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入房间,徐远舟指尖疾弹,数道灵光瞬间没入墙壁门窗,布下隔绝内外视听的禁制。
他几乎是立刻掏出怀中的传音令牌,指尖一点,注入灵力激活。
“子衿?!可是你?!”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和急迫。
“除了小爷我……还能有谁……咳……”
令牌另一端,伯子衿那熟悉的声音终于传来,气若游丝,难掩虚弱。然而,即便到了这般境地,那骨子里的桀骜和臭屁劲儿,还是一丝未减。
“你那边……情形如何?”徐远舟话语里满是担忧。
“……好着呢!小爷命硬得很……咳……死不了!”伯子衿的声音从令牌中断续传来,刻意拔高的声调里带着明显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痛楚。
“别嘴硬了,别忘了你我神魂还捆着那金蚕同心蛊,痛觉共享都差点要了我的命。”徐远舟毫不客气地拆穿,“我恢复灵力花了一大堆上品灵石,等你回来,要好好补偿我。”
“知,,知道了……”伯子衿的声音断得更厉害,他强行提气,试图让接下来的话带上几分昔日的嚣张气焰,“等……等小爷我,缓过这口气……定要,杀他个七进七出,到时候……你要多少灵石,都给你!”
“行了,别说这么多话了,我怕你气绝……”徐远舟呛了回去,忽而又心有不忍,“你在何处?我立刻去救你。”
伯子衿抬了抬眼皮,扫视四周昏暗的墙壁,又瞥了眼漂浮在空中、正替他举着传音令牌的蛊魔,没好气道:“大青虫,传音符拿近点!都听不清了……”
蛊魔小小的绿豆眼狠狠剜了伯子衿一眼,心中咆哮翻腾:这破家没我都得散!伯子衿你个绿茶男!装这副死样子给谁看?跟老子说话倒中气十足!丝毫没把我这个前辈放在眼里!等老子重塑肉身、恢复修为,头一个就弄死你!
“咳,还在破地牢里呢……” 伯子衿的声音沙哑,“具体在哪个方位,我也不知……不过放心,小爷我一时半会儿还挂不了。”
他喘了口大气,接着简短地将少城主镜璃实为天魔宗护法穷奇所化,以及这三百年阴谋的关键信息,迅速给徐远舟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穷奇不知天元鼎就在你身上,眼下确实难奈你何,但搜魂**……” 徐远舟语气陡然转沉,“此獠若行此险招,后果将不堪设想,明日我必设法救你脱困!”
顿了顿,清冷的眉宇间笼上一层更深的阴霾:“只是,你我体内这蛊毒,子时将至……”
“慌啥,”伯子衿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得意,“蛊魔那老家伙,刚刚才不情不愿地吐露了同心诀还有一套压箱底的秘诀。只要心念相通,照样能运转功法,无需肢体相接。”
“不过,” 蛊魔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莫高兴得太早!此法虽免了肢体相触,却需二人心念如一、神魂相通。运转之际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便是精神错乱、走火入魔的下场!这只是权宜之计,仅解眼下蛊毒发作的燃眉之急罢了。”
说话间,徐远舟已觉丹田深处那金蚕蠢蠢欲动,蛰伏的凶戾之气隐隐翻腾,看来子时要到了。
“墨沧前辈,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徐远舟的声音异常平静,“子衿,传口诀,我们即刻运功!”
“好!”伯子衿应声,再无半分玩笑之意。
两人相隔不知几许,却在此刻不约而同摒弃杂念,心神齐齐沉入秘法之中。
功法运转,凶险即现!
刹那间,二人神魂似被无形巨力狠狠撕扯,又强行糅合,意志与记忆在识海中疯狂交融、重叠。
无数破碎的画面如洪流奔涌:焚身的烈焰、刺骨的寒冰、濒死的窒息、悲愤的眼泪……
二人仿佛亲历了彼此的半生浮沉,分不清你我。
“定!”
生死一线之际,二人心神于撕裂边缘达成刹那共振。
丹田深处,那对本在躁动不安的金蚕,受神念牵引,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金银神光。
两道气流无视空间阻隔,循着冥冥中的神念之桥遥遥结对,相撞间厮磨纠缠,终至阴阳交泰,神魂相合。
金银光辉在两人气海中央疯狂旋绕,渐渐凝成一枚流光溢彩的巨茧,磅礴的生命气息自茧中源源不断地散发开来。
忽而,一声震彻神魂的炸响!
巨茧应声裂开,万道神光冲天而起,光华中,两只水晶般剔透的灵蝶缓缓振翅而出——一蝶金翅流转,焰光环绕其身,煌煌如烈日悬空;一蝶银翼轻展,冰尘簌簌披洒,皎皎若明月当空。
双蝶翩跹共舞,周身再无半分蛊虫的凶戾之气,唯有纯净浩瀚的阴阳道韵流转不息……
体内翻腾的蛊毒终于平息,徐远舟缓缓睁眼,一股难以言喻的黏腻湿冷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低头,惊觉浑身衣物早已被汗水浸透,身下更是……
一股强烈的羞惭猛地涌上心头,令他脸色青白交替。
地牢深处,被锁十字刑架上的伯子衿同样目瞪口呆地僵住了,难以置信地感受着下半身的异样。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会在这样特殊的环境以如此离奇的姿势……
“蛊魔!你个老不死的!!”伯子衿咬牙切齿道,“这……这他喵是什么下流邪功?!”
