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恶心…”
三小姐回忆起来被关在家里读书的日子就痛苦。
女诫、女德,到底算什么?就是让女孩学会容忍、让着丈夫,做个温顺肯低头的女人。
女儿、妻子、母亲也是人,是人就有缺点,有脾性,怎么可能那样充满温和忍让?
女人生下他们,就是为了让他们来掌握自己?驯服自己么?这种理论太不可思议,倒反天罡了。
那种观念被念叨得几乎钻进小姐们的脑海去了,从小受姐姐影响的三小姐,却不是个好拿捏的,从前家里有人来提亲,她也是不给面子。
她映像里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她在十三岁左右那一年,曾私下里和父亲吵架:“你这么喜欢那男人,怎么自己不嫁人去?我们皇帝陛下不允许男子嫁去女人家么?依我看,母亲她很值得你嫁啊!”
“我看你的宝贝儿子刘缘……不过是小娘生得,天生好运气,又漂亮,说不定也嫁得出去!如若运气好嫁给皇帝还能给你换回来一个好前程!你到时候还能做个老国丈嘞!”
她胡说八道一通,她爹刘仁本来就忌讳有人瞧不起他少男时期的钻营攀附,更忌讳小妾生的刘缘被拿来羞辱出身!
“你这个!逆子!当年就该把你扔河里淹死!生养你一场,养出仇来?还省得你来气死老子!”一再被女儿触碰逆鳞、怒极攻心之下,抡圆了胳膊扇了她一巴掌。“你这个不孝子!”
“住手。”伴随一声厉喝,门被几个侍女打开。“刘仁…你怎么变得如此暴躁?对孩子要循循善诱,以身作则。怎能暴力殴打使人屈服?”
“刘仁你记住,她不愿意嫁出去,将来给她买一个好人家的少男回来,我来张罗,你专心政事,别再纠缠女儿的心思。”张夫人在门外进来,对着刘仁劝了几句。
自那以后,张夫人发话了,刘仁再没提过嫁人这话,只因为张夫人的家族垮了以后,因为没有儿子,刘氏宗族逼着刘仁再娶妾回家传宗接代,他虽然觉得这是应该的,却还是心中一直有愧。
后来三小姐也跟着大姐跑了一段时间,学了不少新东西。
腹中饥饿缓解,好受多了,她就坐起来收拾东西,照例藏好金银珠宝,一些放到靴子里,一些放进披风夹层里。
这几天为了藏钱,她自己用针线,手都扎烂了,她起来走动几步,感到浑身沉甸甸的很安心。
不知母亲怎么样了,可还好?
她揣着饼子,披上披风,藏着一把匕首在怀里出去了。
“又饿了,野菜容易饿呀!”小山坡上,挖野菜的几人感叹着说。“谁知道咱们也有吃这贱民食物的一天?”
“早知今日,当时就该反抗!带着几个家丁冲出去,没准早就自由了。”一个女人摘着野果子说,周围几个土匪离得不远,盯着她们干活等她们煮晚饭。
“我们啥时候能出去啊!早知道,就不该让来这儿,保不齐哪天就被土匪卖了,还跟着她们一伙人。”刘大丫说。
“来都来了。别想马后炮了!”刘婆子用草根剃着牙,怀念熊肉干。小老虎藏在她怀里躲懒,她一下一下摸着,好不容易在人群里说完八卦,心满意足后到处找刘大丫和小狗。
两人正在挖野菜,刘婆子悄咪咪的问:“殷…去哪儿了?”
“说是去杀人…”小狗口无遮拦道。她娘连忙捂住她的嘴,“哎,你这孩子别乱说。不是答应了吗?”
刘婆子是何许人也,自家女儿屁股一撅就知道拉的什么屎,眼下肯定有事情瞒着自己。
“小狗!别听你娘的,你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告诉姥姥,姥姥给你吃肉!买糖葫芦!”她诱哄道。
刘大丫无奈妥协,朝女儿耸耸肩,意思是没事了,不用瞒。
小狗连忙竹筒倒豆子似的一通说:“是殷…她去杀土匪头子了!”
“她还骂那坏叔叔,说他欺辱女人…该杀…已经去了好久了。”小狗说完,刘婆子急得转圈,这可咋整?“那麦子姑娘呢?怎么也不见了。”
她分心问了一句,刘大丫鼓着腮帮子,犹豫着说:“麦子…她又去教那些女人律法…认字,认药草,毒虫…感觉麦子会的真多!”
“麦子姐姐好厉害!”小狗开心的说,圆溜溜的大眼睛笑成月牙儿,她娘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小淘气!那以后你也要学习,变得像麦子姐姐一样厉害,知道不?”
