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来过这儿?”钟一见许从严开车连导航都没开,并且对路况很是熟悉,于是问起他。
许从严超过前方慢腾腾三蹦子,挂上档后瞟了钟一一眼,“七年前来过一趟,住了一个月。”
“怪不得……”钟一讪讪缩了下脖子,不想当着外人的面和许从严谈论从前,随即扯开了话题,“把车开回酒店,等会打的走吧。”
“钟老师,你们蒙古族不是很能喝吗?”韩阅礼不信邪,“为什么我一说去蒙古包吃饭你就感觉不大乐意?”
“小韩,今晚你就做好准备着竖着进去横着出来。”许从严呵呵一笑,“不过也算是一种人生体验,去了就知道。”
钟一朝韩阅礼投去一个同情且无奈的眼神,“别人能喝,我不能喝,而且他们会拉着你喝……这种感觉不好受。”
“是吗,我看了网上视频有唱歌跳舞献哈达还有烤全羊,我就是很新奇。”
“那日苏很能喝,你到时候……”钟一还想嘱咐几句,但看着韩阅礼白净天真的笑脸就知道说了也白搭,于是叹了口气:“算了,你玩得开心。”
到达那日苏发的蒙古包位置,是下午五点多,这地方和音乐节计划的场地相差不远,再往南走几里地就是茫茫大草原。蒙古包的主人是那日苏的朋友,经营民宿酒店,听说那日苏有贵客要来,早早安排妥当架起篝火。
“钟一!”那日苏迎了出来,他换了身深紫色的斜襟蒙古袍,戴着一顶毛毡礼帽,脖子上一串松石天珠格外打眼,“晚上和住店的游客一起吃,还有篝火晚会,怎么样这安排?”
“别问我,问我后面两位外地大哥。”钟一说着让出条道,站在那日苏边上假笑相迎:“两位朋友,还满意吗?”
“看着就好玩啊!”韩阅礼说道:“我是没见识的外地人哈哈。”
大蒙古包里装修豪华,墙上挂着蓝白相间的吉祥纹样布缦,他们和一群来蒙旅游的年轻人围坐在中间的大圆桌上,一膀大腰圆的蒙古族汉子推门而入,手里捧着白色的哈达,后面跟着两位漂亮的蒙族姑娘架着刚刚烤完的全羊端到桌面上。
“欢迎光临美丽的大草原,我是吉日木图,今天来的都是贵客,我代表全家为大家献上象征友谊纯洁的哈达!”
话音刚落,年轻人跟着起哄,美女拿起酒壶为在场每一位的酒杯里斟上了马奶酒,吉日木图则端着酒杯一边献哈达一边敬酒,一圈下来面色不改心不跳,还拉着那日苏站起来。
“那日苏,今天你带朋友来,要不要一起给他们唱个欢迎曲?”
钟一无奈扶额,这套流程下来,估计还没开饭二两酒就已下肚。
“钟老师,这酒度数高吗?”韩阅礼凑过来问他:“感觉还挺上口的。”
“自己酿的,估计有个三十度。”钟一和他碰了一杯,接着道:“后劲很大,喝慢点。”
那日苏脱下礼帽,清了清嗓开唱,是耳熟能详的《祝酒歌》,他唱得铿锵有力朝气蓬勃,感染力十足,韩阅礼很快和一旁的年轻人融入其中,配合地打起拍子。第一段结束,吉日木图吆喝了一声居然拿起马头琴伴奏,那日苏现场来了一段呼麦。
身着蒙古骑装的姑娘们跳起舞来,原生态的歌声舞蹈拉进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等钟一反应过来,他已经被韩阅礼拉着围在圆桌边准备载歌载舞。
许从严脸含笑意,双手抱胸坐在位置上稳如磐石,可能是他气场过强没人敢来拉扯,钟一特别被动,下意识地喊他。
“许从严!”
许从严悠然起身脱下风衣,然后站在钟一身边牵起他手。
和韩阅礼拽着钟一手腕子的握法不一样,许从严与他手心交握,如果换成旁人钟一不会多想,可偏偏对方的指尖带着温热的湿意,骨节分明的手掌不轻不重地拢住关节,而他神色却依旧坦然,表情磊落光明,倒显得是钟一的想法扭捏矫情。
“我陪你。”许从严跟上了大家舞步歌声,“少喝一点。”
那日苏见所有人站了起来,放开了嗓子大声唱:“我们的歌声美,嘿!干了这一杯,嘿!千万别喝醉……”
朗朗上口的歌词从一人独唱变成合唱,许从严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在跳还是被带着跳,只记得大家举起了手抖起了肩,踢起双脚端起酒杯,浓烈欢快的氛围萦绕身边,身边的钟一好像也放下了对他的戒备,谁都没在这场狂欢中松开对方的手。
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热完身,晚宴才刚刚开始,可一旁的韩阅礼却已酒精上头红了脸,他晕乎乎地靠在钟一身上胡说八道:“钟老师,你陪我等会一起唱歌!我会唱刀郎的《西海情歌》……自你离开以后,从此就丢了温柔……”
那日苏落座,扶起倒在钟一身上的韩阅礼,略有深意地看了眼尚算清醒的两人,“这人晚上我负责,你们俩可千万别见外哈哈哈。”
钟一一脸黑线,用余光瞄了眼许从严,不用猜都知道许从严现在一定很得意。
“那日苏,他是不是没少听说我的名字?”偏偏许从严还要故意提及,“他工作室的墙上,贴了好几张你的照片,关系不错吧?”
