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炎和蓝恩来到大营时,大多士兵都在捂着肚子,面露痛苦之色。有小兵来报,自蓝恩离去后,又有三名士兵突发高烧,军医正忙碌于诊断病因,却一时难以定论。
军医毕竟有限,梓炎当机立断,让蓝恩找几个身体无恙的小兵去镇里重金请大夫过来,越多越好。
少许,小兵带回来四个郎中。本来镇子里的郎中就不是很多,可巧了,还有几个郎中及家人也腹泻不止,所以无法前来。
梓炎心中疑虑更甚,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这一点也不像是普通的吃错东西。若说是环境导致也不可能,因为大军驻扎在这里已经有几个月了,早已适应当地环境。若说是因为食物问题导致,军医早已反复查验,根本没问题。梓炎又命镇上郎中再次检查食物,众人皆称无碍。那会是哪里出问题了?
蓝恩低声问梓炎,“会不会是军中内部出问题了?”
梓炎环视四周,目光深邃,“不好说,先救治士兵要紧。”他随即派遣了一个小兵返回将军府,告诉姜婉妤先早些睡,不要等他了。
这一夜,大营之内,灯火通明,人心惶惶。
这一宿,梓炎和蓝恩都没敢离开,一直在大营守着,心中皆是忧虑。
次日,正值腊月二十八,本该在一早启程回京师的大部队,却因为士兵身体原因不得不再多停留一日。
晨光初破,梓炎和蓝恩视察军营情况时,所见之景,却令人心忧更甚。他们发现高烧的士兵不减反增,且偶尔伴随咳嗽声,面部有些轻微浮肿之态。
几个医官和郎中一番交涉后,都觉得眼下只能先将高热退了才行。梓炎随即命镇子里的郎中回到城镇里去拿退烧药,越多越好。
然而,一个时辰后,梓炎也没见到那几个回去取药的郎中归来。梓炎心急如焚,命士兵挨个去找,务必把人和药一同带回。
士兵回来的倒是快,但也就他自己回来的。士兵神色慌张,气喘吁吁地说:“将军,他们......他们都被堵在自家门口出不来了,小的也进不去。好像......好像整个城里的人都发热了。”
众人听后皆怔住,面面相觑,难以置信。梓炎跨上战马直奔城中查看情况,蓝恩则留守大营,稳定军心。
梓炎一路骑过去,发现镇子里的所有药铺都被百姓围堵得水泄不通,犹如蜂群围攻一般。药铺里退热的药材已经空空如也,即便是那狡黠的商人,也来不及趁机提价了。
梓炎心中暗自惊叹,没想到,情势竟然如此严峻。
梓炎回府后径直走向萧太医的屋子,却扑了个空。他随手抓住一名路过的士兵,一番急切询问后,才了解到,萧太医上午在姜婉妤门口发现一个晕倒的守卫,现下在守卫屋子里呢。
梓炎大步流星走到守卫的屋子里,推开门,只见屋内不仅有萧太医忙碌的身影,姜婉妤与竹沁亦在场,三人围于病榻旁,神色凝重。梓炎来不及和她们打招呼,直接走向萧太医,语带急切:“可是腹泻或发热之症?”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蓝梓炎何时会算卦了?如此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回来,一回来就猜个顶对。
姜婉妤是知晓昨夜军营之事的,她心中已隐约猜得几分梓炎如此笃定的缘由。她正欲开口询问,忽又话锋一转,吩咐道:“你们先出去。”她将那些帮忙抬人的士兵一一遣散,屋子里现在只剩下自己人了。
她才问道:“梓炎,可是大营那边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梓炎沉重地点了点头,“现下不仅大营的士兵多有腹泻高热之状,就连城里的百姓也如此,我刚刚回来的时候,药铺里已经没有退热药了。”
众人被梓炎的话惊到,虽说数九寒天偶尔发热流鼻涕也正常,但是全城半数之人皆是如此,这可太不正常了。
婉妤面带忧虑,转向萧太医,“萧老,您可有办法?”
