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正好,他刚回来。”一个士兵冲他们笑道。
穿过营地,才是垦田农户们住的村子,之前被火烧了七八成,如今也只重建了一半。
“关外不比关内,好多东西要趁着送物资的车一道运来,运的数量也不多,所以恢复得慢些。”耶律彦歌抬起马鞭指了指前面一间简陋的木屋,“他就住在那里。”
木屋旁好几户人家共用一口水井,一个人正在井台上打了水,倒进木盆里洗脸。他灰色布衣上全是尘土,仿佛也刚从风沙中钻出来一般。
耶律彦歌笑着冲着那背影高声道:“你看看谁来了?”
那人听了声音,拧毛巾擦了擦眼,才扭过头来。
李娴几乎不敢相信那是贺云洲。
原先白皙的皮肤晒成了小麦色,头发用布条束着,也不似之前如丝缎一般披散。以前如琢玉,如今却成了顽石。
李娴怔怔盯了他半晌,才下马来,一步步向他走去。贺云洲倒有些手足无措,背过身去。
刚看见李娴时的喜悦如闪电一般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慌乱与愧疚。贺云洲这辈子都没迫切想找地方严严实实躲起来。
他听见脚步声停在身后,后背都有些发麻。
“我的伤好了,来告诉你一声。”李娴平静道。
“也不必刻意来一趟。”贺云洲费了很大的劲,才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也很平静。
“是吗?”李娴笑了笑,“看来是我想多了。把我送去南诏就算你已经完成了任务,至于之后的事,都无所谓了是吧?”
贺云洲没说话。
李娴从手腕上取下手链,递到他面前:“大概是公子一时大意,才将这样贵重的物件遗失了,不过正好我捡到,如今交还给你,我也算不白跑着一趟。”
贺云洲看着那条残缺的链子,又看看李娴。夕阳映照着她的眼睛,眼中似有泪水在打转。他抬手接过链子,不知该说什么。
“完璧归赵,那我便告辞了。”李娴冲他挤出一个笑容,“公子保重。”
说罢,她转身飞快上马,提了缰绳就走。
“这是怎么说的。”耶律彦歌赶上来,当初这两人各怀一副心肠,互相利用得彻底的时候,也没见如此冷场。如今一切平息了,倒显得生分。
“你也看到了,人家都不愿理睬我。”李娴飞快地抹了把脸。
耶律彦歌叹了口气:“真是看着着急。你道他在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躲着不想见人而已。”李娴撇嘴道。
“他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在这里恕罪呢。”耶律彦歌道,“你回头看看村子旁边那一排树,都是他种的。平日里他教这里的孩子读书写字,得了空就去寻几棵树苗来种下。今年春天种了几棵,一阵风沙过来刮得无影无踪。他也不灰心,就再去寻树苗,从井里提了水去浇……”
他话还没说完,李娴已经调转马头,往回跑去。
耶律彦歌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摇头,路过军营时远远喊道:“老高,今日可有好酒?”
贺云洲依旧站在井台边,看着夕阳一半隐没在山丘后面,他的心也跟着天色暗淡下来。不过知道李娴平安,他也应该知足了。
脑子里这么想,心里却是空的。自从离开南诏,他的心就空了一半,如今彻底空了。
一阵马蹄声急促而来,他下意识回头看,只见李娴勒了缰绳,从马上跳下,朝他飞奔过来。
可能是心急跑得太快,李娴忽然觉得心口一阵刺痛,一个趔趄险些跌倒。贺云洲忙过去扶了她,急切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不用你管!”李娴负气道。
她想推开贺云洲,却被紧紧抱住。
贺云洲喉咙发紧,低声埋怨道:“傻子,这时候来关外做什么!”
“你不愿见我,就只好来找你。”李娴流着眼泪,在他后背用力锤了几拳,“我是自作主张跑来的,回去还不知道会被卓前辈如何教训,偏偏你还不理我……”
“你让师叔记在我账上,将来加倍处罚都行。”贺云洲道。
李娴挣脱他的双臂,诧异道:“你不打算跟我回去?”
“回是要回的,等这里恢复成原先的样子,我才能稍微安心离开。”贺云洲认真道。
李娴眨了眨眼,忽然想起什么,拉了他的手臂上下前后将他打量了一番,才问道:“你不是最怕晒太阳吗?连洛州的夏天都觉得难过,在这里怎么过的?”
“如今倒是不怕了。”贺云洲笑了,“之前的旧疾也没在发作。”
“那便更好了。”李娴握着他的手,“之前是个白衣秀士,如今更像江湖行客。”
贺云洲再次抱着她,哄孩子一般轻声道:“既然放心了,你先回南诏。”
“不要!”李娴双手搂紧了他的腰,“我要留下来,然后一道回去。”
“你的身体吃得消?”贺云洲想扒开她好好劝导一番,奈何李娴死死抱着不撒手。
“在南诏他们太过小心翼翼,我都觉得自己像个古董花瓶一样,多走两步路都不行。还有那药,喝得我难受,早知道还不如五感尽失,起码还能把药当水喝……”
“胡说!”贺云洲想起半年前李娴的样子,心中仍是后怕。“拿你没办法,想留便留下吧,只是冬日里寒冷,你要心里有准备。”
“不用准备,”李娴捧着他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有你在,不怕冷!”
贺云洲忍不住笑了,牵了她的手道:“走,回家去!”
“好。”李娴抱了他的手臂,“我们明日做什么?”
“明日送物资的马车要来,我让他们帮忙带了荼蘼花的种子。”贺云洲道。
“这时节种荼蘼?冬天不全都冻坏了?”李娴问道。
“我搭了个暖棚,可以试试。”
“贺云洲,你是不是算到我要来,才要种荼蘼的?”
“不知道,就是突然想种了。”
“耶律彦歌说我们心有灵犀。”
“那他说得对。对了,他人呢?”
“不知道,反正丢不了。”
“那他下次就会说我们重色轻友。”
“贺云洲,我发觉我真是重色轻友,你不在,南诏那么多人在身边都觉得空。”
“李娴……”
“嗯?”
“我爱你!”
——THE END——
正文完结了。
最近热得要死,整个人处于一种半融化状态。写的文全是意识流,后期慢慢来修bug改错字。
感谢陪伴!
新文酝酿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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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第 1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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