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贺晃川怒从心头起,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无理取闹的狐狸?难不成是他纵容太过才让对方有了恃宠而骄的勇气?竟敢拿生死来要挟他,这蠢狐狸究竟以为自己是谁?
“你以为我会舍不得?”贺晃川瞳孔紧缩成一道细缝,然后突然拽住仇岚的衣襟,身后凭空凝结出一条虚幻的龙尾,猛然劈开水波,冲天而起,转瞬便拎着湿透的仇岚跃到了岸上。
他们此刻身处山腰的深林中,四周弥漫着温泉蒸腾的雾气,明月照着摇摆的树影,远远能听见行宫侍卫仍在搜寻的呼喊声。
仇岚一骨碌爬起来,甩甩头抖掉碍事的水渍,就见贺晃川背对着他,正将因为浸水而变得沉重的氅衣随手甩在地上,只穿着绣着野松白鹤的银白利落直缀,在朦胧月色的衬托下竟显得有些单薄,很难让人想象就是这具身体内潜藏着倒海翻江的力量。
嘿嘿,仇岚嘴角勾起得逞的微笑,小色龙嘴上放着狠话,结果还不是无法放下他不管。
他心底得意极了,刚要不知死活地再揶揄两句,刀剑出鞘声突兀响起在静谧的林间,就见贺晃川转身的刹那,脸上映出一道寒光。
随后电光火石间,仇岚只感觉飓风刮过,回过神来已经被贺晃川按在旁边的巨石上,短刀的刀锋抵住了他的脖颈。
所有旖旎心思瞬间消散殆尽,仇岚喉结滚动了下,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搭住刀锋,干笑道:“殿下……是什么意思?”
“现在有清醒几分了吗?”贺晃川却是冷冷道:“那就听清楚……无论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都好,但永远别妄想我会是那种陪你谈情说爱的情种。”
“为什么?!”仅剩的一点笑容也维持不住,仇岚想不通,他望着贺晃川淡漠的眸子,从里面看到自己的错愕与狼狈,不甘心地质问道:“你能接受我冲着荣华富贵讨好你,却容不下我真心喜欢你?”
“没错。”贺晃川道。
只要想到身边人对他抱有这种愚蠢的期待,他就觉得像掉进蜜罐子了一样,浑身粘腻得不舒服。
“你这个木头脑袋讲道理好不好?”仇岚盯着他那张明明少年般单纯无邪却面无表情的脸,咬牙气急败坏道:“我已经动了心,怎么能是你说收回就随便收回的?”
贺晃川闻言气得差点笑出声,这拎不清的蠢狐狸竟然还骂他是木头脑袋?明明机关算尽蛊惑他,他也如其所愿的上钩了,眼下只要服个软什么荣华富贵不是指日可待,结果偏要执着于那种愚蠢的念头,究竟谁才是木头?
幸亏之前那场**化解了不少烈阳气,不然以贺晃川现在的情绪波动,非得当场发狂不可,而现在他只是怒极反笑道:“怎么不能收回?即使我用刀抵着你?难道情爱在你心中比性命还重要?”
“我要说是呢?”仇岚反问道:“你要杀了我吗?”
贺晃川眯起眼,还是那句话:“你以为我会舍不得?”
话落,余音还未彻底落地,仇岚却是一把揽住他的腰肢径直朝刀锋撞过去,惊得贺晃川霎时松了手,短刀落地撞击在石头上发出锵鸣声,与此同时仇岚另一只手也搂过他的后脑,十指深入发间,与他唇齿交缠。
贺晃川僵住般动弹不得,任由仇岚将他箍在怀中拥吻,半晌仇岚终于恋恋不舍地分离,却是低下头,湿润的热气喷洒在他耳边:“你舍得吗?”
这狡猾的狐狸……贺晃川咬紧牙关,情绪仿佛被分割成两部分,一头已经柔软得一塌糊涂,另一头却好似烈火燃烧般的暴虐,他自然是选择遵从后者,突然纵身咬住仇岚的喉结,将人扑倒在地,
正在山崩地陷的热度一触即发之时,不远处突然传来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就听领头的行宫侍卫叫了声“殿下?世子?”紧接着便是纷乱脚步踩踏树枝的动静。
贺晃川立刻起身,面上若无其事地对侍卫颔首说人已找到,心中却暗道糟糕,竟然差点就被那狐狸引诱得在野外做出不像话的事来。
徐徐吐出一口气,回头见仇岚还衣衫凌乱的呆呆躺在地上,贺晃川没好气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回宫,世子要孤亲自请吗?”
仇岚回过神,却是发出一声懊恼不已的低吼,拳头愤愤地砸在雪地里,还不解气地一通乱刨。
贺晃川:“………”他仿佛看见一只因为奸计没得逞而撒泼打滚的红狐狸。
气莫名其妙地消了些,贺晃川想想算了,他何必跟一只狐狸斤斤计较,狐狸哪懂什么喜欢,可能以为这种话好听,才坚持要说来讨他欢心吧。
想着在一众呆若木鸡侍卫的环绕下抵唇轻咳,道:“世子落水后想来受了惊吓……”
贺晃川朝一旁伸出手道:“拿件披风过来。”
被支使的侍卫愣住,他们压根就没想到要备件披风,可这雪夜寻人,哪有不思虑周全的?这显然是他们的失职,于是连忙应下,然后硬着头皮从关系户的同僚身上,扒了件料子最普通的红狐裘回来,贺晃川也没细看,只感觉这裘衣触感有些粗糙,便将此归结到行宫油水都被那驿官捞尽了,没剩什么好东西上,在心里又记了黎家一笔。
走过去将狐裘披在仇岚身上,贺晃川难得放缓了语气,柔声道:“行了,跟孤回去吧。”
仇岚刚被那狐裘罩上就是一激灵,他惊悚地看着身上这个倒霉的、毛色差劲的同类,再看看贺晃川那张一反常态的、温柔又可爱的脸。
小色龙这是在暗暗威胁自己倘若不听话,下场就如这狐裘一般吗?难道他知道自己是狐狸了?对……那晚他看见自己原身了,虽然没有证据,但说不准已经心生怀疑,给他披狐裘是要杀人诛心吗?可是小色龙不是最喜欢抱着毛绒绒不撒手了吗,怎么可以伤害如此无辜的狐狸!?