“嗯!知道了!娘!”小孩开心的黏在母亲腿上,走哪跟哪儿。不远处
“殷将军的盔甲呢?还藏着呢?”刘婆子左顾右盼看了看后小声说。
“戾——”
雌鹰飞过高空,叫声嘹亮。
一颗大树上,一个身着软甲,配着长刀的女人静静地躲藏着。她的目光锐利,夜色渐浓。
土匪头子正在招待贵人,对方在高位上,喝茶吃肉,他在下面点头哈腰。
帐篷旁,两个火堆正熊熊燃烧着。火光映照下,女人隐蔽的蹲坐着。
一个火堆上吊着一个铜盆,但显然被精心擦拭过。盆中烧着热水,烫着羊肉,热气腾腾,仿佛在寒冷的夜晚中带来了一丝温暖。
而另一个火堆上则悬着一个铁锅,里面煮着野菜之类的食物,一个童子在旁服侍主位的人,还撒了一些盐巴。
香气四溢,让人不禁垂涎欲滴。
与这些热气腾腾的食物相比,女人嘴里咬着的干饼显得有些寒酸。她狂咽口水,泄愤的盯住里面。
这些饼简直是冻得比石头还硬,但即便如此,这些饼也是宝贵的食物。
女人轻轻抚摸着长刀,夜色渐深,火堆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
女人依旧静静等待这火焰熄灭。半晌,那土匪走了出来,向守在附近的小弟吩咐。
“他们都洗过了?带过来。”张大山说。
“好的!老大,兄弟们走!”小弟点点头,和十几个人走了。
很快那小弟带来了一群妙龄少女少男,在帐篷外排好队,让那贵人挑选,众人宴席之中很是卖力吹捧,狼吞虎咽吃着来之不易的食物。
贵人举杯相邀,众人回敬。
吃完了就被众山贼往山洞那边带,贵人与童子事不关己坐着。过了一会,三个人出发过去。
女人也面露疑惑,悄声无息跟上去。
“怎么五殿下又要仙丹?”那童子抱怨道,“不够了怎么办?所有人都填进大鼎?”
贵人一身紫衣,面无表情:“不必担心,男儿么,总是格外在意那方面的问题,他要,就抓人。”
“真不明白!繁衍有那么重要么!他都有十几个孩子了,还不够?”童子越发委屈,“咱们出来这么久,不能回去修炼,这些事平白无故占去时间。”
“嗯,过几天继续启程。”紫衣贵人依旧面容祥和。“别在意,就当出来玩。”
“天师大人…那黄灵微…去哪儿了?”童子小心翼翼问道:“莫非是…也投入大鼎了?”
顾长生瞬间沉默了,她当然没有被投入大鼎,她可是自己最近最喜欢研究的存在。
“婉儿是个好人…”顾长生笑了笑,“她以前是个菩萨心肠,人善被人欺。”
她杀人不眨眼,她杀了她丈夫一家!这怎么能是好人呢?童子心内疑惑不解,却不多问。
她仰头窥着天师的脸色,想到了什么,从包袱里掏了掏,递出了一个面具,紫衣人接过仔细戴好。
“还是你最听话。”顾长生满意的舒了口气,最近思虑太多,这个童子也是她捡来的,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可笑。
一边杀人,一边救人。可是不杀人,怎么炼丹给五皇子?身上又怎么穿的起名贵的蜀锦?
满身绮罗者,非是养蚕人。
如果不是攀附上了五皇子,自己一个叛逃师门的叛徒,早就被师傅她老人家投入大鼎成了仙丹了。
再说了,这本来就可以炼丹,不炼丹能做什么?真给五皇子当侍妾?当妻子?还是流落街头当神棍?总不能回师门吧。
人人一声天师,就真把自己当灵山那群名门正派了?
顾长生,你从五岁时,被师门捡回去,你就回不了头了。阴沟里的老鼠,总不能永远吃泔水吧?
顾长生,你记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大踏步走近山洞,一群人傻眼的看着那巨大的鼎。
足有三人高,血腥味满满,洞内放置了不少名贵药材,金银珠宝,闪闪发光。
只剩了十几个女人,伏在被血水染红的地面上,是进气多出气少,个个都狼狈。
那些男子都不见了,她看了一眼土匪:“怎么只剩女人了?”
张大山哈巴狗似的,恭敬的说:“我以为…这些女人是您要带走的。”
“再说了男人多的是,我们是养活不起…女人可以卖钱呢…也…”他迟疑着说:“女人也得扔进去吗?”
“我们好多弟兄都没有老婆…不如我再去抓一点山里人来替换她们?”他心虚的说。
顾长生似笑非笑的盯着他,袖子一扬,张大山牙根打颤的退后了。
“大人…饶了我们吧!奴婢愿意为您做牛做马!报答恩情!饶了我们!”
“贵人…求求您,放过我们!我们…我们愿意嫁给山贼…或者…或者给您做奴隶!什么都愿意…我不想死!”
“呜呜呜呜呜…”
几个女人哭得涕泪交加,却仰着头祈求的看着紫衣人。从前的骄傲矜持,在生死面前是顾不住了。
“你怎么这么残忍?用人来炼丹?”
与此同时,一个女人握着剑,迅速冲杀了过来!顾长生眉头一皱,后退一步。袖子一扬,土匪不受控制的扑了上来,挡住了剑。
“好多血。”顾长生不悦道,抬手拂去衣袖上的血液,衣袖再次恢复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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