萧太医看了眼床上晕倒的守卫,沉吟片刻,“当务之急,只能先让他退热。”
姜婉妤闻言,立刻道:“我从京师带了很多退热驱寒的药材。”说罢,又转向竹沁,“竹沁,你稍后将这些药材分成三份,一份交予萧老,一份送往军营,再一份拿去分给城中百姓。”
姜婉妤从京师带来的药材毕竟有限,梓炎补充道:“我回去就让蓝恩等人去邻县采购药材。”
一时间,大家作鸟兽散,各忙各的。梓炎处理府外面的事情,婉妤和竹沁则着手药材分配,并逐一检查府中众人的身体情况,萧太医则留在屋内,为守卫开方熬药。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
梓炎是踏着月色回来的,一路眉头紧蹙地回到屋子里,屋内空空如也,想见到的人并不在屋子里。他他轻轻叹息,转身便出去了,询问过守卫才知晓,人在小厨房。
婉妤在厨房旁边的屋子单独收拾出来一个小厨房。梓炎来到那里,果然,众人都在。萧太医带着吴主事等人在煎药和分药,力求府中众人睡前皆能饮下这碗预防汤药,无论是否有高热状态。
婉妤给梓炎端上一碗药,眼中满是关切,问:“百姓和城外士兵的药材还够用吗?”
梓炎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在舌尖蔓延,却难掩心中忧虑,“恐怕维持不了三日。”
萧太医忙完手头之事,让吴主事与竹沁将药汤分发给府中众人,自己这才得以坐下,喘息片刻。顺便问梓炎,“蓝将军,可查到病症来源?”
“一切饮食都查看了,并未发现问题。我们想,或许是在战时处理尸身不够严谨,以致病毒趁虚而入。”
婉妤蹙眉,问:“冬日严寒,难以挖坑掩埋,我记得军营中皆是行火葬之法。”
梓炎点头:“确实。不过,忽拜这边并没有及时火葬,是咱们的大军入城后集中处理的尸体。虽说是冬季,尸体在外不会腐烂,可是集中烧毁大量的尸体,恐怕也会传播一些疫疾。”
萧太医微微颔首,“这倒也说得过去。只是这场病来得太快太猛,全城高热腹泻,有很多药材根本不够用。”
梓炎说:“我今晚就写折子,呈递朝廷,恳请支援,运送一些药材补给。”
梓炎牵着婉妤的手回屋子,途中发现有的守卫会偶尔咳嗽几声。
两人步入屋内,默契地帮着对方脱去了外氅。婉妤忧心忡忡地看着梓炎,欲言又止:“梓炎,我总感觉这情形,似是......”
话虽然没说完,但两人都心照不宣,梓炎道:“我也想过,但一般来说,瘟疫始于大雪,发于冬至,盛于立春。那是因为天气骤然转冷,人们身体抵抗不住,所以才会发病。可眼下并不是冷热交替之始,怎么会突然爆发?”
坐在床上的婉妤轻声道:“今日午后,萧太医于药中添了苍术与连翘,希望会有用吧。萧太医说明日一早熬完药后他就去外面看看。”
梓炎走过去,挨着她坐下,温柔地握住她的手,“你身子还没有大好,你就不要去了。喝了药在屋子里好好静养。”
婉妤怎么可能在众人忙碌下一个人在屋子里躲起来,看着梓炎疲惫的面庞,她不予分辨,轻轻点头应允。
梓炎细心地扶着她躺下,给她盖好了被子,“你先睡,我写了奏折就来。”
他将奏折一气呵成写完后,交给士兵,命八百里加急连夜出发送往京城。待一切安排妥当后才返回屋子里。
此时,一只鸽子悄然振翅,从府内飞出。
次日一早,阳光尚未完全驱散冬日的寒意,梓炎与婉妤二人正于院中了解府内士兵的状况,就见一个士兵匆匆跑进来,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一般,呼哧带喘地说:“将军,不好了!军营和百姓皆出现了死亡情况,且病情加剧,没有一人好转。”
话音未落,竹沁亦匆匆赶来,神色凝重,欲言又止:“小姐,林远他……”林远,正是那日于府门前骤然昏厥的士兵。竹沁话音一顿,婉妤与梓炎已心领神会。
事情越来越严峻了,已经上升到死亡了。梓炎和婉妤即刻朝林远所居小屋行去。未至屋前,却被萧太医拦下,他面色凝重,道“你们先别进去,我发现,昨日照料林远的人都高热了。”
众人震惊,面面相觑,梓炎眉头紧锁,一声令下:“来人!”
有士兵应声而至,躬身行礼:“在。”
“即刻清查府中所有人员,凡有高热腹泻之症者,一律迁至西院,严加看管,不得随意走动。另,选派四名身强体健、无任何症状的士兵严守西院正门,其余门户一律封闭。剩余的士兵,前院集合待命。”
“是。”士兵领命而去,步履匆匆。
梓炎转身,对婉妤与萧太医等人嘱咐道:“你们不要乱走,我去处理百姓和军营的事情。”言罢,他悄然靠近萧太医,低声耳语几句,随即离开。
婉妤则对竹沁吩咐道:“找一些人,去准备大量绢布,裁剪妥当,发给府内所有人、百姓,还有军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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