仇岚满脑子胡思乱想,全程神游物外地跟着贺晃川回了行宫,在经过跪在殿外的路怀雍时,他才猛然一震,精神再次抖擞起来,假装迟疑道:“殿下,路小侯爷这是?”
贺晃川淡淡道:“威远侯世子言行无状,孤对他略施小惩罢了。”
仇岚幸灾乐祸,看姓路的这虚弱的模样,可不像略施小惩啊?他不禁暗暗得意起来,故作欲言又止道:“如果是为了我,殿下大可不必如此……我身为质子,何德何能遭殿下如此回护?落在别人眼里,恐怕又是一个妖物的罪名……”
他的惺惺作态差点让路怀雍将拳头捏碎,比起身体上的痛楚,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此刻与仇岚的境遇差别。
区区空有容貌的草包质子,只不过靠着出卖色相惑得太子撑腰才能压他一头,甚至连原本这道捷径也是属于他的,但路怀雍不想辱没自己,因此固守气节,没有如姬岚那样抓住机会便攀上去,以至太子觉得他不识抬举,所以现在才这般抬高一个质子来辱他。
贺晃川瞥了身旁装腔作势的仇岚一眼,心里清楚他是借自己来打路怀雍的脸,却也愿意纵着,当下冷哼道:“孤就是要维护世子,谁敢背后议论?”
身后一众侍卫宫人闻言立刻下跪,齐声道:“殿下息怒。”
贺晃川未做理会,在众目睽睽下直接执起仇岚的手,顺便跟宫人吩咐道:“去为世子熬碗暖身的姜汤。”
说罢带着人前呼后拥地迈进西殿,徒留路怀雍依然跪在寒风中,强烈的屈辱感几乎要压垮他挺直的脊背。
西殿内,见仇岚平安归来,宁夫人及采萱立刻围上去嘘寒问暖,贺晃川也趁势松开仇岚的手,提醒道:“先让世子把湿透的衣物给换了吧。”
“殿下也是,小心着凉。”仇岚望着他,似乎别有深意道:“正好就在这一并换了吧,趁晚不如趁早。”
贺晃川挑眉,这狐狸刚刚不还跟他倔得要命吗?怎么这会儿又温柔贤惠起来,这是开窍了?
“好吧。”
他向来吃软不吃硬,虽心底还因仇岚刚才硬不肯改口而略有芥蒂,眼下却稍被顺鳞捋捋就应了下来,宁夫人她们见状,便在确认仇岚无事识趣告退,宫人也搬来一座檀木雕花六扇屏将内殿分隔开,贺晃川在东,仇岚在西。
屏风刚拉起,仇岚便迫不及待将狐裘脱下来,一阵恶寒后,才拿起宫人送来的衣物开始慢慢换,同时还竖起耳朵留意贺晃川那边的动静,但半柱香过去,殿内也只有衣物摩擦的窸窸窣窣声。
“殿下?”仇岚耐不住先出声道。
“怎么?”贺晃川的头冠早已摘下,正在烛火下擦着长发,此刻他正双目放空,漫无目的地想着事情,这样的贺晃川褪去了平日的冷漠锐利,本就稚气未脱的脸看上去更加纯洁柔和。
今日京中来信召他回宫,行宫之游就要结束,等回到朝堂,他要面对黎家,更要提防昭贵妃,不久后还是贺青崭的封王礼,到时候该怎么照拂狐狸,把人弄到身边而不让成烈帝戒备……
正想着,就听仇岚接着道:“今晚留下来,好不好?”
“姬岚……”贺晃川叹道:“你最好懂得适可而——”
话没说完,他就见仇岚从屏风后转出来,竟然赤|裸着精壮的上半身,绣着红紫两色繁花的绸缎都堆在腰间,下摆亦是同样的花样,然而如此鲜艳刺目的装束在仇岚身上并不显得庸俗,反而衬得他面容越发妖异绮丽,身段更加风流。
“我是想跟殿下请罪。”仇岚笑得狡黠,走上前替贺晃川擦起头发,同时用手指勾起一缕嗅闻,轻声道:“那些话……你不喜欢,我往后就不说了,殿下今晚若是被伺候得舒坦了,就饶过我今日顶撞的罪过吧……”
在铜镜里看着他蛊惑的模样,贺晃川金眸渐深,情不自禁抬起手缓缓抚摸上他的脸颊,仇岚亦顺从地低头蹭着他的掌心。
正当气氛逐渐缠绵起来的时候,太监突然匆匆闯了进来,低着头尴尬道:“殿……殿下,二皇子那边身体不适突然传了太医,您是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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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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