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在贺晃川无数设想中,唯独这种展开是始料未及的,他豁然站起,沉声呵斥道:“什么叫不见了?行宫内这么多双眼睛,人还能凭空蒸发不成?西殿伺候的宫人又是干什么吃的!说清楚!”

“回殿下……”太监吞咽了口水,急切道:“这几日靖南王世子不是每晚都给殿下送汤吗?听西殿的宫人说,这汤的每道工序竟都是靖南王世子亲自操刀,每日晌午便去膳房准备,一直忙活到傍晚,看着熬得火候足了才叫人送到殿下这里,一连多日下来西殿的宫人都习惯了,但偏偏今日……天全黑了也没见人回来,又听闻殿下这边并无汤膳送来,膳房那头也说今日压根没见过靖南王世子,这才察觉可能出了事,赶紧来禀报殿下……”

这狐狸又在搞什么名堂?贺晃川越听眉头蹙得越紧,明明每日费尽功夫亲手熬汤,却放弃借机来见他讨他欢心的机会,眼下更是玩失踪,是故意要引他焦急吗?

这么幼稚肤浅的手段,他当真觉得能叫自己心生怜惜吗?更何况太子之身也不是天天有空陪他玩这种你追我躲的把戏的。

贺晃川揉了揉额角:“传令下去,搜寻整个行宫,务必找到靖南王世子的下落!”

罢了,总之先将人找到再算账。

太监领命匆忙下去传话,贺晃川重新坐回书案前,展开京中快马加鞭送来的信件,上面陈述了近日的朝堂动向,他面色沉着地在烛火下看了片刻,仿佛已经知微知彰,实际却是半个字都没读进去,听见外面侍卫来回奔走呼喊声,更是突然将信纸揉成一团。

看什么看!贺晃川凶狠拍桌,他不是早就发誓要重来一世要着重于取悦自己,只要大是大非上无愧于苍生即可,如此案牍劳形岂不又走了老路!太子之身怎么了?就是要与妖妃玩尽烽火戏诸侯的把戏才不枉此生!

说服了自己,贺晃川干脆推门走出去,抓住个侍卫问道:“人还没找到吗?”

“回殿下,还是没见到靖南王世子的踪迹。”

“行宫就这么大地界,他能跑到哪去?”贺晃川啧了一声,走向西殿,在长廊中撞上面带焦急的宁夫人与采萱。

“太子殿下。”见到贺晃川,两人立刻停下脚步行礼道。

贺晃川略微颔首,又关切道:“外面天寒地冻,王妃还是回殿中等待吧,若是寻到世子,孤会立刻派人告知。”

“多谢殿下,但妾身……妾身……”宁夫人不擅长撒谎,明知此刻该是抖落那桩事的时候了,却攥着手帕紧张得说不出话。

还是采萱关键时刻顶用,扶住宁夫人悲伤道:“殿下勿怪,母亲她是担心兄长会一时想不开……”

贺晃川闻言挑眉:“世子有什么想不开的?是嫌孤这些时日慢待了他?”

“并非如此!”宁夫人急切之下反而说话顺畅起来:“殿下雪夜出手相助的恩德,还有来到行宫后的照拂……我们母子都感激不尽,怎会有怨言?岚儿也是自觉受殿下恩惠太多,又孑然一身无以为报,才特意向妾身问了养神又清淡的汤方,每日都去膳房亲自熬制,本该亦亲手给殿下送去才显真诚,但岚儿他——”

贺晃川也一直纳闷这点呢,便问道:“如何?”

宁夫人又做出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倒是采萱仿佛再也忍不住似的,不管不顾地喊道:“兄长怕惹来别人闲话,损害殿下的名誉!”

“采萱!”宁夫人惶恐地轻斥。

贺晃川眯起眼:“谁胆敢在世子面前说闲话?”

尽管他与仇岚暧昧不清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但有人敢私下议论,甚至传到姬岚耳朵里,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是路小侯爷!”采萱义愤填膺道:“他骂兄长是妖物,蛊惑了殿下,直将兄长气得吐了血,那日我与母亲及太医都在场听见了!若不是兄长怕惹殿下烦扰,拦着我们不许通秉……”

“采萱!不许胡说!”宁夫人颤抖着声音打断她,自己却也拿手帕默默擦拭早已通红的眼角。

好个路怀雍……贺晃川深吸口气,颇有些咬牙切齿,前世他也没见对方争宠这么主动过,如今怎么突然找起狐狸的麻烦来了?存心寻他的不痛快吗?

当然,贺晃川倒不信仇岚是因为那句妖物便想不开,毕竟狐狸本就是妖物——但路怀雍出身除妖世家,之前更是斩杀了那只在京郊兴风作浪的青狐,狐狸会不会因为畏惧身份暴露,遭至跟同族一样的下场,而提心吊胆、萌生退意?

思及此处,贺晃川转头对太监冷声吩咐道:“那日当值的太医是谁?传上来,我有话要问!顺道也将威远侯世子一并叫上!”

太监领命退下,半柱香后去而复返,身后跟着的正是太医与路怀雍。

后者自然已经听闻了仇岚失踪的消息,此刻抿唇一副倔强又隐忍的模样,好像已经准备好无论受到什么冤屈都不会低头。

他无时不刻都是傲骨铮铮的气节贺晃川真是已经看腻了,半分眼神都懒得赏他,直接让采萱把那日之事复述一遍,询问太医道:“她说得可属实?”

太医恭敬答道:“回殿下,正是如此,小侯爷确实说了妖物二字,下官进殿之后替吐血的姬世子诊脉,也的确是气急攻心的脉象。”

“孤知晓了……”贺晃川抬手叫他起身,随后目光冰冷睥睨地望向路怀雍:“你还有什么话说?”

