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后,梓炎一路询问,找到了当地还算不错的坐堂郎中。医馆内问诊的人还不少,他小心翼翼地将姜婉妤从马上抱下,轻轻放在屋内的软垫上,让她安稳坐下。随后,他转身出门,将马匹牵至市集,换了辆马车回来。
他进来时,恰逢老郎中正在为姜婉妤看诊,她的脚踝上已敷上了翠绿的草药。老郎中捋着胡须,眼中露出几分赞许:“姑娘这扭伤处理得及时,明后天就能如常走路了。若再晚些,只怕要肿得如同馒头一般了。”
姜婉妤感觉这话在哪听过,她扭头瞟了梓炎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调皮的微笑。
老郎中紧接着又告诫了一番注意事项,便准备为下一位病人看诊。小童在一旁高声喊道:“下一位!”
姜婉妤急忙摆手,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别别,没看完呢!”说着,她一把拽过梓炎,将他按在旁边的凳子上,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对老郎中说:“他也有病,您给瞧瞧。”
梓炎被姜婉妤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挣扎着想要挣脱,却无奈被姜婉妤牢牢抓住,只得无奈道:“我没病。”
“有。”姜婉妤一脸坚定。
小童见状,也忍不住插嘴道:“哎呀,有病就看嘛,别耽误时间,后面还有病人等着呢。”说着,他麻利地将梓炎的另一条胳膊抬到桌面上,等着老郎中号脉。
姜婉妤急忙握住那条胳膊,生怕梓炎挣脱,对老郎中道:“对对对”
郎中把手搭上去的手,姜婉妤才默默收回手,双手杵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梓炎。梓炎则目不斜视,冷峻的面容上毫无波澜,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姜婉妤,她只好尴尬地收回眼神看着老郎中。
老郎中闭上眼睛,手指轻轻搭在梓炎的脉搏上,不一会儿又换到了另一只手腕。他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探寻着什么。片刻后,他睁开眼睛,缓缓道:“年轻人身体强健,但不久前应该受过重伤,体内血瘀气滞、脾胃气虚、肺阴亏损,需得好好调补才是。”
姜婉妤点头,紧接着道:“他确实受过伤,那,您能不能看出来,他有没有失忆啊?”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与期待。
老郎中和梓炎同时一愣,“啊?”郎中随即迟疑了一下,道:“这失忆之症,通过号脉是难以确诊的。不过,老朽可以试着检查一下他的头部。”
姜婉妤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看,您摸摸。”
梓炎脸色一沉,声音坚决道:“摸什么摸,我没失忆。”
姜婉妤看他如此执拗,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瞬间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声音哽咽道:“相公,你怎能如此讳疾忌医呢?我只是想让你找回我们曾经的美好回忆,你都不记得你以前是如何宠爱我的了,我,我的心好苦啊——”说着,她还真假难辨地用衣袖轻拭眼角,仿佛真的在拭泪。
梓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愣住,他的眉头紧锁,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姜婉妤,半晌才咬着后槽牙道:“姜婉妤,你——”
然而,姜婉妤不等他发作,便迅速握住梓炎的手,眼中含泪,声音柔和却坚定地说:“相公。”
旁边的小童看着这一幕感叹道:“哎呀呀,太感人了,啥时候我能找到这么好的娘子?”
“年轻人,看你娘子这么诚心的份上,你就好好配合一下,摸摸头也不要银子。”说着,老郎中就走过来,开始轻按梓炎的头部,不时询问是否有疼痛感或不适。
梓炎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看着姜婉妤那期盼的眼神,也只好如实回答,确实有些地方感到轻微的疼痛。
老郎中收回手,重新坐回椅子上,再次给梓炎号脉,然后对姜婉妤说:“你家相公脑部存有淤血,倘若真是失忆了,应是淤血所致。”
她焦急道:“那怎么办?”
老郎中安抚道:“不必过于担心,待淤血散去,记忆自会恢复。可以施针配合中药,这样见效会快些。”
姜婉妤看着梓炎,原来他真的失忆了,看来没找错人。她笑着对郎中说:“知道了,谢谢您。”
梓炎见状,站起身对郎中点头,沉声道:“多谢。”
然后抱起姜婉妤就往外走去,便听到小童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失忆了还对夫人这么好,这样的相公去哪找?”
老郎中笑着摇头,打趣道:“你到底找相公还是找娘子?”
“啊?”
“下一位!”
阳光明媚,和风拂面,蓝梓炎因为要赶车,遂坐在车外面,姜婉妤也不想一个人在车厢里坐着,索性也出来和梓炎并肩而坐。
她手中握着几颗杏干,轻咬一口,杏肉的酸甜滋味在口腔中蔓延。她偏头望向梓炎,眼眸中带着几分关切:“梓炎,等回到京师,找个郎中给你施针抓药吧?”
