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炎匆匆返回书房,提笔蘸墨,将此地疫情之严峻,细细写入奏折之中,而后封缄,交给士兵发回京师。接着,又写了一封书信,让沈编留下的副将带着信速去边镇交给沈将军。
此时,婉妤也来到书房,将萧太医刚刚写下的治疗瘟疫的方子交给梓炎,“这个是之前萧太医参与研制的治疗瘟疫的方子,希望能好用。”她轻声细语,眼中满是期望之色。
梓炎接过药方,折叠好放进袖口。两人相视,两人目光交汇,皆是愁云满面,心中暗自祈愿,愿这药方能解救目前的困境吧,可昨日婉妤和梓炎提及过,萧太医在熬药的时候已经加入了几味治疗瘟疫的药了,此刻看来成效尚未显现。
唉——
婉妤轻声道:“这是药,又不是仙丹,怎么可能喝两碗就好?萧太医说他稍后去看看城里百姓的情况,然后再斟酌调整药方。”
梓炎颔首,“我一会儿去将百姓和军营里发病的人都分开,以便于集中照料与管理。”
婉妤的目光温柔地落在梓炎身上,轻声叮咛:“你要注意安全。”
梓炎双手轻轻搭在婉妤的双臂之上,“我会的,反倒是你注意才是。我稍后给周将军写封求助信,你出城帮我亲自交给他。”
婉妤轻轻一挣,后退半步,“蓝梓炎,你又要扔下我。”
“不是,是......”
婉妤却打断了他,“送信而已,随便遣一士兵即可,再不济,后院尚有信鸽可用,你分明是想让我离开。”
梓炎向前一步,低头凝视着婉妤,眼中满是柔情:“婉妤,莫要任性,听话,嗯?”
婉妤抬眼,有些迷茫与不安地问他,“梓炎,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
梓炎一把搂住她,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许久,梓炎在婉妤耳畔低语:“婉妤,你把信送过去,然后等我去找你。”
婉妤在他胸前摇头,声音中带着坚定,“不要,你别白费力气了,我会回来的。”
“傻子。”
婉妤缓缓仰首,直视梓炎,言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你能为了百姓和士兵留下,怎就觉得我不能为了你,为了百姓,为了士兵而留下呢?我也可以做很多力所能及的事情,可以和你共同面对一切困难,我不可能做一个逃兵。蓝梓炎,我今日站在这里,就算没有你,我也不会逃走的。”
梓炎深深凝视着婉妤,看着这个他喜爱的女子,明媚聪慧且勇敢无畏。他太相信了,即便今日他不在这里,她也不会放弃一城的百姓,她会用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拯救这个城镇。若换作他人,他定会心生敬意,钦佩不已;然而,这是她,他心爱的女子,除了敬佩与尊重,更有心疼与不舍,更有那份希望她无论何时都能安然无恙的私心在作祟。
梓炎轻轻垂首,似是在询问,又似在自语,“被我护在身后,有我给你遮风挡雨,不好吗?”
婉妤神色平静,反问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俏皮,“这么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可以独当一面,不相信我可以和你共担风雨?
梓炎眼中满是疼惜,可脸上仍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他点头,声音坚定,“相信。”相信你可以独当一面,相信你可以和我共担风雨。
婉妤听到了满意的回答,她紧紧抱住梓炎。
梓炎将府内剩余的士兵一分为二,一部分留下守护府里安危,一部分去城中西侧。城中西侧是百姓们平时买卖商品的聚集地,而今却因病情肆虐,街道空旷,人迹罕至。梓炎决定以长街为界,设立隔离区,将商铺货物集中堆放,余下空间则安置染病的百姓。
随后,梓炎去到军营,将发病的士兵统一管理起来,而其余士兵亦被分为两队,一队留守军营,守护营地安全;另一队则随梓炎返回城中,负责疏散民众。
军营之中,士兵们对梓炎的命令无有不从,一切都有条不紊且快速的进行着,未及一个时辰,隔离措施便已布置妥当。
蓝恩留在军营处理一切事宜,梓炎带着士兵回到了城里。他命士兵两两结伴,逐户探访,一旦发现高热腹泻之人,先送到梓炎这里。
军营好管理,士兵只有一个宗旨,就是服从命令。可是,百姓毕竟不是士兵,他们见士兵上门,闻有病患将被带走,无不惊慌失措。
即便梓炎事先再三交代士兵,务必要把话和百姓传递清楚再行动,可不免其中就有士兵态度生硬,或百姓不愿配合,导致城中不时传来哭喊与咒骂之声。就算没有发病的人也跟着那些发病人来到梓炎这里,不知不觉梓炎所在之处便聚集了大量百姓,他们或诉苦,或争辩,总之你一言我一语的,场面十分难把控。
“为什么把我们分开,我们就要在家里,喝几天药就好了......”
