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海的。”
席重亭:“弟妹什么时候在上海安家了?”
你生气了:“和朋友合租的!不然怎么上班啊?天桥底下当流浪汉吗?”
席重亭忍了半天,终于没把那句带点调戏的「你这样的可当不了流浪汉」说出口。
“行,我送你。”他说着,你们眼前刚巧停下一辆外观优雅的黑色轿车。黑色衬衫加西裤的成功人士替你拉开车门,笑道,“黎小姐,上车吧。”
“…谢谢您呀,席先生。”
你很不高兴地上车。丈夫的朋友心情很好地关上车门。司机师傅旋即发动车辆。公司外熟悉的街景掠过。你忽然意识到今天算是半个商务场合。所以是司机开公司的车。
所以他穿成这样。
表现得很生气,其实就是幼稚的拌嘴而已。没有真的生气。不如说还调剂了二人独处的尴尬。
本来是还算开心的。
意识到时,心情沉闷地低落下去。
……上次看见这辆车,是在那场似乎很重要的饭局。
叶青和向锦昀都在。你第一次喝白酒,在三个男人怀中辗转。叶青那晚应该打着让你和他发生关系的主意吧。但席重亭只是把醉倒的你送回家了。
第二天你和季晓的二人世界变成三人旅行。
你记得那晚季晓和他聊了很久。
……聊了什么呢。
现在,这个人是怎么看你呢?
对你的态度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没有一点越线。肢体接触也好、言语表达也好,一切尚且在朋友以内的范围。
但是感觉变得很奇怪。…哪里呢?说不清。可能是氛围。和丈夫的朋友单独相处,会产生一种想缩成一团、让他看不见你的冲动。
在叶青那边都不会这样。
不想和他接触。
也不是因为讨厌。只是…很奇怪。他看你的眼神。时而流露的笑意。隔着正常的社交距离,传来的隐约温度。
想逃避。想缩成一团。
难以呼吸。只是诱因。但太阳穴阵阵跳动着开始感到疼痛。老毛病又犯了。
一旁他还在说话。
“……安排?”
“……”
“弟妹今晚有什么安排?”
“……我吗?”
席重亭:“?”不然他管司机叫弟妹吗?
你勉强回道:“…逛一逛。”
商厦光色绚烂投射。
眼前晃动混乱的光斑。
视线。哄笑。金属皮带扣。大庭广众。吻。那个人的脸。求饶。
“去哪儿逛?”
太阳穴、神经半是应激地抽痛。
不要想了。好久没想那些事,今晚怎么又想起来了?
“…江边。”
镜中璀璨的碧眼。雾似的白烟。隐隐约约听见的外面的脚步声。居高临下的侵略视线。
“…江岸线四十公里。具体去哪?”
碎成一地的零星画面。交错地。晃动着,晃动着。定格在孩童有辨识度的盈亮而狭长的眼睛。
前方午夜黑与香槟金。背后是明艳高挑的母亲。温馨如童话的亲子画面。
“江边…有光的地方。”你看向窗外,喃喃地说,“…季晓说像星星。”
……
……
天色尚早,江水悠悠,人流稀疏。
天气预报说这场雨要下半个月。未来十天都有雨。梅雨季到了。空气湿度变得很高。出门逛上一圈、皮肤便沾染湿漉漉的水雾。
湿润夜风飞扬发梢,凌乱遮挡视线。
…想喝酒了。
铁质网状栏杆,高度刚好撑住手臂。傍晚时分,商厦鳞次栉比,灯光尚未全亮,辽阔江水摇曳暗暗暮色,点缀零星几点彩光。细雨绵绵如针。身后流浪歌手搭起设备,冒雨直播。歌声悠扬,行人寥寥。
音乐悬浮着。
稍微迷幻的氛围。
……但是,已婚女人自己去酒吧不太好吧。
神经阵阵抽痛。
稍微的呼吸困难。
…没关系。吹吹风就好了。
也是季晓告诉你的。不开心就出门逛逛。看看岸边的景色。看看天上的、地下的、海里的星星。
迷幻微醺的歌声、细雨中悠扬飘远。
你等到夜幕降临才慢慢往回走。
沿着一线幻彩路灯,公园绿化柔润青翠。打开客厅顶灯,友人探出头来,说水已经烧好一会儿啦,快去洗澡吧。看你一身水,小心感冒,明天还要回家呢。
你笑着说好。
……
……
夜幕降临,路灯投下昏黄剪影。车外靡靡之音悠扬漫开。笼罩淡金光辉的黑发散乱飞扬,单薄长影渐行渐远。
“走吧。”他收回视线,升起车窗。“返程。”
“席总。”司机问,“我们不送黎小姐回家吗?这条路到市区不近。”
“不送了。”他笑了一声,声气低沉下去。
“杨师傅,别跟我说您看不出来?…生怕我跟上去呢。”
“…是啊,黎小姐是正派人。”司机说。
杨师傅是众芯的老人了,席重亭出席商务场合的专属司机。知道他有一个二十几年的挚友,见过数次挚友夫妻。认得出假日前夜被席重亭打横抱上后座的白衣女人的真实身份。
一个合格的领导司机是从不会多问一句话的。
但那天,汽车启动之后,明显酒意未散的领导扯开领带,半倚车窗,凝视天窗点燃第三支烟,等他在浔州高架桥上绕到第二圈,才在一片寂静中缓缓张口。
「……你说,我是直接回家还是送她回去?」
杨师傅真心觉得这种人生重大抉择不应该交给司机决定。
「席总,」他委婉地说,「这您恐怕得问黎小姐。」
「她当然想回家了。」
醉酒的领导发出一声男人都懂的嗤笑,愈发烦躁般解开正装衬衫最上方的几颗纽扣,到底没忍住说了脏话。「○的,——灌成这样送回去,我他○怎么解释?」
说晚上路过看见她一个人喝闷酒好心送回家?说饭局需要女伴私下联系她帮忙?离谱到可笑。
杨师傅保持沉默。但喝醉的领导完全不给他逃避现实的机会:「老杨,换你你能信吗?」
首先他不是很想考虑大龄单身成功人士的感情问题。其次这确实让人很难相信。
最主要的点在于,黎小姐并不是会婚后穿吊带高跟去酒吧喝酒的那类女人。真这么说,反倒像往她身上泼脏水。季先生要是信了,夫妻感情一定有裂痕,季先生要是不信……有裂痕的就是朋友之间的感情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说他们两个清清白白,就连杨师傅这个最近的旁观者都不信。
「席总。」他难掩无奈地、难得以年长者的身份低声规劝,「信不信是季先生的事。」做不做才是他该决定的。
席重亭会不知道吗?
杨师傅觉得这位领导再清楚不过了。
这位青年企业家以前是做过灰色生意的,第一桶金赚得不明不白。据说现在还同一些海外组织有联系。考虑到他的身世、成长经历和商场上惯用的手段,很难说这是一个懂分寸的「好人」。
至少绝不像在黎小姐面前表现的那样。
有时他看黎小姐的眼神像要把她吞下去。
那晚席重亭静默许久,到底还是把友人的妻子送回家。停车场里一面笑着给友人打电话,一面坐在后排座位,神色沉沉地低垂视线,触碰短暂偷来的珍宝一般,一寸一寸抚过对方妻子散乱流泻的漆黑长发。
其实他真的找不到借口吗?稍微花点心思,完全可以把理由编织到天衣无缝。只是有那么一瞬间,他不想找了。
杨师傅隐隐感觉,驱使商场上手段堪称毒辣的男人做出那个决定的,不是所谓的「进退有度」。
……席总只是不想让黎小姐恨他。
这一次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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