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云知陵的新主子是一个奇怪的女人。

关氏并没有将云知陵留在身边磋磨,而是将她赏给了她的侄女小关氏做近侍。

当云知陵随着一箱珠宝绸缎被带到小关氏面前时,那女人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走向了那箱礼物。

云知陵眼睁睁见她将一件件精美的首饰摔得粉碎。

这种场景应该已经发生了无数次了,周边的侍从都对此视若无睹。

一通乱砸后,小关氏从箱底取出了个金项圈,她缓缓地踱步到了云知陵跟前,尖利的指甲掐入了云知陵的下颚。

迫使云知陵抬头看她。

小关氏长得太过于明艳以至于使人忽略了其姿态的颓废。

“丑八怪。”她对云知陵的长满疹子的脸充满嫌恶。:姑母怎么找了你来?”

小关氏将手指腾挪置云知陵光滑的脖颈,突然收紧。

还未等云知陵反应过来,沉重的金项圈就箍住了云知陵的脖子。

小关氏后退几步,一边用丝帕反复擦拭自己的手指,一边不耐烦地吩咐侍从们:“这些东西赏给你们这些狗奴才了。”

送东西的仆人上前为难地问道:“那这个夫人赏的婢女……”她着重强调了“夫人”这两个字。

小关氏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她歪倒在软榻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气:“那便派去打扫茅厕吧。

云知陵就这样在小关氏院子里安顿了下来。

可这院子里的人可不怎么欢迎她,即使是最下等的杂役都知道她云知陵是胡夫人的人。

她确实答应了帮胡夫人做事。胡氏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她曾经是废帝的宠妃,她绝不甘心于只做齐僖的小妾。

齐僖篡位只是时间问题,她要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世子,再成为太子,她自己就能把握朝政。

可关氏的地位难以撼动,她就必须与关氏争斗。

云知陵不在乎她们谁能斗赢,她只想要齐僖的后院能够乱起来,挑拨他的儿子们互相残杀,让他与朝臣们离心离德,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这都只是她复仇的一些构想,先下最实在的就是她母亲的安全。

关氏恨毒了她的母亲,要是没有了胡氏制衡,关氏在这后院只手遮天,她母亲的性命片刻不保。

云知陵在丞相府内做着最脏最累的活,却没有丝毫抱怨。

因为这比胡夫人给她下达的任务轻松得多。

云知陵揭开脸上褪去的疤痕,望着水中自己慢慢恢复光华的面容。

胡夫人一直希望关氏身边的人与她离心离德,包括她的亲生儿子——齐煜。

所以,胡夫人才安排云知陵照顾断腿的齐煜,并“不情愿”地将她让给关氏。

其真实目的是让云知陵勾引齐煜。

云知陵一想到这事就一阵反胃,比她刷恭桶还要恶心。

扑通一声,有人把云知道陵刚刷好的恭桶踢倒了。

云知陵忙将破抹布遮住自己的脸,转头应对。

“丑八怪,就这么点活儿都没干完。”来人是小关氏院里的管事丫头。

她穿着小关氏赏的锦缎,活脱脱像个主子。

其实不用关氏吩咐,她院里的下人就能看人下菜碟把云知陵磋磨得半死。

每当此时,云知陵低眉顺目让人气不打一处来,偏偏主子们吩咐留着她还有用,不能把人弄残了。

管事丫头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过几日夫人设宴,主院那边缺人手,吩咐你过去。”

“是。”云知陵压抑住心底的兴奋。

这场宴会表面上是给丞相前往军都送行,实际齐僖是向所有勋贵宣布,齐煜依旧是他的嫡长子。

云知陵并没有被送到厨房或者厅堂做工,她反而是被带到了一间书房里,领她来的人一脸鄙夷地让她打扫。

云知陵瞬间就猜出了这是谁的书房,以至于在她看到齐煜时并不感到震惊。

齐煜的腿已经好全,他依旧是那副狎昵的态度。

他先是装模做样地端坐在太师椅上,轻抬下颚,示意云知陵给他倒茶。

待云知陵将茶递到他面前,他又像是没了双手一般,央着云知陵给亲手他喂茶。

云知陵耐着性子将茶盏中的茶清空,正准备收手,却被人一下擒住手指。

齐煜将云知陵的手细细在手掌中摩挲,最后竟放到了唇边。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云知陵的指甲:“手糙了,母亲究竟支使你干了什么活?”