梓炎眉头微蹙,似在沉思,又似在抵抗着什么,良久才缓缓开口:“此事……再说。”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然。
她抿嘴不悦,问:“你是不是不想想起我?”
梓炎闻言,不禁轻笑一声,道:“若是该想起,时候到了,自会想起。”
姜婉妤轻笑一声,打趣道:“没看出来,蓝将军如此有顿悟,平时念佛吧?”
梓炎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之色,似乎对她的玩笑有些哭笑不得。他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姜婉妤话锋一转,问:“对了,端午节那天你身边的男子是谁呀?那天在你书房,他和我说话,我都没回应他。”
梓炎看她一眼,沉默片刻,随后缓缓开口道:“他是当朝三皇子。”
姜婉妤心中一动,她早已猜到此人身份不凡,但听到是当朝三皇子,还是有些意外。她想起姜阁老那日的话,心中暗自猜测,难道梓炎支持这位三皇子?
她轻轻一笑,望向梓炎,说:“公子王孙意气骄,不论相识也相邀。我本以为皇子都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但瞧三皇子那日的模样,倒像是个平易近人的,应该还比较好相处。”
梓炎闻言,眉头微挑,淡淡道:“他和我之间有君臣之别。”
她点了点头,似乎理解了他的意思,说:“也是,他是天家皇子,未来不可限量。”
梓炎见她如此说,却突然冷了脸色,斜睨她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你在瞎说什么,皇上早已立太子,那才是未来的皇上。”
姜婉妤见他如此认真,解释道:“我就是顺嘴一说。”
梓炎见她如此,脸色稍缓,但仍不忘提醒她:“祸从口出,言多必失。你的顺嘴一说,都要把我的三族说进去了。”
姜婉妤见他如此严肃,不禁笑出声来,又拿出一颗杏干咬了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调皮和幽默:“哪有那么夸张,我这不是就跟你随便说说嘛。如今,你的三族还有我呢,我可要好好活着,还要颐养天年呢!”
梓炎看着她那轻松自在的模样,心中的严肃也消散了几分,但仍是郑重地警告道:“那就好好做你的将军夫人,恪守本分,别掺和无用的事情。”
她把快送入口的杏干又放回了手中,微微嘟起嘴巴,佯装嗔怒地看着梓炎:“蓝梓炎,你又念我,从成婚那天你就开始不断警告我,冲我发脾气,你家规矩怎么那么多?”
梓炎见她突然扯到了规矩上,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不甘示弱地反驳道:“规矩都给你免了,还和我谈规矩?”
姜婉妤眨了眨眼睛,道:“你那天当着别人的面冲我发那么大脾气,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梓炎见她提起那日的事,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但随即又理直气壮地辩解道:“我,我后来不是给你道歉了,又去母亲那里帮你把新妇站规矩免了,也没见你感谢我。”
“那是你幡然悔悟后的将功补过,有什么可感谢的?”
“没良心。”
姜婉妤见他如此,心中暗自好笑,她轻“哼”一声,随即随意地倚靠在车门上,闭上了双眼,嘴角微扬,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映照出她柔和的轮廓。
梓炎看着她此刻恬静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温柔,嘴角不自觉的扬起。随即,他想到刚才姜婉妤的试探,又默默沉下嘴角,目不转睛继续赶路。
两人回到京郊别院已是黄昏,匆匆用了膳食便早早歇息了,明日还要早起回京。
东宫。
“外面传过信来,北地白副将一死,有几个世家开始蠢蠢欲动了,这可不是好兆头。姜阁老,那事怎么还没办成?”
烛光摇曳,映照着太子那张沉稳而深邃的脸庞。他身着明黄色的太子朝服,衣袖宽大,衣襟和袖口处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用镂空雕花的金冠束着头发,彰显着皇室的尊贵与威严。他端坐于金丝楠木椅上,双眼深邃而明亮,仿佛能洞察人心,声音低沉,即便是姜阁老,亦不敢抬头直视。
姜阁老微微俯身,低头答道:“太子殿下,世家那边臣会派人处理,至于名册,已经在找了。”
柳尚书轻哼道:“姜阁老,蓝梓炎马上就要回朝了,他若找到机会直接面见父皇,将东西呈上去,再胡乱说一通,那就大事不妙了。”
姜阁老心中一凛,瞥了眼柳上书,又连忙对太子躬身道:“殿下,臣定会速办此事。”
“三天。”
“是。”
注:“公子王孙意气骄,不论相识也相邀。”出自唐·崔液《上元夜六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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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看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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