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村的日子过得平静,尤志程也算是过上了采菊东篱下的田园生活了。只是作为村长,村里总会有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要他去处理。
这不,好日子没过几日了,今天就来了个需要村长去主持公道的邻里矛盾。
虽说清官难断邻里事,可是矛盾产生后,总是需要有一个人去坐主位,见证双方的立场和委屈。
尤志程作为这个村子里最大的“官”,没人比他更有话语权,所以他被邀请去坐了主桌。
事情是关于村东头王家和陈家的。
王家在村里属于人口大户,从爷爷辈到孙子辈都没有分家。一家共计十二口人,现下大孙媳妇的肚子里还怀着一个。
古代人多生孩子,一方面是农事生产需要,一方面也是因为家族大了,才能在一方世界里拥有话语权。
王家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可谓是人多力量大,也因此轻易没人敢惹他家。
但是陈家不怕。
陈家是第一批到坪山村的老土著,在这里根基稳,本家人口虽不如王家多,但是村里旁系可不少。
最主要的还是他家田地多,相对富裕些,说话也比较有分量。
一个是新起之秀王家,一个是王牌土著陈家,就是这么势均力敌的两家人闹到打起来了。
农家人别的本事可能不大,力气是绝对不小的。打架那是真敢动手,且轻易就会见血,要是打重了更是会闹出人命。
要是真出了非自然死亡的人命案子,尤志程难免得被押到县衙去坐一坐。
这两家人打起来的原因也很简单:王家新修房子批的那块宅基地,正好挨着陈家后院自开的地。眼看王家房子的黄土墙面都垒得差不多了,陈家出来说王家修房占了他家地。
两家人寸土必争,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让谁,就这样两家聚到一起斗法来了。
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尤志程表示心累。这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委屈的官司,判谁占理另一方都不会服气,他可是解决不了一点。
尤志程闭眼再抬头,扫了一眼前来围观的村民,他浆糊的脑子突然注入了几滴风油精,有了那么一丝清明。
他一个人断不了的案子,那就一堆人来吧。于是小村长接下来的操作,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尤志程把王家和陈家分成两派,分别于左右两边坐定,然后他自己坐到中间做“官”,手拿木锤,让两家人互相举证。
王家证明自己没有占地,陈家证明对方占地,而在场的村民则作为证人来围观他们的举证,大多觉得合理的就采纳,不合理的就拒绝。
尤志程就是个敲锤子让发言,敲锤子让安静,敲锤子做最后总结的NPC工具人。
可是过了一个多时辰了,王陈两家谁都没有说服谁,因为他们都有地契证明那是他们的地,但是不能明确证明有交集的那一分地是属于自己的。
眼看问题得不到解决,尤志程遣散了围观的所有村民,将这两家的主事人请进屋子,坐到一张桌子上单独说话。
许是之前争辩得太多,两家主事人坐到位置上一言不发。
尤志程先给两位长辈倒了茶水,才语重心长的说道:“王阿公,陈阿公,都先喝口茶水解解渴。”
两个老辈子大概也是渴了,茶水连着续了三碗。见双方都肯静下来,尤志程也连喝两碗茶水,坐到下位继续刚才的话题。
“大家都是老邻居了,不必为小辈们这几寸地伤了你们这几十年的情分。”
“两位爷爷都是我的长辈,作为晚辈和一个外人,我是没有资格来说这件事情。”
“可我也是坪山村的村长,作为村长,我有责任让我们村子和平,所以这打架的事情我就得出面处理。”
从两个老人脸上尤志程看不出太大的变化,但是看两人不说话,他继续说道。
“今天这个事情,我请了这么多村民来评判,可是你们也看到了。不说我,就是一村人都判不出一个对错。”
“所以我希望二位长辈卖我这个新村长一个面子,我们都各退一步,让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尤志程在现代作为一个少爷,接触过很多上位者,后来在村里当村官,了解底层也接触不少上峰。拿捏把控的度他有,该施压的时候他也不会心软。
在他看来这不过就是双方都想占便宜的心态在作祟,这会儿就是缺一个台阶、缺一个不让他们下面子的理由或借口罢了。
王家占地了吗?没占,他家只是没有给土墙后面留出多余的地儿,是要让徐家把庄稼种到他家墙根上去。
徐家也没有被占土地,因为那地儿原就是他家一点点占便宜挖出来的。现在地的边界被别人用一堵墙给堵了,以后想要延伸土地是再没有可能。
