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
花厅中的客人纷纷一愣,忍不住去看老侯夫人。
按理说此间客人都是女眷,还有许多尚未出阁的小姐,安庆侯府怎会突然让小侯爷来见客?
老侯夫人却是脸色铁青,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抱歉道:“还请姑娘们去屏风后少坐片刻。”
大家虽然心中嘀咕,但是客随主便,还是都打发自家姑娘们避到屏风后面去了,苏家三位姑娘自然也不例外。
她们刚躲到后面,小侯爷便大步冲了进来,看着很是恼怒的样子。眼见花厅中坐的除了自己的母亲和舅母,还有其他府上的命妇,他只好先不情不愿地行了晚辈礼,挨个问候。
老侯夫人待他行完礼,这才沉沉问道:“良淮,你突然来此做什么?”
小侯爷本名纪良淮,相貌倒是有八分随了他的母亲,浓眉大眼、鼻头圆润。然而他看人时候的眼神,却与过世的老侯爷如出一辙,总是带着几分无辜的多情。
但此时那双桃花眼中却再没有丝毫柔情蜜意,只剩下冰山下即将爆发的山火。
听到老侯夫人的问话,他干脆一甩衣襟,直挺挺跪下:“母亲,舅母,各位夫人容禀,良淮此心早有所属,实难容下第二人!我知晓母亲嫌弃法依则出身低微,不配做侯府的当家夫人。既如此,我也不难为母亲,我虽纳她为妾,但在我心中,她就是我唯一的妻子,我绝不会再娶他人!”
“混账!”
老侯夫人万万没想到,她的儿子竟然胆大包天,敢来花厅公然搅局。
她急怒之下一掌拍下去,身侧的茶桌竟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纪良淮也被吓了一跳,但是想起法依则的柔情,顿时又硬气起来:“您要非逼着我娶妻,便请恕儿子不孝,再难在您膝下伺候了!”
这话一出,别说是老侯夫人气得手抖,前来作客的各家夫人都是头皮发麻。
屏风后的各位小姐更是面面相觑,小侯爷这是何意?莫不是侯府逼他娶妻,他就要离家出走,还是……干脆一死了之?
苏念檀倒是对这小侯爷高看一眼,难怪说是豪门出情种,这小侯爷对那位叫法依则的异域女子,倒真是情深义重。不过这样一来,小侯爷未来的妻子,身份就相当尴尬了。
老侯夫人一阵阵气血上涌,想都没想,顺手抄起茶杯便砸了过去。
哪知道纪良淮愣是没躲,“咣”的一声,那茶杯碎裂一地,而被砸到的纪良淮,额间也渗出丝丝血迹。
老侯夫人一愣,忽的有些心慌。
一旁卫夫人见状,当机立断站起身:“来人,扶小侯爷下去,先包扎伤口!”
侯府下人上前,却被纪良淮一把甩开,他膝行几步,苦苦哀求:“母亲……”
卫夫人却忽然拦在了老侯夫人身前,看着纪良淮的眼神满是警告:“小侯爷还请三思,今日若是把你母亲气出个好歹,你身份贵重我不能拿你怎样,便只好寻别人来出这口气了。”
纪良淮愣在原地,心知肚明卫夫人口中的“别人”是谁。
“舅母……”
他刚哀哀叫了一声,便看到卫夫人冰冷的目光,顿时如兜头浇下一盆凉水。母亲或许还会顾忌他的感受,可这位舅母一向是铁血手段,卫家内宅无人不服,他真的能拿法依则的安危去冒险吗?
想通了其中关节,他颓然低下头,任由下人扶着他出去了。
小侯爷离开后,屏风后的小姐们纷纷出来,看着自家长辈,表情异样。
吴氏也是有些犹疑,虽说庶女的死活与她并不相干。可是照刚刚小侯爷的表现,万一苏念檀嫁过来后,他真的搞个离家出走亦或是以死殉情,那对于苏家就是天大的丑闻。
到时候,尚未出阁的苏念栩,名声也会跟着受损。
这亲事,真的该结吗?
有吴氏这般想法的,并不是少数。先前还热忱的世家夫人们,此时却个个像锯了嘴的葫芦,心思各异。有些甚至于如坐针毡,只想赶紧告辞离去,可是此时尚未开宴,这般走了,便是真的将侯府得罪了。
在这诡异的氛围中,老侯夫人还是宣布了开席。
时下实行的还是分餐制,各家面前都有一张食桌。菜品虽然都是一样的,但是各家餐桌上菜的数量,却是不一而足。
苏府女眷的餐桌上,是八碟菜,仅次于老侯夫人和卫夫人。这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苏侍郎不过是五品官,她的夫人连个正经诰命都没有。若是论身份,是配不上如此重视的。
虽说吴氏的娘家曾经势大,吴祭酒曾深受陛下器重,还与那么多新科进士有着半师之谊。
但是,这也只是曾经。
数年前,吴祭酒因开罪了陛下,为了保住最后的体面,主动求了致仕归乡。陛下厌恶,虽说准了他致仕,却并没有任何荣誉加衔,竟跟罢官也差不离了。
有这一重缘由,曾经与吴家交好的,又有哪个敢再照拂一二?
既不是为着苏家,也不是为着吴家,那此时的八盘菜,多半就是为了苏府这三位姑娘了。
大家忍不住暗自打量起苏府这三位姑娘,听说只有苏家大小姐苏念栩是嫡出,那如无意外,老侯夫人看中的儿媳应当就是她了。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苏念栩的脸色愈发冷峻。吴氏的神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有了刚才这一出闹剧,她愈发不能将女儿送进这个火坑,便干脆装作不懂,只是安心吃饭,也不想再寻老侯夫人攀谈。
苏念楠有些尴尬,看看苏念栩,又看看苏念檀,心中的怨愤倒是平息了不少。虽说姨娘之前说过,小侯爷心中有谁都不要紧,只要能当成侯夫人,比什么都强。
可是看小侯爷刚才那九头牛都拉不回的倔劲,这亲事,还能成吗?
“我看成不了,谁家愿意来结这个仇?”
距离侯府一街之隔的熙春楼上,头戴帷帽的少女,听完了来人的禀报,便带着几分快意笑道。
她身侧坐着一位身材挺拔的年轻男子,丰神俊朗,神态闲适。
此时正把玩着一个首衔环耳的玉樽,闻言便笑道:“你觉得纪良淮能犟得过镇国夫人?”
少女神色一滞,咬唇道:“老侯夫人好没道理,哪有牛不吃水强按头的?”
男子似笑非笑:“便是婚事不成,你觉得纪良淮就会乖乖尚主了?”
少女看向他那双狭长的瑞凤眼,心中有些恼羞成怒:“二哥!”
男子手中的玉樽转了半圈,玉环碰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没有理会神色微红的少女,只是转头对前来报信的黑衣人吩咐:“继续去探,安庆侯府的一举一动,都不要错过。让十二去苏府盯着,若是亲事能成,咱们少不得还要备一份礼呢!”
少女神色不甘:“二哥,那苏家是什么身份?哪里能配的上安庆侯府?”
男子转头看她,目光玩味:“那……你便配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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