“我母亲年事已高,你们把她送走,谁照顾她?要抓把我也抓走......”
“我在家里待得好好的,凭什么跟你走,我没病,我不能被关起来......”
“听说昨天晚上死了三个,这太吓人了......”
“死的那个都七十多了,平时就要死不活地瘫着......”
......
大家七嘴八舌的,根本不让蓝梓炎开口说话,他即便是说话了,声音也早就被淹没于人海之中了。他无奈,找了一处高地站上去,高喊道:“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
这要是在平时肯定好使,但是在如今人人恐慌的时候,根本没人听他说话。梓炎无奈,只得向身旁士兵使了个眼色,护卫他的两名士兵立刻拔刀出鞘,寒光一闪,百姓们顿时噤若寒蝉,不再喧哗。
这一幕,虽略显严厉,却也透露出几分无奈,梓炎心中暗自苦笑,却也明白,在这非常时期,唯有如此,方能稳住局面。
梓炎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诸位乡亲,近日来,高热腹泻者每日都在增多,发热是会传染的,所以才把大家给分开,这样会更好的确保没病的人不被传染,不得病。”
有一个大爷当即摆手就说:“我活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发热很正常,喝几副药就好了,还用得着分开?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有病都不喝药。”
有人附和,“就是,冬日里发热很正常。”
梓炎苦笑,耐心解释道:“诸位有所不知,此次病症非同小可,发热的人,一直不见好,还极易传染。给大家集中管理起来,一则是为了不传染给其他人,二则也是为了确保发热的人能早早喝上对症的汤药。一旦好了,立刻回家。”
人群中有人质疑:“你有药,一家给我们分些不就行了,何必关起来?”
“就是,我不想和我家那口子分开,本来昨天晚上隔壁的牛二死了我就害怕,这要是让我一个人在家,我更害怕了。”
“啥?牛二死了?他才二十一,这么年轻就死了?”
“可不,高热,还不停地咳嗽,昨晚就这么死了。”
“高热、咳嗽,还会死,这......这不是瘟疫吧?”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此话,总之,此话一出,人群人群顿时炸开了锅。高热或是咳嗽,百姓是可以接受的,但是瘟疫会死人的,百姓只会更加恐慌,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蓝梓炎无奈,只得再次提高嗓音喊:“大家听我说。”士兵再次拔刀示警,人群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梓炎说:“大家听我说,众位先别恐慌,只要听我安排,一定会确保大家最大程度的安全。”
有人不满,问:“你咋确保?都说瘟疫是天灾,要不是你们天天打仗,老天爷会生气吗?会降下灾难给我们老百姓吗?”
“就是,我儿子都死两个了,你如何赔我?”
......
梓炎正色道:“如果不分开,此刻没发病的人就会被传染,那么,不消七日,整个宁夏镇的人都会得病,无一例外。如此,更难救治。”
一位年轻人若有所思:“似乎……也有道理。”
梓炎心中暗喜,终于有人能说句公道话了,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所以,乡亲们,我真的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只有分开,才会让没病的人更安全。”
这时,有人咳嗽几声,质疑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让我们这些发热的人自生自灭了?”
“不行,我不能看着我娘去死。”
......
梓炎摆手制止,继续说:“大家请放心,西侧那边有军医在,定会全力救治,让大家早日康复。”
这时,一位郎中挺身而出,“我是郎中,未染此病,我愿去西侧给军医帮忙。”
又有一小伙子道:“我母亲病了,她年迈体弱,谁照顾她?要抓把我也抓走吧,我也能帮忙。”
最终,挑了三位郎中及那小伙子一同前往西侧。其余未病之人,虽不情愿,却也各自归家。
梓炎亲自带着发热的百姓去了西侧,分配好屋舍后,又从军营调来两名军医。没一会儿,府里的人送来很多裁剪完的绢布,让所有人都佩戴好,掩住口鼻。
他看着军医和郎中们按照萧太医的方子煎药,并一一喂给百姓喝下,心中稍安,这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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