掏粪啊,云知陵在内心翻了个白眼。

她的指尖曾无数次与恭桶亲密接触,不知道齐煜知道了真相是否还能演得下去。

云知陵忙把指尖收回,低着头回道:“不过一些简单的活计。”她尽心尽力地演绎逆来顺受的小白花。

“来我院子里吧,我会求母亲将你赏给我。”

齐煜在她耳边低声蛊惑道:“你这样的妙人,不该埋没了。”

不知不觉齐煜已经欺身上前,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如山君般盯着猎物,像是下一秒就要扑杀。

云知陵几乎整个人都躺在了案几上,她满脑子都是死去父亲的脸。她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下一刻就咬断仇人之子的脖子。

齐煜却浑然不觉,他伸手去勾云知陵的裹面布,如梦似幻地道:“只有我能欣赏你的美。”

破布被揭开了,露出了云知陵咬牙切齿的表情。

齐煜的面孔仿佛是被噩梦惊醒了一般,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盯着云知陵发直。

“你……”他声音沙哑,吐出一个字又咽了回去。

恰好此时他的近侍前来通报:“世子,段将军来访。”

“让他进来。”齐煜从云知陵身边离开,避之如蛇蝎,态度不复刚才的轻佻暧昧。

云知陵正想跟着近侍离开,却被齐煜叫停。

段帛进来的时候正撞见这两人整理着自己不整的衣衫,他选择视而不见。

只是看到戴着面罩是女人时目光停顿了下,皱了皱眉。

“世子,我此次前来是要与您商量军机密事。”他不卑不亢地道。

“你还是这么不解风情。”齐煜靠坐在太师椅上,用余光瞥着云知陵,接着道:“无妨你说吧。”

段帛站得笔直,一板一眼地讲述着各武将间的利益分配不均。

云知陵一一听了进去。

“荆将军向朝廷上表,拨三百万银两作为军饷。”沉稳如段帛,在提到三百万都顿了一顿。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东魏一年税收也才六百万。

“这些老狗,也就仗着父亲与他们的那点情谊。”齐煜的神情中难得出现了些肃杀。

“请恕我多言,您若要成为丞相那样的雄主,就必须驾驭他们。”段帛看着齐煜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

“驾驭他们?”齐煜自嘲地笑了下:“喂够了烈马粮草,它反而将你摔的更惨。”

“先将它饿几顿吧。”齐煜敲击着桌子冷冷地道:“先拨一百万,从国库中走明账。”

“这,缺饷会引起哗变。”段帛沉声道。

“哗变好啊。”齐煜站起身,在屋内踱步。“届时我丞相府拨两百万赈灾,每个士兵都会知道他们到底为谁效力。”

“丞相的私库可真是丰厚。”

齐煜拍拍段帛的肩:“有得是人愿意出钱,那些胆小如鼠的世家,打个喷嚏就有无数的银子。”

云知陵全程都不敢呼吸出声,数万人的命运就在这弹指间被改变了,她想到了自己远在敌**队的哥哥。

他是否也会因为上峰的一念之差而灰飞烟灭,思及此她不经手脚发凉。

“阿陵,能给我沏一壶茶吗。”齐煜突然吩咐道,他的语气温柔似水,好像刚才杀伐果断的人不是他一般。

云知陵定下心神,强装镇定地将茶准备好,却在中途手一滑,茶盏眼看就要掉到地上。

她刚想去补救,茶盏却被一双宽厚的手稳稳接住,一滴水都没有撒出去。

云知陵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血腥的画面仿佛还在昨天。

“还记得我吗?”段帛语气平淡,仿佛道着家常。

他弯下身,见段徘被捂着嘴,替他将那布料拿开。

段徘刚要叫出声,一把冰冷的利刃便抵上了他的喉间。

“嘘。”段帛轻声道“你也不想舌头从喉咙里出来吧。”

“记得这把匕首吗?”他声音低沉而澎湃,“这是你送给我的。”

“怀礼,我的好侄儿。”段徘颤声道“你要什么,四叔都可以给你。”

“我曾经很好奇,西秦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段帛环顾四周,精美的摆饰,万金难求的古玩书画,还有,风情万种的美人。

他释然地笑了,将匕首狠狠地刺进城主的脖间,血液如喷泉般飞溅出来,他未曾厌倦,一又一下…

她与这人曾有个交易,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她助他报仇,他助她入邺城,分道扬镳两年,没想到再次见面云知陵会落魄如此。

而段帛却成了她仇人的手下。

“小心。”段帛对上云知陵的眼睛,愣了一下,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奈何她大半个脸都被捂得严严实实,使他无法相认。

云知陵瞪了他一眼,将茶盏收回。

齐煜见他们二人眉来眼去,顿时不乐意了,他忙叫段帛下去。

他依旧没忘了去揭云知陵的面罩。

云知陵先发制人,一个滑跪,抱住了齐煜的腿:“求世子饶了奴婢吧,让奴婢回去。”

她挤出几滴眼泪:“夫人本来就看不惯奴婢,觉得奴婢狐媚世子你,让奴婢去做最累最脏的活,若是知道世子你要了奴婢,一定不会饶过奴婢的。”

齐煜被她这一套声泪俱下吵得迷糊。

他原本以为阿陵是胡夫人的人,他齐煜只要稍作手段,便可将她为己所用。

可一看到她那张极似故人的脸,齐煜顿时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他的眉骨阵痛,痛得深入骨髓,云知晓的哭声与幼儿死前的绝叫重合,绕得他想大开杀戒。

“滚出去。”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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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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