“清者自清,臣自认行得端坐得正。”路怀雍脊背挺直,目不斜视:“姬世子吐血是另有他因,并非臣的缘故。”

好一个顾左右而言他,前世他怎么没发现路怀雍这等道貌岸然的能耐?贺晃川冷嗤一声,居高临下道:“你只需回答孤那日是否辱骂姬世子为‘妖物’。”

路怀雍表情微滞,片刻后才不甘愿地答道:“是,但——”

“够了!”贺晃川勃然变色,打断他道:“你难道是想说姬世子吐血是为了故意陷害你吗!?”

他道:“且不说太医的诊断已证明他是气急攻心,你当面辱他,难道称得上行得端坐得正?也敢说清者自清?又或者你已经愚蠢到连口出恶言会伤人一事都不明白!路怀雍……你真是叫孤大开眼界!”

不敢置信贺晃川竟如此不留情面,路怀雍只觉被狠狠扇了一巴掌,瞬间脸色苍白如纸,想起对方曾经与自己把酒言欢言笑晏晏的模样,他凄声道:“殿下只看到臣的错处,难道就没有觉察到姬世子的可疑之处吗?他媚上邀宠,又是以质子之身,难道就不可疑?不是居心叵测?殿下明明有龙嗣传承的重任在身,他身为男子却行蛊惑之实——”

话没说完,路怀雍便听到一道迅疾破风声逼近,还没反应过来便感到胸口遭到重击,骤然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短暂的嗡鸣声从脑海中退去,路怀雍捂着胸口爬起来,就见贺晃川刚刚收回龙尾,金眸蔑视又厌恶地望着地上的他道:“你以为无论你犯什么错,伤了多少人,只要打着为国为君或是别的什么义正言辞的名号便能万事大吉了吗?”

他的语气深恶痛绝,那一尾也没手下留情,却并非全为了狐狸,

而是有一瞬间,贺晃川从眼前的路怀雍身上看到了前世那个人的影子,一样振振有词,却暗中勾结北鞍屠杀数千幼童来铸造伤他的兵器。

似是感觉到上方传来的杀气,路怀雍僵在地上动弹不得,也失去了往日那股子宁死不屈的傲气。

贺晃川就这样阴晴不定地盯了他半晌,终究是按捺下了杀意,毕竟如今没有足够的理由支撑他对一个侯府世子下杀手,也容易给仇岚招惹麻烦上身。

“在孤寻到靖南王世子之前,你就在此长跪,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

撂下这句话,贺晃川便离开西殿,一出来就倏然化龙,飞到行宫上空寻找仇岚的身影。

但一圈下来仍是一无所获,贺晃川甚至有些怀疑仇岚是变成狐狸跑了。

——毕竟本就是不知名的山间野狐,或许就是一时兴起来撩拨他,一旦发觉有性命之忧就连忙逃之夭夭,便如前世那般,好像朝露电光,在他生命中短暂绽放过就永远销声匿迹。

落到山巅六角亭的飞檐上化回人身,贺晃川俯瞰着笼罩在茫茫山雾中的行宫,突然感到焦躁。

若是这次能将狐狸找回来,他非得对方套个记号拴住不可。

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贺晃川就瞬间感觉福至心灵,好像有股莫名的力量在牵引召唤他,立刻静下心来感受着方向,最终确认了力量的来源——是从附近山腰上的温泉中发出的。

这蠢狐狸该不会……贺晃川咬牙,从山巅一跃而下,犹如离箭的弓弦,猛地栽入林间温泉当中。

待眼前冲击的气雾散去,贺晃川金眸闪烁,瞬间便锁定了蜷缩在水底的仇岚。

即使知道以狐狸的能耐不会轻易溺毙,他仍旧心底一突,加速朝人游过去。

指尖刚触碰到人的脸颊,仇岚便悠悠醒转,惺忪的眸子渐渐露出讶异之色:“殿下……我是在做梦吗?”

随即又痛苦道:“不要管我……我不想做蛊惑殿下的妖物。”

这狐狸还真演上瘾了……贺晃川伸臂搂住他的脖子,将人拉近道:“装什么蒜,一直撩拨我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可殿下要做那个贤明高洁的太子,不肯让我继续撩拨……”仇岚一边重复他那日说过的话来堵话,手上却一点便宜也不肯放弃,顺势便揽住他的腰肢,委屈道:“既如此,我再蛊惑殿下不也是找死,倒不如先行自我了断……”

贺晃川:“………”

且不说狐妖溺死在水里的可能性,就说盛朝臣民皆尚武,天地间又有些微灵气助益修行,普通人落入潭中都尚且能撑上许久,更何况狐狸这副肉身还是王公贵族。

“我不让你撩拨……但也没见你听话,到头来还不是照做不误?”贺晃川无奈道:“我只是要你懂得收敛……”

仇岚打断他,头一次直白道:“我喜欢殿下,为何要收敛?”

贺晃川猛然顿住,某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自心头升起,却是突然厉声道:“不许说这种话!”

仇岚亦是不懂他为何骤然生起气来,尚不自觉地继续用诱惑的嗓音道:“我喜欢殿下,从第一眼见面……”

“住口!”贺晃川将他按在水底,纯真的面容陡然变得凶狠道:“孤可以宠你,可以护你,但是我不想听你嘴里再说出这种话!”

仇岚愣了一瞬,随即竟也怒目而视,红着眼眶吼道:“那就不要管我!现在就走,让我留在这里自生自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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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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