所以,两家人之间就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心里的自私和爱占便宜的**,让他们都不愿意让步。
两家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妄想以武力压制对方,殊不知最后只会是互相伤害,得不偿失的结局。
上一任老村长给王家划地修房的时候,没去看过地皮。他可能也没想到,那一块地已经被徐家占去太多便宜。故而没做好预想留出空间,平白让两家人钻了空子、生了嫌隙。
但是上任村长是爷爷辈的,后辈不可能去妄议他的不是,而尤志程作为新村长也不可能揭上任村长的过失。
尤志程要撇开前任村长、要保全两家人的面子、也不把那些人性的自私拿出来说。
和稀泥也好,维系体面也罢,只点到为止给他们递台阶,下不下就看他们是不是真的不给脸。
大家一个村子里住着,不给脸那就是撕破脸皮,以后要想好好处,那是很难了。
他尤志程既然当了村长,以后在这个村子里他有的是方法去制衡。
这次谈话不过一刻钟就结束。
等下了桌出了门,这件糟心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但是,对于村里人私自打架斗殴的情况,尤志程打算出一个村规,用于规范村民的行为,以避免以后产生更多不必要的伤害。
他想要找人商量一个章程,思来想去,除了禹文颂再没有第二个人选了。
也不知道那家伙在干嘛。
禹文颂能做什么,他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说书。
他打算说一个连续的长故事,每次课一则,这样对听书的村民会更有黏性,只是目前他还没有故事头绪。
尤志程到禹文颂家的时候,就看到他正趴在桌上,手拿毛笔,可面对着一张白纸却无从下手。
“在干嘛呢?”尤志程如入无人之境,径直走到桌子跟前。
禹文颂看清眼前来人,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自来熟,也没多在意。随口回答道:“我在酝酿写个长篇故事。”
“哦?可是有什么头绪了,说来听听,或许我可以给你参考参考。”
禹文颂被尤志程的话一下子点醒了。对方鬼点子那么多,当初的故事虽然白话却也是相当精彩的。现在需要一个长篇故事,他定然也可以写出来。
想到这里,禹文颂说道:“唉,我能想到的故事它不适合孩子们听,而现下那些书生赶考、书生中榜、仙女报恩的故事也没有寓意,且还都是些陈年旧故事,毫无新意。”
禹文颂偷瞄一眼尤志程,继续颓丧道:“眼看着第二次说书就要到了,我的故事却依旧没有着落,这可怎么办才好啊。你瞧瞧,我桌上的白纸可是点墨未着。”
说完又一次趴到桌面上,颇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如果现世尤志程多看点短剧,他大概就会明白,禹文颂这话语里隐隐透出的茶味了。
可惜啊,他醉心工作,从不看剧。
于是听了禹文颂委屈的尤志程便软了心思,跟着说道:“这样吧,你叫我声程哥,我就给你提供素材,保你九九八十一天都说不完。”
禹文颂不明白尤志程怎么对这声“程哥”这么执着,可是他也犟,对方越想听,他就越不叫。
但是故事素材他是一定要拿到的。
他正在思考对策时,不经意间看到屋檐下正在看书的弟弟。
他爬起来走过去在弟弟耳朵边说了几句话,然后尤志程如愿以偿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童声。
禹文宸:“程哥哥。”
尤志程牙头有些痒,他轻笑一声回看一脸挑衅的禹文颂,再换个温柔的笑容回应禹文宸道:“宸宸乖,你先去看书,我跟你哥哥说点事情啊。”
被利用完的工具人禹文宸,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读书。
禹文颂自觉赢了一局,心情颇为爽利,对尤志程说道:“刚刚那声程哥哥听到了吧,现在履行承诺吧,给出你的故事素材。”
尤志程:“刚才听到了,刚刚又听到了。别说,你叫的程哥哥我甚是满意。故事素材,你明日来我家取吧,走了。”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复,转身回家,把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徒留禹文颂愣在原地,他这是赢了还是输了。不过,尤志程应该没有生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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