钟一尴尬极了,前些日子对他避之不及的态度顿时变成笑话一般,他拿起酒喝了一口,小声反驳道:“没有的事。”
“哈哈,嘴硬真是一点没变。”许从严顺手帮他夹了一块羊腿,“别光喝酒,吃点肉。”
酒过三巡,钟一醉了,本就酒量不好的人禁不住吉日木图一轮又一轮的劝酒花头,许从严克制很多,但也只比钟一好一点,韩阅礼则彻底失去意识,一大男人躺在那日苏的大腿上呼呼大睡。
那日苏海量,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现在也只到微醺,见他带来的人都开始神志不清,便擅作主张让吉日木图开了两间蒙古包。
“钟一,你和许从严睡。”
不需要征求意见,那日苏最明白许从严在钟一心里的位置,可惜钟一脑子里全是浆糊,压根没理解什么意思。
许从严晃了晃手,朝那日苏点头:“谢谢,把卡给我吧。”
“这小伙子和我一间,放心吧。”那日苏还真就负责到底,扛起韩阅礼的肩膀往外走去,“你们早点休息。”
许从严抽了烟,醒了醒神,伏在桌面上的钟一很安静,头发短短的像一只被驯服的野猫,他拍了下钟一的肩膀,对方闷哼了一声。
“能起来吗?”许从严问,“走了。”
钟一趴着转过头,眼睛半睁半闭,脸上浮着红晕。
许从严怔了神,心里低骂一句。
烟气过肺,又呼出口,浅淡的烟雾散在眼前,满桌的年轻人只剩下一半,还有一半不是去吐了就是回去了,狂欢后的桌面上只余残羹冷炙,许从严将酒杯里剩下的一饮而尽,而后起身托起钟一的腋下将人抱起。
钟一有一丝回神,唔了一声,见到是许从严后,放下戒备乖顺地靠在他肩膀上。
出了门夜里凉飕飕的,许从严紧紧搂着钟一,寻找他们要入住的蒙古包,今夜的星星很多,广袤的银河横亘于头顶,消失在遥远的地平线。
蒙古包里是大通铺,一旁的小隔间是淋浴房,按理说这样一间至少能睡四个,但那日苏心知肚明似的故意给他俩制造机会,许从严承了情心情愉悦,想来自己的个人形象在别人眼里还算靠谱。
身上的酒味浓重,许从严帮自己和钟一脱了外套和鞋放回通铺,对方睡得安稳,眼睫轻颤嘴唇红润,许从严坐在他边上看了好一会。
酒劲和困意慢慢席卷,许从严撑不住后顺势躺了下来,累得连鞋子都懒得脱。
两人睡到日上三竿,钟一先醒,一睁眼正好对上许从严的睡颜。
对方侧躺蜷缩着手脚,身上没盖个被子,屋子里也没开空调,钟一犹豫着伸出手,摸了摸许从严裸露在外的手,冰冰凉。
“许从严。”钟一有些担心,宿醉加着凉,再好的身体也禁不住这么折腾。
许从严没醒,钟一又喊了一声并推了推他肩膀。
“嗯……”
“醒了吗?”钟一想了下掀开一半的被子罩在他身上,自己则缓缓起身去够衣服。
许从严半梦半醒,贪恋起这温热的被窝,长手一伸把临阵逃脱的钟一拽回来按在怀中。
“别走,再躺一会。”声音沙哑鼻音很重,酒后挨冻的惩罚。
钟一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清醒与否,挣扎推拒着想与他拉开距离,却被许从严一把钳制住作乱的手。
“就一会……我好冷。”倒还委屈上了,不过收效卓著,钟一心一软应了他的请求。
和衣躺了半个钟头,钟一越发清醒,昨晚的事逐一浮现在眼前,明明什么也没发生,却又恍惚感觉发生了好多事;明明许从严只是牵了下手夹了块肉,自己却要在此刻反思这么久?
——已经好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钟一……”许从严终于醒了,伸出手四处摸眼镜,“我喉咙好疼。”
“你一晚上没盖被子能不疼吗?”钟一探出身帮他拿到眼镜,然后飞快地逃离被窝,“等会去买感冒药,我再回趟家拿东西,你收拾下我们早点回学校。”
“咳咳……”许从严一边咳嗽一边起身揉着太阳穴说:“洗个澡再走,回学校洗不到。”
“你已经不舒服了,还要洗吗?”
许从严闻了闻味儿,皱着脸嫌弃起来:“不洗更不舒服。”
“那你快点吧。”钟一想等会回家洗完直接换干净衣服,看在昨晚许从严挨冻的份上便多说了几句好话:“再里面擦完穿好了再出来,头发记得吹干,不然风一吹头更疼。”
“对了,韩老师住哪儿,我先去喊他。”
“哦,他和那日苏住一块,好像是5号蒙古包?”
“什么?”钟一闻言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那日苏带他回去的?”
许从严有些不解:“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那日苏有洁癖……”钟一哀叹最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弱弱补充道:“他不会轻易和别人共处一室,而且他是……”
“他是弯的。”
许从严大受震撼,当场石化,“那怎么办?”
钟一两手一摊,“凉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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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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