再次涌来，将摩天轮顶端的静谧隔绝开来。夜耿何率先站起身，动作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耳廓的红晕在乐园璀璨的灯光下若隐若现。
方郜烺跟在他身后，嘴角噙着压不住的笑意，像只偷腥成功的猫。他快走两步，再次勾住夜耿何的手指，这次不再是小心翼翼的试探，而是带着明目张胆的亲昵。
“少爷，我饿了。”他晃了晃两人交缠的手，语气理直气壮，“我们去吃好吃的吧？不吃清淡的！”
夜耿何瞥了他一眼，目光在他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停留一瞬，最终还是没甩开他的手。
“嗯。”他应了一声，算是默许了这次“破例”。
两人在乐园附近的商业街找了家看起来不错的餐厅。点菜时，方郜烺恨不得把菜单上所有带辣椒的菜都点一遍，被夜耿何冷眼扫过，才悻悻地缩减到两个，外加几个清淡的菜。
等菜的时候，方郜烺摆弄着桌上那个丑萌的刺猬玩偶，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对面的夜耿何。餐厅暖黄的灯光柔和了夜耿何冷硬的轮廓，他垂眸看着手机，似乎在看竞赛组的信息，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方郜烺心里那点雀跃和满足几乎要满溢出来。他忽然觉得，就这样看着少爷，什么也不做，也能看一辈子。
“看什么？”夜耿何头也没抬，声音平淡地问。
“看你好看。”方郜烺脱口而出，说完自己先愣了一下，随即耳根发热，但还是梗着脖子补充，“我男朋友，不能看啊？”
“男朋友”三个字他说得极轻，带着点试探和藏不住的得意。
夜耿何滑动屏幕的指尖顿住了。他缓缓抬起眼，看向方郜烺。那目光很深，像寂静的夜空，看不出情绪，却让方郜烺刚刚平复的心跳再次加速。
就在方郜烺以为他会说“吃饭”或者“别胡说”来搪塞过去时，夜耿何却极轻地牵了一下唇角，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转瞬即逝。
“嗯。”他应道，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却清晰地砸在方郜烺心上。
方郜烺瞳孔微缩，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又骤然松开，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激动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傻乎乎地看着夜耿何，眼眶有些发酸。
菜很快上桌。方郜烺吃得狼吞虎咽，像是要把之前忌口欠下的全都补回来。夜耿何依旧吃得慢条斯理，动作间自带一种难以模仿的优雅。他看着对面辣得额角冒汗、嘴唇通红却依旧大快朵颐的方郜烺，将自己面前那盅清淡的冬瓜排骨汤推了过去。
“我明天要老宅一趟。”他语气没什么起伏，“你自己在家好好呆着。手机不许关机，随时保持联系。”
方郜烺正埋头跟一块水煮鱼片较劲，辣得嘶嘶吸气，听到这话动作猛地顿住，抬起头，嘴唇被辣得红艳艳的，眼睛里还蒙着一层被热气熏出的水汽。
“回老宅？”他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点没掩饰好的紧张，“去多久？晚上回来吗？”
不怪他反应大。夜耿何口中的“老宅”，对他而言，几乎是冰冷压抑的代名词。那里有盘根错节的家族关系，有无形的压力和审视，还有……那些曾经对夜耿何冷眼旁观、甚至在他最需要时落井下石的所谓“亲人”。每次夜耿何回去，心情都会肉眼可见地低沉几天，周身的气压能冻死人。
“一天。”夜耿何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晚饭前应该能回来。”
方郜烺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试图从那片平静无波下找出点什么。但夜耿何掩饰得太好，或者说，他早已习惯了将一切情绪封存在冰山之下。
“哦……”方郜烺低下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刚才还觉得美味无比的菜肴瞬间失去了吸引力。
他心里有点堵，既为夜耿何要独自面对那些糟心事感到心疼，又隐隐有点……被排除在外的失落。他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甚至可能因为身份特殊，跟着去只会给夜耿何添乱。
这顿饭的后半段，气氛明显沉闷了不少。
第二天，方郜烺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摸了摸旁边冰凉的床铺，他心里也空落落的。慢吞吞地爬起来，餐桌上放着夜耿何做好的早餐和一张便签，上面是熟悉的、力透纸背的笔迹：
「早餐在桌上，热了再吃。药在厨房左边第一个抽屉。保持联系。」
方郜烺捏着那张便签，反复看了好几遍，才小心翼翼地对折，塞进了口袋，仿佛那是什么护身符。
一整天，他都有些心神不宁。写作业效率极低，对着物理题发了半小时呆，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手机就放在手边，屏幕暗下去又被他按亮，反复确认没有漏掉任何消息或电话。
他知道夜耿何在那座老宅里会面对什么——虚伪的客套，暗藏机锋的询问，或许还有关于他已故父母、关于家族遗产那些令人不快的旧事重提。那些东西像无形的蛛网，缠绕着、消耗着夜耿何本就所剩无几的、对所谓“亲情”的期待。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他实在坐不住了，套上外套出了门。没有目的地，只是不想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房子里。鬼使神差地，他走到了上次和夜耿何一起去过的那家电玩城。
周末的电玩城依旧喧嚣，他却觉得比上次来时冷清了许多。他漫无目的地晃悠着，对那些曾经让他兴奋不已的游戏机提不起丝毫兴趣。最后，他停在了抓娃娃机前，里面还是那些毛茸茸的玩偶，只是没有了那个会给他抓灰色兔子的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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