桌上,那绿色大青虫懒洋洋地打了个悠长的呵欠,触须微晃:“啧,老夫可是明明白白警告过这功法‘凶险异常’,可是你们自己喊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哦~”
它的尾音拖得老长,绿豆眼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近乎愉悦的幽光,心中暗爽:啧,这场面……可真是妙极~老祖我今日算是开了眼!这扭曲又带劲的戏码,看一百年都不腻!好看,爱看!好嗑,爱嗑!
伯子衿瞪着蛊魔那副看戏看得浑身舒泰的贱样,气得牙痒痒,偏自己又被钉死在刑架上动弹不得。
巨大的羞耻和黏腻的不适让一向矜贵的他几乎要发疯,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喂!大青虫!你……有没有法子,给小爷我弄身干净的衣裳?!”
“唉哟~我如今就剩这一缕残魂化身,能有什么法子?”蛊魔慢悠悠地摇摇头,满是事不关己的慵懒。
它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接着说:“要不……给你招阵风来?吹吹,这玩意一会儿就干爽了嘛~”
“滚!!!”伯子衿暴吼出声,“滚回天元鼎里去!立刻!马上!!”
另一头,徐远舟已擦净身子换了干净衣裳,撤去了禁制。
他披着如瀑的乌发坐在案前,指间无意识地捻动莫老所赠的那枚木制羽令。
“莫闲前辈今夜现身,时机未免太过巧合……”他心念电转,眸光微沉,落在羽令之上,“此物,怕是有追踪之效。”
指尖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待取得琉璃净水,此物断不可留!莫闲前辈虽与师父有旧情,然他心思难测,修为更是深不见底,不可轻信。”
“不过,前辈似有破开琉璃宫结界之法,且看明日他如何说。” 他心中定计,将羽令轻轻搁回案上,眼底寒光一闪而逝。
第二日清晨,徐远舟刚从楼上下来,便见莫老已在堂中蒲团上闭目凝神,周身气息沉静如水。
“莫前辈安好。”徐远舟拱手轻声道。
莫老眼也未睁,只淡淡问:“昨夜可还安稳?”
“承蒙前辈庇护,甚好。”徐远舟垂眸应道。
“嗯,便好。”莫老气息悠长,“你且先忙你的事去吧,待酉时一刻,再来此处商议营救伯小友之事。”
徐远舟心头一紧,虽心里焦急,然面上不显,只沉静颔首:“晚辈正需出门做些准备,先行告退。”
说罢,他不再多言,行礼后离开鉴古斋。
千镜城内,街市依旧喧嚣,行人摩肩接踵,商贾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徐远舟的目光掠过那一张张鲜活、寻常的面孔,脑海中却清晰无比地浮现出它们被琉璃碎片撕裂、拼凑成的狰狞魔相……
现在晨光熹微,一切如旧。
仿佛昨夜那修罗杀场、琉璃傀影,不过是一场消散无痕的噩梦。
“若他们,真无夜里的记忆,倒也是种仁慈……”他心中默然,“至少,在他们的生活里,唯有平静安稳,岁月如常。”
不过,琉璃镜傀虽无灵智,却凶戾嗜杀,且如潮水般杀之不尽,必须购置些专克这等狂暴傀儡的强力符箓。更何况,此行凶险难测,更需多备几重保命手段。
心里想定,徐远舟不再犹豫,转身便踏入街边一家大门朱漆斑驳的符箓商铺……
“贵客您慢走~!老板下回再来啊,小的给您打七折!!”符箓店老板点头哈腰,笑得见牙不见眼,对着徐远舟迈入人群中的背影热情地挥手。
待那身影彻底不见,老板才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倚着门框啧啧摇头:“嚯!好些年没碰上这等豪横的主顾了!扫荡式采购啊!那积压的符箓,愣是让他给清空了!”
他搓着下巴,透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困惑:“买符箓跟买草纸似的……可就算是真当草纸用,怕也够擦遍整个千镜城了吧?!”
徐远舟对那符箓店老板的心思浑然不觉,目光锁定了前方一间法器铺子,正欲举步踏入。
“公子请留步!”
一道身影突然横插过来,挡在了门前,看模样是个店小二,脸上堆着殷勤的笑容。
徐远舟脚步一顿,眼神不解地看着对方。
“这位公子,”店小二躬着身,脸上笑容不变,“有位贵客想请您移步一叙,可否随小的……”
徐远舟眉头微蹙,一言不发,侧身便要绕过他,径直入店。
“公子且慢、且慢!”店小二见状,飞快地从袖中抽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片,小心翼翼地递到徐远舟眼前,“那位贵客说了,您只要见着此物,必会随小的前去。”
徐远舟眸光微凝,两指拈起纸片将其展开——
纸面素白,竟空无一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